第一百九十八章 圍捕

「方先生請坐穩了……梁子，咱們走起……」老烏扭回頭來，對梁雙勇說道。

梁雙勇腳踩油門，車子緩緩啟動，向著西郊城關的方向，駛入了滿街的人流之中。

……

「他們把人接到了，我們跟上！」白強的車也遠遠地跟在其後，觀察掩護，以防不測。

可是他們不知道，除了他們以外，另外還有三輛黑色的轎車，也從不同的角落裏，同時啟動了起來。

……

難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們又是誰？

不錯，哪有什麼一帆風順，怕什麼來什麼，這些在暗中觀察的人，正是日本梅機關的特別行動組。

原來日本梅機關早就得到了方先生是上海情報科地下黨成員的情報，並且悄悄佈下了嚴密的監視和控制。

他們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抓捕，一是因為方先生並無動作，二是為了以方先生為誘餌，挖出除了上海情報科以外，潛藏在上海的其他地下黨組織。

……

三輛汽車的特務，在《新生周刊》雜誌社門口，蹲守了好幾天，可謂押下了重兵，那是非常重視。

今天終於等到了方先生有所動作，這些日本特務們也是興奮異常，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

為首的一個特務，剃著一頭短髮，瞪着眼珠地獰笑起來，儘力按捺著自己的激動，撓著胸口命令道：「跟上……看看他們要去哪裏……」

這個瞪着眼睛的傢伙也不是別人，正是特別行動組的組長赤賀蒼介。

由赤賀蒼介親自帶隊，一方面說明行動的重要，一方面行動組也省去了向上級彙報的程序，可以立即全神貫注地投入到追捕當中。

當然，一下子出動三輛車的特務，已經不僅僅是追捕，甚至可以稱為是圍捕了。

這三輛車上，各坐了三個特務，一共九個人。他們盯緊了方先生所坐的車，從不同的路口，紛紛啟動出發。

……

而這一切，白強他們在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也沒有發現。一直到差不多快出了城的時候，梁雙勇才覺得不對。

本來嘛，城裏人多車多不容易發現，可到了城郊，就沒幾輛汽車了，目標有些明顯。

梁雙勇把想法跟車上的老烏說了，讓老烏用對講機聯繫白強。

老烏說：「強子，好像有車跟着咱們，怎麼辦？」

白強說：「當然，那車是我。」

老烏說：「不光是你！你別跟太近，你仔細看看……」

白強他們一聽，也警覺起來，趕緊放慢車速，發現確實有三輛黑色的轎車，似乎從一開始就在左右陰魂不散地跟着。

「我……我也發現了……」白強在對講機里說：「別慌，車正常開，一邊走一邊想辦法……」

「強子你先遠一點跟着，你別暴露了，到時候咱們好打個照應。」梁雙勇在旁邊喊道。

……

鬼子方面也不傻，眼看目標漸大，恐怕要暴露，也放慢車速，作出了相應的調整。

赤賀蒼介猜到：方先生所坐的車，應該是往西郊城關方向開去，就用手勢，叫其中一輛跟蹤的車加快速度超了過去，搶先去西郊城關做堵截的準備。

同時叫另外兩輛車上的特務，都把武器拿在手上，一邊緊跟，一邊隨時準備戰鬥，防範對面作「困獸之鬥」。

但是由於白強所在的車及時減速退出，鬼子們並沒有注意到，這算是一個有利條件。

……

交錯之間，幾輛車已經駛到人跡較少的近郊處，追擊堵截之勢越發明顯。

坐在車裏的方先生，雙手緊緊捏揉着自己帶出來那個癟皮包，擰著眉毛回頭回腦地向車窗外看，顯得很是緊張。

「包裏頭還有重要文件材料？還沒有銷毀？」老烏看到方先生焦躁的樣子，示意著那個皮包，問方先生。

「沒有……空的，該銷毀的幾日前都銷毀了……」方先生回答，但還是坐立不安的樣子。

「哦……方先生請放心，西郊城關都是我們的人，出了城就沒事了……」老烏不知道該怎樣安撫方先生，只好輕描淡寫地敷衍幾句。

他的話經不起推敲，因為他們到不到得了西郊城關，西郊城關到底又是誰的人，出不出得了城，都不一定。

……

但他的話也點擊了梁雙勇，遲遲等不到命令的梁雙勇也焦躁起來，用對講機問白強：「強子，到底怎麼辦？現在開打還是到城關再打？」

對他來說，在哪打都一樣，只是什麼時候打的問題。

什麼時候打？即使梁雙勇不問，白強也一直在考慮。現在打？怎麼打？

先讓大五小五各狙掉一輛鬼子車上的司機？

白強回頭看着後座上的大五小五。

兩兄弟彷彿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樣，同時搖了搖頭說：「狙不到……」

大五說：「我們的車，還有對方的車，都在顛簸，人又都坐在車裏，從外面準確狙殺沒可能……」

小五補充說：「開掛也沒有這麼開的……」

白強癟了癟嘴，掃興地回過頭去，自語道：「那你說要是讓梁雙勇……」

他腦補了一下畫面：梁雙勇先從車裏跳出來，又像綠巨人一樣跳砸到一輛鬼子車上，雙腳蹬進擋風玻璃，彷彿直接踩中剎車一樣阻止了那輛車……

不行，那另外一輛車還在前面，那就……先讓梁雙勇一隻手開車，一隻手把火箭筒伸出車窗，先轟掉一輛車，然後再像綠巨人一樣跳出去……

不對，憨柱也可以開車啊……但是梁雙勇到底帶沒帶火箭筒呢？應該帶了吧，他帶火箭筒就應該像帶打火機一樣平常啊……

猶豫之中，梁雙勇已經回話：「強哥，前面已經到西郊城關了，過不去就打吧？」

白強往前望去，果然遠遠地已經看見了城關。

「這就到啦？也……也罷，城關處有76號的人，也能幫咱們，隨機應變吧……」白強只好答道。

……

所謂上海西郊城關，原先也就是個老舊的城門樓子，因眼下日寇的封鎖，才成了必經之路而已。

城門樓由青磚砌成，並不高大宏偉，門前有日本憲兵隊放置的木刺障礙，門兩側還有兩個臨時的崗亭。

而且每個崗亭前方，都各有一個用沙袋圍成的簡易防禦工事，裏面都架著一挺機槍，坐着兩個守衛。

按照日本憲兵隊制定的《1942年上海城區各治安卡點通行檢查規則辦法（試行）》，和《各治安卡點值班值宿人員值守檢查工作規定》的相關要求。

西郊城關門前所設置的這兩個崗亭里，每個崗亭應該配設2個鬼子值守，一共應該是4個鬼子。

但是雖然上海的鬼子夠用，但變通總是要搞的，76號裏面有那麼多閑散特務，怎麼能不利用一下。所以目前基本上都是憲兵隊和76號各派2人，各守一個崗亭，互相配合。

白強要是早知道這城關還有機槍陣地的話，肯定就決定在路上打了。

……

赤賀蒼介派出的那輛先鋒車，先到了西郊城關。

站崗的日本憲兵認出了車牌，還以為是查崗的來了，趕緊跳了出來，擺出一副嚴謹認真的樣子來。

他準備完整地向上級展示一遍：對通行人員的攔截檢查程序，卻發現眼下沒有通行人員，他那幾欲抬起的雙手，只好在褲子上搽了一把，來掩飾不安和尷尬。

確實，日本憲兵隊的特高課有檢查紀律的職權，普通憲兵面對他們的到來，無不感到壓力。

……

這輛特高課的車，停到了76號特務所在的崗亭附近，從車上下來三個身着西裝的日本特務，輕蔑地瞟了一眼斜倚在崗亭附近抽煙的76號特務。

……

「嘿？！你們幾個幹什麼的？」76號的特務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也不知道這幾個人的來頭，被看得不爽，就找起茬兒來。

「八嘎！」日本特務對76號特務兇狠地斷喝道！

「太……太太……太君……」那個76號特務被這一句斷喝嚇得立刻萎靡了下去，點頭哈腰，向一根繳了械的傑寶。

要是方先生能有這個氣勢喊出一聲「八嘎」來，估計不用白強送，自己就可以混出城去了。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崗樓里的鬼子憲兵，也跑步過來敬禮報告，用行動向76號的特務們證實了所來之人並非等閑之輩。

76號的特務們，眼看着三個特高課的鬼子，對值守憲兵嘰哩哇啦說了些話，那個憲兵就挺了一下身子，答了聲「哈衣！」，像一根精神的傑寶。

接着他跑回防禦的沙袋後面，和另一個鬼子趴下來，一同把持住機槍，嚴陣以待。

……

不用多說，一句「八嘎」，一句「哈衣」，就讓兩個76號的特務完全明白了狀況，所以當鬼子特務凌厲的目光再次掃過時，他們自動也趴在了機槍後面。

……

（要是「以格」的話，就躺在高射炮後面了）

……

轉眼間，方先生所坐的車，也到了城關門前，梁雙勇眼看着前面的形勢不好，沒有太靠近就停下了。

後面那由赤賀蒼介所帶領，跟着追上來的兩輛汽車，也隨之緩緩停下，最後留在梁雙勇一左一右的后側方，堵住了其去路。

……

眼見着目標車輛被已經包圍停下，赤賀蒼介獰笑着從車裏下來，從灰色的西裝口袋裏拔出手槍，舉向了前方。

其他特務也都紛紛走下車，端起各自的武器，瞄準了中間這輛方先生所坐的汽車。

「下車！！」

赤賀蒼介用生硬的漢語，用誇張的日式口型喊道。

還是那句話，白強要是早知道會陷入毫無隱蔽，又被前後圍堵的境地，肯定就決定在路上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