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親情便是如此
翌日清晨,朝陽紅透了半邊天。
雨珠在枝頭滾動著,泛著瑩瑩的光華。
昨夜忽如其來的一場大雨,令萬物煥然一新。
在陽光中迎來了容湛與沈千夏的大婚之日。
皇宮內已恢復寧靜。
明帝在長秋宮依舊是昏迷著,宮裡的侍衛,宮女太監一夕之間換了一批。
壽寧宮外,經過一場大雨的洗禮,已將所有血腥清理乾淨。
一切像是沒有發生過一般。
整個上京城內,都洋溢在喜慶的氣氛中。
有容湛與司徒澈家的人守護,大家心裡都很安定,對昨夜發生的事皆無從知曉。
東宮沒了往日的熱鬧,一片死寂。
僅剩的徐瀟瀟和陸瑩瑩都戰戰兢兢,只求自保。
聽雨軒
沈千夏醒來得很早,桌案上已經擺好定製的喜袍和鳳冠。
望月端著銅盆,踏進房間,語氣都是輕快的:「小姐,您先洗漱完用點膳,然後我來侍候您梳妝打扮,等會七王爺就要來接您了。」
拜堂時辰得到傍晚,填飽肚子才能有精力應對各種儀式。
所以望月將早膳做得很豐盛且營養。
沈千夏笑著點頭,洗漱完,吃完早飯後,才端坐在銅鏡前。
望月瞧著鏡中的她,迷惑地問道:「小姐,您好像還有心事?」
沈千夏說沒有,讓她開始替自己梳妝。
望月不疑有他,利落地拿起木梳順著她的青絲。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望月嘴中一套套的,恨不得將所有吉利的話都在今天說出來。
忽然,外面傳來一道爽朗且迫切的聲音。
「今日是我女兒出嫁,豈有躲在允陽的道理?」
「我們家悠然啊,找了這麼多年,一找到就是已經及笄,還要出嫁了,這想想都是心酸啊。」
「夫人,大喜日子千萬別哭啊,等會女兒看到,會難過的。」
「我這不是喜極而泣嗎?不知道她心裡有沒有怨呢。」
對話聲從踏進院子起,一直到沈千夏的房間門外,腳步聲與說話聲,皆停了下來。
沈千夏整個人都懵住,倏地站起身,朝門外看去。
她回頭的一瞬間,也讓門口的一對夫妻怔住,目光皆緊緊落在她身上,眼眶裡泛著淚。
司徒老爺和夫人,皆穿得喜慶矜貴,慈眉善目,溫和儒雅。
雖是中年,氣度像是渾然天成的,司徒澈與他們有八分像。
望月整個人都傻了。
怎麼都沒有想到,她家小姐的親生父母,會忽然出現在此。
氣氛一時有點道不明。
「我去給老爺夫人沏茶,你們先聊。」望月說完后,抬步快速出了屋子。
「都進屋坐吧。」
沈千夏此刻的心情,難以形容。
期待,興奮,激動,重逢的喜悅,還有一些久遠的生疏,不知如何面對…
各種情緒,或許都有!
見到他們憔悴滄桑,眉宇卻縈繞著喜悅的臉。
心底藏著的鬱結在這一刻,似乎都悄然解開。
大概,親情便是如此,血脈相連就是如此吧,不是時間能抹滅的。
「悠然,你真的是悠然嗎?」司徒夫人好半晌才回神,趔趄著步伐緩慢靠前。
明明是急切地想見到她,可此時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是小心翼翼。
一系列神色落在沈千夏眼中,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沈千夏鼻子泛酸,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嗯,我是。」
她的母親生得端莊秀麗,即便是布滿憂愁與悵然,也掩飾不住她的美。
沈千夏覺得有點陌生,卻又感覺親切。
這是一種極其矛盾的心理,大概是沒有心理準備,一時間不知所措。
當司徒夫人握住她的手時,沈千夏才徹底緩過神來。
近距離對視,她才發現眼前的母親,早已是淚流滿面。
「悠然,是我們對不住你啊,這麼多年,你受苦了。」
哽咽的聲音落在沈千夏心口,各種滋味都涌了上來,五味陳雜。
她搖了搖頭,出言安慰:「我還好,並沒有受什麼苦,您別這麼說。」
司徒夫人抬眸,仔細端詳著她,眼神臨摹著她的眉眼,她的輪廓。
沈千夏淺笑著問:「母親,是不是覺得我長得不像你的女兒?」
司徒夫人倏地一頓,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那滿眼滄桑的眸子瞬間清亮。
她哆嗦著嘴唇,激動得說話都不太利索了:「你…你剛才叫我母親?」
沈千夏點頭:「你本就是我的母親啊,不這麼叫,那我叫什麼呢?」
聞言,司徒夫人破涕為笑:「對對對,是我想太多了,我以為…以為…」
她斷斷續續,激動的心情無以復加,終是沒有說出後面的擔憂之語。
沈千夏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怕我不認你們?」
她語氣稍頓,繼續說:「你們從未放棄過,我怎麼能怨?這也是我命中該坎坷一段路,不是你們的錯。」
司徒澈應該是隱瞞了她中蠱的事。
這樣挺好的,他們只需喜悅就好,今後不要再有任何擔憂。
這時,一直沉默的司徒老爺開口道:「夫人,該給女兒梳妝打扮了,錯過迎親吉時就不好了。」
司徒夫人這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悠然,母親趕在這個時辰,就是想給你送嫁啊。」
這時,望月端著茶盞進屋,高興地說:「有夫人替小姐梳妝,那是再好不過呢。」
沈千夏重新坐到銅鏡邊,司徒老爺搬了張椅子就坐在了門外。
他看上去沉穩內斂,將一切情緒都掩藏在心底。
不像剛進門時那樣大大咧咧。
沈千夏輕舒一口氣:「父親,您也進屋喝杯茶吧。」
「我還忘記問了,你們有吃早膳嗎?」
司徒老爺頓覺受寵若驚,臉上堆著笑:「有你這聲父親,我覺得什麼都不用吃喝了,足夠!」
沈千夏一怔,朝望月笑著說:「望月,廚房還有吃的嗎?」
望月連忙點頭:「有的,我去拿來。」
看著自家小姐發自內心的笑容,她忽然明白那心事重重的樣子,是期盼家人啊。
說來也是,這麼重要的日子,當然一家團聚才最好。
正想著,望月就瞅見院子門口的司徒澈。
她遠遠地行禮后,便開始忙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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