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184.如入無人之境
趕鴨子上架地忙了大半天，不到一分鐘的出場介紹才拍完。
若生將導演組遞過來的錄製通知單收進包里，頂着厚重的妝容直接下到一樓大堂，準備回家。
路過清水吧時，看見徐夫人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前，面對窗戶，似乎在抹眼淚。
她對徐夫人印象很好，特別是她那熟悉的面容，總覺得親切。見她一臉傷心欲絕的模樣，有些不忍。
鬼使神差地就走到她眼前，小心翼翼地問，「邵阿姨，你沒事吧？」
問完又覺唐突，這種情況下，視而不見不是更好？
「沒事沒事。」徐夫人驚覺起身，快速抹了下眼，扯着她的手，露出個溫婉的笑，「節目剛錄完吧，快坐下休息一會兒。」
「真的沒事？」若生落座，看着她通紅的眼眶，「是不是徐主廚惹您生氣了？」
「不是。」徐夫人連連搖頭，聲音又哽咽起來，「就是看見些東西，想起以前的事兒來，有些遺憾。」
「有遺憾才是生活嘛。」若生抽了張紙遞給她，柔聲安慰，「人生要是沒有一絲遺憾，那才是真的遺憾吧。」
「你不知道，我的遺憾，照實說，其實是虧欠。」
徐夫人越發激動，抽泣聲逐漸加大，捂著嘴話也說不下去。
「我帶您去房間休息下吧。」
若生攙着她的胳膊，將她扶起來，送到酒店專門為徐森元準備的客房。
安頓好之後，才又重新下樓。
一出大堂，就看見男人倚著門廊旁的柱子站着，一身黑色西裝，三七分的短髮整齊地梳向腦後。
氣宇軒昂的模樣，讓人看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男人走到她身側，一隻手抄在褲子口袋裏，半弓著身子，高挺的鼻尖湊到她眼前，視線與她對齊，「幾天不見，換風格了？」
「是，性感冷艷風。」若生伸手撩開落在額前的劉海，貝齒輕咬着大紅的唇，描黑的杏眸眼尾挑高，眼兒黑亮，「怎麼樣？」
男人掂着手裏的車鑰匙，英挺的眉挑高，「你在酒店門口做這樣的動作，也挺有膽。」
若生點頭，「如入無人之境。」
他毫無情緒地笑了聲，直起身向著酒店走去。
交錯而過時，肩膀在她肩上輕輕碰了下。
小小的力度，一衣帶水的距離。
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沉悶的聲音迴響，由近至遠。
而後消失。
若生怔了怔，輕輕吸了下鼻子，繼續向外走。
……
是夜，溫涼如水。
這片城中村已經荒棄很久，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只有一處被人改做廢品回收站，到處堆滿了垃圾紙板，空氣里瀰漫着奇怪的味道。
在昏暗的燈泡照耀下，臟污不堪。
李清玉將黑色棒球衫的帽子扣在頭上，找了個遠離回收站的黑暗角落，將手裏的盒子放在稍微乾淨的一處。
而後起身快速離開。
等到了村口的水泥路時，才掏出手機撥通電話，聲音壓低，「我把錢放在1-16號轉角的台階上。」
而後將手機隨手扔進垃圾桶，就著昏黃的路燈往回走，影子被光線拉得老長。
她抬頭看。
這裏的空氣算是清凈，晦暗的夜空，零落的星辰閃著微弱的光。
但是，總比不上小時候，她們在鄉下的水塘邊見過的星空那樣好看。
那時候周若還是個胖胖的小姑娘，整天只會跟在屁股後面「姐姐、姐姐」地叫，有時候覺得她可愛的不得了，有時候又真的好煩她。
可無論怎樣，都相信彼此會是對方一輩子的羈絆。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命運為什麼要這樣安排？
她真的是失手啊，她只是想嚇唬嚇唬周大偉，解一下心裏多年壓抑的苦，並沒有想要他的命啊！
李清玉輕嘆一聲，向著停在陰暗處的車子走去。
纖細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
濃重的暗影籠絡而來，突如其來的力度將她壓在車門上，動彈不得。
男人身上常年與海貨打交道而沾染咸腥味兒，攜著溫熱的空氣湧進鼻腔，讓她忍不住乾嘔幾聲。
無聲無息地，男人粗礪的掌心便順着輕薄的真絲襯衣觸到她細嫩的皮膚。
李清玉掙扎了下，嫌惡地低喝了聲，「滾！」
男人卻越發放肆地將手又捋上她纖細的腿，口中濃烈的煙臭味噴薄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李小姐，我可能走不了了。」
聲音嘔啞嘲哳。
李清玉深吸了口氣，輕吼，「你要死別拖上我！」
「我媽昨天死了，我不能走！」男人濃重的喘息，身體越發貼近她的，聲音帶着些壓抑，「被抓我也認了，不會連累你，但是你能不能最後……」
李清玉冷笑了聲，聲音里滿是嘲諷，「能不能？你能嗎？」
「還不都是拜你妹妹所賜！」男人咬牙切齒，耷拉的眼角反射著寒光，「害得我現在不男不女，我媽到死都沒能抱上孫子，死不瞑目！」
「你就是這下賤的命！」李清玉語氣輕蔑，「人家現在生活美滿，有高薪職位，有疼她的男人，哪像你，就跟陰暗處的蟑螂似的……」
「夠了！」
男人吼了聲，一拳錘在她身前的車門上，關節砸在厚硬的鐵皮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汽車報警器尖銳的聲音響起，伴着一閃一閃的警示燈。
「李小姐，你倒是挺看不慣自己的妹妹！還真是讓人感到好奇啊！」
男人的話說得直白，讓李清玉忍不住一陣難堪，將頭別向一側。
「我現在也沒什麼牽掛，不在乎讓她再死一次！」男人從牙縫裏迸出句話，最後將頭埋在她的頸間狠狠吸了口氣，轉身離開。
身上的壓力霎時鬆懈，李清玉顫抖著喘了口氣，緩緩癱倒在地。
警示燈閃爍的光芒，映着她清麗的臉，淚水無聲的划落。
說不上悲愴還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