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

第三百五十五

那人聽了這話,揮手將羅明哲扔在泥水中,拍馬在原地轉了兩圈,開口道:「今年三月,」

只說了四個字,便頓住了,似乎在組織語言。

楊化眉頭一皺,微微沉吟。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對面那人說話時情緒有些不對,語氣有些發抖,好像是心中埋藏了什麼極為深重、洶湧的情緒一般。

然而對方那麼高的武功,又憑什麼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情緒?

他說今年三月,今年三月怎麼了?今年三月我幹了什麼……

後方的周雁回豎起耳朵,此時求生的慾望已經被好奇心暫時取代。

她也不禁在想:「楊化這個狗賊話里話外全是不認識對方,既然如此,人家何以要盯住他不放?必是這狗賊壞事做盡、喪盡天良,如今有人來找他報仇了!」

又聽那人道:「今年三月,我在海安道上,殺了回龍府金鞭門門主。」

「什麼?就是他?」

「金鞭門門主竟是命喪他手?」

「此乃懸案,我聽說金鞭們門主被人一招斃命……」

蛟王會眾人頓時炸開了鍋。

楊化眉頭一皺,將手一揮。

待眾人靜下來,楊化才呵呵笑道:「不知閣下與金門主什麼仇什麼怨,竟將他殺了?」

他說話滴水不漏,心中卻在暗暗嘀咕。

金鞭門乃是海安道上的門派,遠在浙地,與蛟王會八竿子打不著,對方說這個是何用意?

那人道:「金鞭門門主有個情人,頗有幾分姿色,得他寵愛,他為了扶她上位,竟不惜將自己結髮妻子鳩殺。」

楊化眉頭一皺,旋即拍手大笑道:「我一向聽說金鞭門門主武功高強,人品賢良。誰曾想他竟是個無情無義之輩?閣下明察秋毫,替天行道,殺得好,殺得好呀!」

後面眾人聽了這話,心中雖也稱好,但卻不禁有些膈應,那是因為楊化話語中的誇讚之意未免有些言過其實,幾乎可算的上是諂媚。

對面那人卻絲毫不以為意,接着道:「今年五月,我又在天台山,殺了觀止宗掌門人素一禪師。」

楊化瞳孔一縮。

觀止宗掌門人素一禪師是成名人物,多年來坐鎮天台山,海安道上的強梁人物沒有不怕他的。

然,今年五月,忽然傳出來素一禪師身死的消息,一時間武林震動,紛紛猜測此事是何人所為。

難道正主便在眼前?

楊化臉上不自禁的露出憤慨的神色:「閣下殺心未免太重,素一禪師仁慈敦厚之名傳遍武林,何以竟遭閣下如此毒手?」

那人輕輕嘲笑道:「素一那賊禿本是觀止宗老掌門的二弟子,當年為了掌門之位,非但設計死了自己的大師兄,還偷襲殺了自己的授業恩師。這樣的人,也能算仁慈敦厚?」

楊化輕輕的「哦」了一聲,神色震驚無比,旋即抱拳道:「不知閣下何以知曉如此隱秘之事?」

後方眾人臉上也都露出了探尋的神色。

對面那人卻不回答,只道:「楊總鎮覺得,這樣殘害同門、弒殺恩師、謀權篡位之人,可是該殺?」

他說這話時,語氣已然平淡下來,但「殘害」、「弒殺」、「謀權」六個字卻咬的很重,似乎有意突出些什麼。

楊化執掌蛟王會多年,頭腦精明的很,剎那間便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不由的瞳孔一縮,倒吸一口涼氣,神色間卻並不表露出來。

只見他毫不猶疑道:「自然是該殺!不過楊某還是那句話,此等隱秘之事,閣下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肯定?若是冤枉了好人,豈不是罪過?」

後方周雁回聽不出這兩人一問一答間的弦外之音,只是十分好奇。

對面那人卻不管楊化言語中的機鋒,竟爾哈哈大笑道:「楊總鎮既然認為此等人該殺,那為何還不自刎,以謝蛟王會座下眾人?」

此言一出,不亞於晴天霹靂,震驚四野。

圖窮匕見,楊化端坐馬背上的身軀微微一顫。

蛟王會眾人一臉震驚,看了看前方的總鎮大人,又看了看對面的蒙面人,忽然明白了對方攔路之意,不少人都微微點頭,口中念念有詞:「原來如此!」

然,即便如此,眾人眼中的疑惑卻絲毫不減,回想起那人先前所說的兩件事,都不禁去猜,難道總鎮大人真的做過什麼不義之事,叫人抓住了把柄?

楊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做過什麼事情,自己心裏最清楚,知道今日之事已然不能善了。

當此形格勢禁之時,他卻毫不慌亂,只拱手向右,道:「楊化的為人,諸位兄弟心中知道的最清楚,閣下在此顛倒黑白、亂潑髒水,那是無用。閣下攔住我等在此,究竟是何用意,不妨劃下道來!我楊化自然接着,用不着搞這些藏頭露尾的下作伎倆!」

那人聞言,哼哼冷笑兩聲,大喝道:「這麼說來,弒殺兄長以謀權之事,你是不會承認的了?」

弒殺兄長!

果然如此!

楊化心中雖然直打鼓,但卻一臉淡然道:「你這樣栽贓楊某,楊某再如何辯解,也是無用,你可有證據……」

他前面說話都還是淡然處之、不慌不忙,說到「證據」二字,卻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得瞄了一眼對面躺在泥水中的羅明哲,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對面那人冷笑道:「證據!嘿嘿!」

將手中方天畫戟一揮,寒光一閃,冰冷的戟刃已然割破了泥水中羅明哲的脖頸肌膚,流出血來。

羅明哲嚇的肝膽俱裂,口中一味大呼:「饒命!饒命!」

那人道:「狗賊!你快將七年前……」

話沒說完,楊化這邊已然綳不住了,立時高喝一聲:「狗賊,安敢對我蛟王會副總鎮屈打成招?當我蛟王會無人不成!」

頓了一頓,又將左手一揚,呼喊道:「蛟王會眾人聽令!不惜一切代價救出羅副總!」

話畢,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後面的蛟王會眾人微微一愣,心中都有些嘀咕,知道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但楊化御下極嚴,積威已久,此時一馬在前,眾人誰敢抗命?俱是策馬搶上,刀兵直指對面那人。

一時間人喧馬嘶,梅花岩下一片混亂。

那人見狀,高喝一聲:「誰敢上前,吾立取此賊狗命!」

眾人都是一驚,慌忙勒馬,卻聽楊化道:「好膽!我蛟王會縱橫江東百年,豈能受你這賊子脅迫?給我殺!」

卻又冷冷的一回頭道:「事關我蛟王會生死存亡,敢有懈怠者,殺!」

眾人被他眼神中的冷光一掃,都悚然一驚。

楊化見狀,微微點頭,手中紅纓槍一指,似欲帶頭衝鋒,左手揮手間卻彈出了一根細小的毒針。

「嗖!」

毒針穿破雨幕,直奔躺在地上的羅明哲喉嚨而去。

對面那人大戟一橫,只聽得「叮」的一聲,毒針已被攔了下來。

楊化耳聽得「叮」的一聲響,端坐馬背上的身軀不由得一顫。

他這毒針極其細小,發射的手法又細膩、隱秘,加上此時在黑暗中發出,峽谷中的山風又急,怎會被人發現?

難道對面那人早已超出凡人的境界,達到了武林中故老相傳的「妙境」不成?

想到這兒,楊化不由得一陣心慌意亂。

但現實已容不得他慌亂了。

躺在泥水之中的羅明哲,耳聽得一聲脆響,立時瞪大了眼,似乎明白了什麼,不顧一切的高喝道:「楊化老賊!你弒殺兄長,欲強佔大嫂……」

「呼呼呼……」

「嘩啦啦!」

羅明哲的聲音淹沒在風雨聲中。

時間慢了下來,畫面在此定格。

「踏踏踏……」

馬踏泥水之中漸漸的近了。

楊化面露猙獰,看着前面那張冰冷的鐵面具,已經在想着待會砍下這個腦袋之後,要如何好好的炮製成酒壺。

一直關注著場上局勢的周雁回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

蒙面之人左手一揚!

「嗖嗖嗖……」

破空之聲,突兀的自梅花岩峽谷兩旁傳來。

幾十隻勁矢,穿破重重雨幕,撕裂風聲,狠狠的扎進蛟王會沖在最前面一排人騎乘的駿馬之上!

「嘶……」

「有埋伏!」

「混蛋!」

在蓬蓬濺起的血花中,駿馬的哀鳴與蛟王會眾人的驚呼混在一起,在黑暗的雨夜中無比的滲人。

一時間人仰馬翻,前面的人撲跌在地,後面的人慌忙勒馬。

眾人仰頭看去,但見峽谷之上人影幢幢,一個個張弓搭箭,原來便在這梅花岩峽谷兩旁,還暗藏着許多弓箭手。

這些弓箭手是什麼人?

答案早已呼之欲出,眾人受了鷹王會相召來此,這些人還能是什麼人?

一時間驚怒叫罵聲不絕於耳。

楊化的坐騎被埋伏的弓箭手特殊關照,雖是精心挑選的好馬,但踏前兩步之後,終於四蹄一軟,悲鳴一聲,趴伏在地,眼見是死了。

楊化將紅纓槍往地上一杵,一個漂亮的騰越,穩穩噹噹的落地,看向對面那人,眸子裏滿是怒火與不甘。

「鷹王會……這麼多弓箭……果然勢大……」

到了這時,他焉能不知道自己栽了?

對面那人好不悠閑,淡然道:「楊化,證據確鑿,你可認罪?」

聞言,楊化目光閃爍,雙手微微顫抖,卻依舊嘴硬道:「你逼迫羅明哲來潑我髒水……」

他話音未落,羅明哲立刻打斷了他:「楊化老賊,我對你忠心不二,你卻為何將那毒針來打我?當年你怕你兄長勢大,設下計謀將他調離,暗中卻派人下毒手,當時參與的除了我,還有……你又愛慕自己嫂嫂貌美,在兄長喪葬之期,在百味樓設宴,欲強行霸佔,卻將她活活逼死!」

這一段話說的好不利落,顯然是胸中構思已久,羅明哲一通說完,在泥水裏掙扎著向馬背上端坐的蒙面人道:「大俠!這一樁樁一件件,證據確鑿,人證俱在!你要懲治不義之人,儘管將楊化殺了,我卻是被他逼的……」

那馬背上的人聽到這裏,身形竟顫了一顫。

楊化默默站立,冷然望去,若是眼神能殺人,羅明哲便早死了無數次。

他知道自己辯解也沒用,因羅明哲將參與之人一個個都說了出來,滅口也來不及了,抵賴也不會有人信。

但他還不甘心。

看向兩旁的高坡,楊化厲聲悲喝道:「到底是什麼人與楊某過不去,竟使用這等卑鄙手段!可敢光明正大與楊某決一死戰!」

「哼哼,你這不義賊子,決一死戰又如何?鷹王會鷹王左使在此!」

楊化悚然一驚,抬頭一看,但見一個黑衣人影,不知何時已來到了那蒙面人身旁,恭敬侍立。

彼時天已微明,藉著稀薄的晨光,楊化打量一下那人的面部輪廓,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登時去了。

但見那人大鼻子,長耳朵,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正是此前與自己交接的鷹王會左使騰彪。

鷹王會左使尚且如此恭敬,那蒙面之人的身份簡直呼之欲出。

楊化心如死灰的向那人道:「小鷹王?」

此言一出,身後亂鬨哄的蛟王會眾人立時安靜了下來。

後方的周雁回一驚,旋即極力的掙扎,想要看一看那個「小鷹王」長什麼樣。

那蒙面之人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淡淡道:「楊化,你可知罪?」

楊化慘然一笑道:「知罪?你憑什麼治我的罪?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蒙面人深吸一口氣,雙手微微顫抖道:「死到臨頭,證據確鑿,你還如此嘴硬,真不愧是我的好叔叔!」

楊化本以為這一晚上下來,自己吃驚已吃夠了,但聞聽此言,還是忍不住「啊」的大叫一聲,不可思議的望着那蒙面人,哆哆嗦嗦的開口道:「你……你……」

言語間竟已不成字句。

蒙面人「嘿嘿」冷笑兩聲,將頭盔一摘,頭盔下頓時露出一張年輕的面龐,星目中冷光懾人,看向楊化道:「楊鳳在此!叔叔不認識我了么?」

楊化瞪大了眼,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後方眾人也驚呆了。

「是鳳少主?」

「是鳳少主!」

「不是畏罪潛逃了么……」

「原來如此!」

短暫的安靜后,此地真如狂風浪潮一般喧囂起來。

楊蛟也驚呆了,夢囈一樣的開口:「大哥……」

便在這一聲聲驚呼之中,蛟王會眾人立身處的叢林中也傳來一個女子的驚呼:「堂哥?!」

其聲中氣十足,清脆響亮,擲地有聲,竟爾蓋壓過一眾男子。

楊鳳自頭盔一卸下,鷹視狼顧之間,顧盼自雄,絲毫不將眼前這幾百號人放在眼裏,此時卻不禁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神情,想了想,向那黑暗處開口道:「妹子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一見?」

「嘩啦啦!」

眾人都回過頭去。

然而那黑暗中的人卻並不現身,且再沒有說一句話。

楊鳳也不管她,復又咬牙切齒的向渾身發抖的楊化道:「我的好叔叔,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殺母之仇百世不忘!七年以來,楊鳳日夜不為此恨咬牙切齒!不知可有治你死罪的資格?」

楊化獃獃的站在原地,怎麼也不明白,自己當年漏掉的一個小孩子,如今竟成了鷹王會的總瓢把子、江淮聞名的小鷹王了?

剎那間,一切都連貫了起來,只聽他悲憤道:「兩年前放出元磁仙光消息的人,就是你……從那時起,你就在謀划這一切!」

頓了一頓,他面色猙獰道:「小畜生,當年饒你不死……」

楊鳳屈指一彈,一道勁風激射而出,打在楊化胸口之處,立時將他打的身形一晃,說不出話來。

「父親!」

一旁的楊蛟驚呼一聲,撲將上去,扶住楊化,轉而向楊鳳道:「大哥!你……」

一個「你」字連續說了幾聲,最後竟沒說出來什麼。

楊鳳滿臉悲痛複雜深沉之色,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堂弟的面龐,仰天大笑,笑聲中帶着凄涼,旋即靜心凝神,向楊化冷冷道:「你饒了我?你讓羅明哲這賊子前來拿我,若不是唐叔拚死相救,世間哪裏還有楊鳳!」

說到這裏,楊鳳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激蕩情懷,信手一揮,將泥水中羅明哲一戟斷頭!

在此諸人雖都是見慣了殺伐,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但此刻也不禁一陣驚呼!

楊鳳復又指著楊化道:「老賊!你可知罪!」

彼時楊化在楊蛟攙扶之下,已緩過氣來,高呼道:「蛟王會子弟!聽我號令……」

他話沒說完,楊鳳已經打斷了他:「把人帶上來!」

蛟王會眾人正自驚疑,忽聽得腳步聲響,其中夾雜着婦孺的哭聲,眾人循着聲音望去,但見晨光之下,自梅花岩后,一群騎馬甲士驅趕着千把號人,緩緩行來。

「母親!」

「我兒!」

「媳婦兒!」

蛟王會眾人立刻驚呼,而後對楊鳳怒目而視,看那情形,只要對方一句話說錯,立刻就要魚死網破。

楊化卻面露死灰之色,知道自己輸了個徹底,再沒有翻盤的可能。

果然,楊鳳使個眼色,下站的鷹王左使騰彪開口道:「我等將各位的家眷,客客氣氣的自江東請來,是想要諸位知道我們的誠意。」

蛟王會一人厲聲道:「放屁的誠意!哪有兵馬未動,刀兵未接,先將別人的家眷擄來的道理!」

騰彪目露冷光,右手一揚,打個手勢,頓時,只聽得不絕呼喊之聲,如潮水一般自四面八方傳來。

蛟王會眾人一驚,只見兩旁高坡之上,人影幢幢之中,約莫有幾千人,一個個手執弓箭,對着下方。

而峽谷盡頭,以至叢林後方,都呼哨之聲,夾雜着混亂的蹄聲,顯然人數不少。

這是關門打狗、瓮中捉鱉的形式。

先前說話那人見了,臉色一變,卻無懼色,道:「大不了魚死網破!」

騰彪哈哈大笑:「爾等已被我鷹王會五千子弟包圍,快馬大刀、強弓勁矢之下,魚必死,網必不破!」

那人臉色變了再變,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向前方閉目不語的楊化,不由得「哎」了一聲。

騰彪點頭笑道:「好!我家鷹王說了!他自幼在蛟王會長大,與在座諸位有香火之情。今日之事,只為報仇,只誅賊首!其餘人等,只要降我鷹王會,一概不殺,放還江東!」

到了此時,所有人都明白那所謂的「誠意」是什麼意思。

生死、家眷盡操於人手,對方還能好言勸降,這自然是「誠意」,只是這個「誠意」,未免叫人心裏憋屈。

楊蛟豁然轉身,大喝道:「爾等膝蓋難道如此之軟!」

無人答話,眾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峽谷中的家眷,現場靜默一會兒,旋即,有兩人率先跪下道:「我等願降!」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隨,剎那間,地上呼啦啦跪了一片。

頃刻間,江東大名鼎鼎的蛟王會就改弦更張,大權易主。

還有幾個人「鶴立雞群」,楊化、楊蛟自不足說,其餘三人是楊化心腹中的心腹,知道自己降了也沒用,俱是看向峽谷中的家眷,而後向小鷹王楊鳳悲喝道:「鷹王會賊子手段骯髒,可敢決一死戰!」

小鷹王楊鳳看也不看他一眼。

旁面的鷹王左使騰彪冷然看着跪地眾人道:「爾等既降,需取投名狀來!」

「嗖!」

破空聲響,有人暴起突襲,刀鋒沖着三人頭顱劈下!

「你們敢……」

三人方悟出那「投名狀」的涵義,大好頭顱已然衝天而起,熱血在雨水中沸騰出白煙……

端坐馬背上的楊鳳微微頷首,鷹王左使騰彪道:「做的好!將不義賊人楊化押來!」

楊化聞言,終於有了動靜,雖知難以逃走,卻依舊向左邁出一步。

但頭都砍了,想回去已經不可能了,又有了「不義賊人」的由頭,楊化積威再久,此時也嚇不倒眾人,眾人一擁而上,將楊化、楊蛟二人撲倒在地,押送過來。

晨光漸重,天色漸明,雨卻依舊不停,楊化跪倒在泥水中,頭臉觸地,幾乎能聞到泥水的腥臭味。

楊鳳為了報仇已等了七年,此時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楊化,喜悅之情充溢心中,不由得仰天大笑:「狗賊!七年來,某無日不待今日!」

楊化呼一口氣,終於有了動靜,慘笑道:「楊鳳……小鷹王……乖侄子,你好大的本事呀!」

楊鳳停了笑,再不多言,手中畫戟一揮,便欲砍下楊化頭顱。

「住手!」

便在此時,後方的叢林中傳來一聲厲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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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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