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賊心不改

凌茹馨讓人將茶點放在桌上：「建瑛，我給你網路了人才來，都是幹什麼用的呢？那個魏先生，文才極為不凡，你現在有疑惑，不趕快問問他，難道要白放著？」

「對對對！」龍建瑛昨天見識過崔震焱的身手，對她辨識人的本事深信不疑，「我現在就讓人把魏先生請過來。」

管家龍至奉命去請魏先生，一頓飯功夫之後，魏清來了。

這是一個年在二十多歲、很文雅的人，一雙清朗的眼睛，嘴巴略薄，線條分明。頜下幾縷微髯，修理得整整齊齊。

聽龍建瑛和龍煉琛都讓他拿主意，魏清思忖了片刻，道：「太子要想鞏固地位，方法不外乎兩種：第一，太子要增加在朝中的聲望，其次，太子要從楚王手裡，重新奪回來一部分軍權。」

龍建瑛嘆了口氣：「這兩件事我也知道，但是，做起來談何容易。懷璋殺了張光德，又押送王階進京，南方的幾股勢力也被平了，我要奪回軍權，真是連個討伐對象都找不到啊。」

魏清說：「不一定非要有討伐對象。現在大局初定，但北方，還是有小股勢力不斷擾邊，比如，北汗邊支的嗆桀族。這一族從屬於北汗，但又不完全馴服北汗的統治，所以，太子可以請求皇上，讓皇上派你帶兵前去，巡視北方，安定邊疆，以宣國威。如是一來，不管是聲望，還是獲得一部分軍權，太子都可以如願。」

龍建瑛一聽：「好！真是太好了！我現在就進宮，讓父皇同意我去邊疆。」

魏清連忙阻止：「且慢，太子。這件事情，不宜由你直接提出。」

「那我怎麼做，才能讓父皇知道呢？」

「讓我去啊。」龍煉琛適時蹦出來，「我去找胡叔，再讓玉漣找找劉貴妃，雙管齊下，必定助大哥你達成心愿。」

胡芳早就被拉攏好了，龍煉琛帶著重禮，到他那兒去一遊說，他馬上拍胸脯：「這件事，包在我身上。」請旨進宮，建勛帝正好約了劉貴妃喝茶。

這位劉貴妃，本是舊周皇宮裡的一名修儀，生得極為貌美。只是，順帝在乾都待的時間不多，與此同時，皇宮裡美女實在太多，順帝認都認不過來，以至於這般貌美的一個嬪妃，居然被忽略了。一直到建勛帝接掌了皇宮，一眼在人群中發現她。緣分來了，牆也擋不住，當天寵幸了，然後便把她從三品修儀提為二品昭儀，更在第二年封為了貴妃。

劉貴妃也收了張玉漣的禮，陪在建勛帝身邊，聽胡芳扯起三位嫡子，劉貴妃就長長嘆了一聲。

建勛帝奇怪：「愛妃，你這是怎麼啦？倒像又誰惹你不高興似的。」

劉貴妃便說：「這事不提也就罷了。」

建勛帝一聽：「問都問了，你便說給朕聽一聽。」

劉貴妃這才說：「還不是之前洛城大捷，住在洛城郊外的臣妾的娘舅，自報家門想在楚王接管的洛城府裡面謀一個有用的差事。也不算白佔了朝廷的便宜不是？結果，只到了門房，通報的勉勉強強進去說了一聲，就被楚王以『狂悖之人、無識者也』為由，打發了出來。皇上，你倒是為臣妾評評理，就算臣妾只是個婦道人家，臣妾的娘舅，就不該是個可用之才？他好歹也曾做過衙門裡的書立，一手好字著實有名氣，文章也做得甚為錦繡。只有了臣妾這個討嫌的外甥女吧，平白的，就受楚王那麼大的奚落。

「懷璋當真連你的面子都給駁了？」建勛帝有點兒生氣。

「臣妾還能騙你嗎？」劉貴妃嘴巴撅得老高。

建勛帝更氣了：「這個懷璋，真是一點兒都不通人情世故了。」

胡芳見狀，連忙安慰：「皇上，也不要全看不好的呀。你有三個兒子，太子和信王，這些個方面做得就很好啊。」

建勛帝聽到「信王」兩個字，馬上笑眯眯的：「說到這個三郎，現在也不那麼胡鬧，確實甚是貼心。」

「太子也不差呀，楚王平定了河南、河北，他唯恐北方不寧，一心想要為皇上分憂。本來，巡邊安民，該是皇上普降天恩的好時機，但是，太子考慮到穩定中樞，不能離了皇上，且巡邊北地，十分辛苦，他非常願意代替皇上前去。」

建勛帝非常開心：「建瑛能這麼想，那真是太好啦。」一拍大腿，「這樣吧，朕就封他代天元帥，去北方巡邊安民。」

「代天」一詞，意思非常曖昧。龍建瑛接了聖旨，心裡十分高興。因為極有可能碰到嗆桀族的人馬，魏清建議：「可以直接剿滅。」龍建瑛想了想，當天下午去了承南府。

赫南昭霞穿了一身戎裝前來見他。

龍建瑛心裡失落，臉上帶著笑：「公主，我就要帶兵去北方了。會巡視到我國和北汗交界。那裡有一個你我都不甚喜歡的嗆桀族。公主有沒有意向，和我一道前去，剿滅了他們呢？」

赫南昭霞笑了笑：「真不好意思，自從上次到了山上，我身體一直不太爽利。好像要生病了似的，所以，怕是不能出征。」

「但是，剿滅了那嗆桀族，北汗國內各個部落，會稱頌公主的功德。」

「太子的好意我心領了，真的是由於身體不便，下次再有機會，我一定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且說楚王府。

龍懷璋背著雙手，在會元殿上來回走。連走了好幾個來回，右邊靠他最近的關必虛開口了：「王爺，可是為太子巡邊的事憂慮？」

龍懷璋嘆了口氣：「大哥此行是為國體安定，同時彰顯國威，我不會介意。」

「但是，二位皇叔突然也被委以重任，這才是讓人感到不安的原因，對嗎？」

龍懷璋沒什麼好隱瞞，點頭道：「逃到遼東的莫黑塔，道上有線報傳回來，重整了旗鼓，蠢蠢欲動，想要打回來。這支隊伍也配備了騎兵，戰鬥力不弱於我軍。且這個莫黑塔本身就很驍勇，帳下還有兩個非常得力的將官：周寒陽、馬義泰。就算此番我再和他交鋒，也要十分小心。」

「王爺平定兩河，功勛卓著，皇上會有此舉，也在情理之中。」

「必虛兄的意思是——」

「兩位皇叔進了兵部，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這時候王爺只要露出半點憂慮之心，便會成為皇上疑心王爺的證據。所以，無論如何，王爺還是靜觀其變！」

龍建瑛不在京中，龍煉琛一時又無聊起來，叫來龍達：「這幾日，攬月公主還帶著她的三姐住在白雲庵里嗎？」

「是的，」龍達按照他的吩咐，一直留人在四周圍盯著，「說來也是奇怪，聽裡面的姑子說，公主本來只打算住個三日五日的，也不知道怎麼的，凝月公主特別喜歡庵里的清凈，一再表示想要多住些時候。」

「雪兒那個實心眼，當然就答應了！」

「對！」

「唉——」龍煉琛不由一拍手，「我是不知道楊凝月那個女人要在那裡幹什麼，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又問龍達，「我讓你問的山頂上飛虹寺主持何時回來的，你問到沒有？」

龍達「嘿嘿」笑起來：「那用王爺那麼操心的，小的讓人查到了白馬主持的行蹤，早已八抬大轎把他請回來了呢。」

龍煉琛高興壞了：「龍達，你果然深知我心啊。從今天起，我要去飛虹寺常住，理由嘛，就是我要為父皇誦經祈福。」

神境山半山腰白雲庵。

楊霽雪在這兒一住就是七天。在這七天內，她曾在山中的野紫薇林碰到龍煉琛。

龍煉琛當然自稱打獵經過，但是，一瞧他那不懷好意的笑，楊霽雪就感覺到：他根本就是趁懷璋不在，又要對自己起色心。

前世的孽緣，到了今世，盡然還是這般牽牽扯扯，難以斷絕。

楊霽雪心裏面真是糾結。

蓮池裡面被丟進來一顆小石子，「咚」的一聲。楊霽雪沒有察覺。第二粒緊接著被丟進來，又是「咚」的一聲。楊霽雪這才發現。扭頭一看，從外面長進來的大榆樹的樹杈上，一身素白的慕容瓊華向她微笑招手。

楊霽雪連忙從小門出去，並開心叫道：「瓊華」。

「這座禪院這麼清幽，難怪凝月公主留戀此處，總也不想回去了呢。」慕容瓊華一躍而下，輕盈得仿若一片樹葉。

「是啊，就是因為這樣，我才特意在這裡多留幾日。」

「但這樣一來，信王騷擾你的機會可就多啦。」

「我也知道，對我來說，眼下京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楚王府。可是，如果我把紫薇林的事說給懷璋聽，懷璋生氣，必定要和信王產生齟齬。太子如今和懷璋之間頗有嫌隙，惹了信王，太子，還有皇上，多半只會認為懷璋不好。」說到這裡，楊霽雪深深嘆了口氣，「所以，在我住在白雲庵的這幾天，我和姐姐的安危，只能全託付給你。」

慕容瓊華思忖片刻：「當然沒問題。」

再說，在伏龍山和神境山之間，一輛馬車沿著山道緩緩走著，前面後面奴僕浩浩蕩蕩圍著，另外還有拿著長矛的親兵一路相隨。這支隊伍走了大半天，最後來到綠意山莊。

有人把車凳抬過來，東宮的丫頭紅玉、翠香先下。接著，盛裝打扮的太子妃凌茹馨方才出來。

守衛全都跪著：「參見太子妃。」

凌茹馨瞧也不瞧，邁步入內。來到內堂，紅玉斟茶，她剛喝了一口，外頭，龍煉琛風風火火衝進來：「大嫂，你可來啦！」

凌茹馨一口茶水喝在嘴裡，被嗆得咳了半天：「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飛馬傳信也就罷了，這會兒還這樣心急火燎的，你是要嗆死我嗎？」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大嫂，我求你救命啊！」

凌茹馨盯著他，冷笑道：「煉琛，你今日央求我到此，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問我也知道，你想借我手下一個高手，去白雲庵，給你偷攬月公主，是不是？」

「說的是啊，」龍煉琛根本沒有瞞她的意思，「大嫂，不瞞你說，自從我見了雪兒，從來沒有停止過，每天都想她想到不能入眠啊。懷璋仗著比我早幾天認識她，硬生生從我莊子里把她給搶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不管怎麼說，懷璋總是大禮娶了攬月公主，他才是攬月公主名正言順的男人。你現在要做這樣的事情，事真成了，你和懷璋可就真的水火不能相容，那時候，當真連兄弟都做不成了呢。」

龍煉琛一揮手臂：「他不仁在先，到那時，又怎麼能怪我？再說——大嫂，大哥現在不是已經和懷璋勢不兩立了嗎？要麼，這江山以後就全是大哥的，大哥不說什麼，我娶雪兒，又有誰敢非議？要麼，大嫂你放棄了你的皇后位置，眼睜睜看懷璋越做越大，最後帶著他的楚王妃爬到你頭上，那我這輩子也沾不到我喜歡的女人的邊，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啦！」

「夠了！」凌茹馨最煩別人動搖她的終極目標，「既然你已下定決心，非要和二郎撕破臉，這個忙，我幫你！」遂命人將崔震焱請過來。

「震炎，」凌茹馨把信王的要求說了一遍，接著又問，「現在白雲庵外面守衛的人，你能猜到是誰嗎？」

崔震焱冷冷一笑：「除了慕容瓊華，別無旁人。」

「說得沒錯，」凌茹馨也想到了，「所以，今天會是你和太虛境的人正式交鋒的第一仗。硬打，你會有幾分勝算？」

「本來會有幾分，但是，慕容瓊華身邊還有兩個人：飄渺步越霓裳和黑蝴蝶趙雅芙，這兩個人一個也來自太虛境，芙蓉鞭使得很好，另外一個出自墨星門，極擅暗器墨心釘，我以一敵三，便連三分都沒有。」

龍煉琛哼了一聲：「不過就是兩個女人嘛，我府上有的是人，多派幾個過去給你當幫手就是。」

「三弟，這可不行！」凌茹馨馬上否決，「震炎的身手，說是出神入化也不為過。他即便替你將攬月公主盜出來，別人也不能抓住他的蛛絲馬跡。你府上那些人，可都免了吧。」轉頭再問崔震焱，「可有方法，將這三個人都給離間了？」

「有！」崔震焱只想了一會兒，答得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