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記 紅屋子（一）

最近南城的建築商們忙得不可開交，都積極準備着爭取南城西部的開發權。

就在前天，西部老房區的最後一個住戶搬走了。工程隊已經進駐到西部，預計明天就可以把那片老房區全部推倒。

我站在工程區外，越過工程隊忙碌的身影，遠遠地還能望見那個紅色的屋頂。

紅屋子。

她，曾經住在那裏。

曉泣……

我的眼神有些迷朦。

天啟也站在我的身邊，望着那紅色的屋頂，思緒卻深深地陷入了回憶之中。

他很少有這樣失神的時候。

我知道，他回憶的人與我不同。

紅屋子有它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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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初三的第一個學期，在苦度無聊的學習日子中，班級中也時常會傳些瘋言瘋語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故事就是從這些八卦開始的。

這天，一群女生女生氣勢洶洶地來到我面前。

女生里有同班的，也有別班的。

我着實被他們的架勢唬住了，心裏不斷思索着我有什麼地方惹到他們了。

只見一個長得比較像「大姐頭」的人站出來，其實就是長得最壯的那個，指着我說了一句讓我莫名其妙的話。

「你，快說，是誰！」

「什麼？」我實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快說啊！」那個「大姐頭」很着急。

「可……可我該說什麼啊？」我比她更着急，看她那樣子我再不說馬上就要動手了，看那身板我就一定不是她對手。

這時，一個比較理智的女生站出來了。

「我們是想問你，天啟的女朋友是誰？」

「天啟有女朋友了？」我驚訝的站起來。

「你不知道嗎？」那個理智的女生說。

「不可能，你跟天啟關係這麼好，怎麼可能不知道。」不知是誰在後面喊了一句，大家又把苗頭瞄向了我。

「沒騙你們，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那些女生狐疑地看着我，還是那個理智的女生好，為我解釋說：「最近有不少同學看見天啟放學后和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在一起。」

「對啊，對啊，你快說她是誰？」那些女孩僧起鬨道。

看他們的樣子如果讓他們知道是誰，估計會被他們拆了。

何況我真的不知道是誰。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天啟肚子裏的蛔蟲，他的事我不能樣樣都知道啊。快上課了，先回去吧，大不了我答應知道了是誰一定告訴你們。」

我好說歹說總算把這些女生勸回去了。

怪只怪天啟太會吸引女孩子了，長得是沒得可挑了，特別是那雙銳利的眼神，恐怕任何女孩子看上一眼都會被他吸引的，再加上體育好，會武術等等，除了學習他實在是沒得可挑了。

這時，天啟回來了，從廁所。

我對他很有深意地一笑。

他疑惑地看着我。

「你怎麼了？吃錯藥拉？」

「我還想問你呢！怎麼？有女朋友了都不和兄弟說啊。」

「誰說的！」天啟的反應很大，正在講課的老師不滿地向我們看了一眼。

「我說你小聲點。還不是你自己沒做好保密工作，現在女生都傳你經常和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在一起。真的，假的？如果有，那也讓我給你把把關啊。」

「沒有的事，瞎說。」說完，天啟就轉過頭去，不再理我。

一聽他的語氣我就知道不對勁，這裏面肯定還有貓膩。既然天啟不肯說，我現在也不好再問，只好另闢蹊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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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了，我一不留神天啟就沒影了，這小子跑的還真快。

我趕緊收拾了書包追了出去。

跑到校門口，左右望望，就是不見天啟的影子，我心中一涼，看來這次要錯過了。

就在我打算放棄的時候，不經意的一瞥，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鑽進了學校旁的小弄堂中。

是天啟！

我心中一喜，趕緊追了上去。

跑到弄堂口，我發現這裏豎着一根老舊的電線桿，奇怪的是它渾身都發黑了。

該不會是被被雷劈過了吧。

這個荒謬的想法在腦海中浮現。

我趕緊把這個想法甩了，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

天啟去哪了？

這個弄堂四通八達的，天知道他會鑽哪兒去。

不管了，碰碰運氣再說。

我一頭鑽了進去，拐了幾個彎后，我驚喜地發現這次運氣碰對了！

只見天啟果然和一個穿着紅衣服的小女孩在一起，兩個人說說笑笑，很開心的樣子。

果然有貓膩，天啟竟然連我也瞞着，不過還是被我知道了。

我得意地笑了笑。

「哎呦！」我的頭被重重地敲了下。

「你在這幹什麼哪？偷偷摸摸的，還笑得這麼陰險。」

一聽這聲音，我就知道是誰來了。

琦飛——

「我哪有偷偷摸摸的，我這正辦正事呢！」我向天啟那邊指了指。

「怪不得你下課就匆匆跑走了，我叫你也不應，原來是跟蹤天啟呢。」琦飛望見了天啟那一對兒。

「還不是為了回應你們廣大女同胞的強烈要求嘛。」我揉了揉被琦飛敲過的地方。

「奇怪？」琦飛盯着天啟和那女孩說。

「哪裏奇怪啦？天啟不就找個女朋友嘛，很正常啊。還別說，天啟真有眼光，那女孩長得還真可愛。」

「我不是說這個。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女孩……女孩……哎呀，我也說不清，反正就是感覺不自然。」

我再次望了望，那女孩正開心地對天啟笑着。

「沒什麼啊，蠻可愛的。」我也傻傻地笑笑。

「哼，你就會注意這個。」琦飛有些生氣。

「好啦，好啦。走了，別讓他們發現了。」說完，我就順着來時的路回去。

琦飛不放心地又看了那女孩幾眼，但還是看不出什麼，只好有些遺憾地追上我。

就在我們走後，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緩緩轉過頭，對着我們的背影詭異的一笑。

然後，她拉着天啟走進了旁邊的一條通道。

他們向南城的西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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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吧，不要再躲了。」琦飛突然說出這句話，讓我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此刻我們已經走出了弄堂，來到了那根發黑的電線桿旁。

琦飛正盯着那根電線桿。

不一會，電線桿後果然飄出了一個人、

對，他是飄出來的，他只是曾經是個人，渾身散發着透明的光暈。

「沒想到這裏還有個地縛靈。」琦飛說。

來的時候我確實沒有注意到這個靈體，雖然我看得見他們，但這些年來我逐步學會把這些東西屏蔽掉，盡量不讓他們影響我正常生活。

其實我這種先天性的靈異體制比琦飛後天性養成的更敏感些。

我看着這個靈體，突然感覺很熟悉，仔細一看，發現這個靈體長得跟天啟還有點像，除了那雙眼睛，沒有天啟那麼有光彩。

「看來這根電線桿有點問題啊，我回去調查下。」說完琦飛就離開了。

我疑惑着地望了那個靈體一眼，然後就跟上了琦飛，但我的心理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不經意間，我看見西面的方向閃過一道紅色的光芒。

天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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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的特別早，所以到學校門口時還沒有什麼人。

我並有沒有很着急走進學校，而是向學校旁的那根電線桿看了一眼，沒想到那邊正有一個人向我招手。

是天啟。

我趕緊跑到了他面前，我還特意向電線桿看了一眼，可沒有看到那個靈體，可我感覺它還在這裏。

當然天啟是看不見的。

「天啟，你怎麼在這裏，不去學校啊。」

「我等人呢，對了你今天幫我向老師請下假，我有事。」

「什麼事啊，連課都不去上了。」我奇怪地問。

沒想到天啟竟然靦腆地笑笑，從沒見他這麼害羞過：「我想你們昨天都看到了吧，別給我裝糊塗。」

原來昨天天啟早就發現我們在後面偷偷跟着他。

「厄……對了，那個女孩真可愛啊，怎麼給你相中的啊。」我有些尷尬，只好轉移話題。

天啟也不介意，反正現在時間還早，就跟我聊了起來。

「那是三個星期前的事了，那天我被老師訓得很晚回到教室，你們早就光了。我只好一個人收拾書包離開了學校。等我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或許是命運吧，我向這根電線桿這一瞥，竟然就看到了她。她的視線剛好也直向我這邊，當時我感覺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就這麼獃獃地看着她」

「竟然還是一見鍾情啊，當時你肯定夠傻的。」我插嘴道。

「還說我，你不也是。你看到亦夢時更傻。」天啟立刻反駁。

我頓時無語，只好催促着他快說下去。

「當我反應過來，我發現她臉上帶着隱隱的焦慮，看來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就大著膽子向她走過去。走近后，我的心越發跳得快了，她真的好可愛。我問了之後，才知道她是迷路了。她叫小清，她的父母因為工作調到了南城市，所以他們一家剛剛搬到南城市。這天她父母不在，她在家呆得無聊了就一個人出來逛逛，可她對南城並不熟，走過幾天路后她就分不清方向了。她找了一個下午也沒發現回去的路。」

「她告訴我她家在南城市西城區舊街區的一幢紅屋子裏。」

「所以你就帶她回家了。」我說。

天啟點點頭，然後繼續說。

「到了舊街區后，那幢紅屋子很顯眼，不光是顏色，它也是那最高的建築了，帶着西洋特色。她說這種紅屋子是解放前早先一個很著名設計師設計的，已經有好多年的歷史了。到紅屋子后，她就進去了，我心中很失落，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她了。沒想到第二天，我又在老地方遇見了她，她說她是來感謝我的，可是她又迷路了。當時別提我心裏有多興奮了。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我真希望這路永遠的走不完。」

「沒想到小清竟對我說，她父母總是不在家，她一個人呆在家很無聊。所以我就答應她明天帶她去南城市逛逛。這三個星期我幾乎天天和她在一起，她的父母不在家，本地的入學手續也沒有辦好，所以有很多時間。總之和她在一起我覺得很開心。」說到這裏天啟臉紅了紅，真的很少見。

「那今天不去學校也是因為她吧。」我介面道。

「是啊，今天答應去她家陪她的。本來昨天就要去的，可是家裏突然有事要我回去，所以答應她今天去陪他。」

「那麼，就交給你拉。」天啟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了，因為那個可愛的女孩已經出現在路口。

女孩開心地拉起天啟的手，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一瞬間我看見她的整條手臂變成焦黑色的，閃爍着火星。我趕緊眨了眨眼睛，他們卻已經轉過身走了，那條手臂也變回了正常的顏色，牽着天啟的手。

是我的錯覺嗎？

還是……

我轉過身，正要向學校走去，卻看見那個靈體一直漂浮在那根黑色電線桿後面。

此刻，它正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