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何從

「把所有艾米利·科爾騰的畫都收起來。」

林吉兒鐵青著臉沖着一個實習生說道。那個小夥子遲疑了一下，有些膽戰心驚地反問道。

「所有的？我們和她有合同，這樣是不合……」

但他的話被林吉兒冷冷的一瞪打斷了。

「我相信這不是你所需要操心的事情。按我說的做。」

她轉身走回了辦公室，心情依舊是亂糟糟的。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她興緻確確地看了眼上面的號碼，接了起來。

「什麼事，邁克爾？」

這是這些天來唯一能讓她高興的事情了，林吉兒推門走進曼兒的病房，那裏已經聚滿了人，愛麗坐在床頭，臉上滿是笑容。皮特和邁克爾也露出了快樂的神色，她知道，房間里滿滿的鮮花和氣球一定是邁克爾的傑作。

她走到床尾，靜悄悄地看着曼兒，那個頭上還纏着繃帶的姑娘看上去虛弱但是很堅強。她看見她張嘴無聲地沖她打了招呼，她看得懂她的眼神，明白她的意思。於是她對她微笑着，沒有說任何話。

一個護士走進來，告訴他們，警察局的人正在外面等著，想知道曼兒是否方便回答幾個問題。大家都注視着曼兒，等她自己做決定。但吉兒突然堅決地對護士說道。

「讓他們過幾天再來吧，我妹妹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並不適合接受詢問。」

「不，我沒事。」曼兒掙扎着想坐起來，但吉兒搶在她前面再次制止了這一切。

「看在上帝的份上，起碼等你能說句完整的話的時候，別讓他們打擾你。」她意識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不知所措，但強裝鎮定，「起碼不要今天。今天你屬於我們。」

「不，我……」

「我去和警察說。」

她快步離開了病房，躲避著大家詢問的眼神，頭腦中亂遭遭的，就好像將所有的文件都放在同一個夾子，但是卻找不到她想要找的那頁紙。她是個職業女性，她理應能應付這種情況，她曾和三個畫廊同時競爭過一個畫家，而且她成功了。是的，她能。她可以處理所有的事情，包括這個。

格里格看見林吉兒靠在病房的大門上，急促地喘著氣，看上去像受驚的小鹿，急於逃離大家。這不正常，她在害怕什麼呢？如果她妹妹醒來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呢？為什麼她看上去一點都不快樂。

當她邁步離開時，他叫住了她。

「呃……」

她努力想記起他的名字，但這是另一張被塞進文件夾的紙張，她完全沒有頭緒。

「格里格。」

「是的，格里格警官。我想和你說我妹妹今天不是很舒服，如果可能，能不能改天再來，也許等她狀態好一點的時候。」

「當然，這沒問題。」他注意到林吉兒正不安的左顧右盼，彷彿隨時準備逃跑，「你看上去很不安，小姐。」

「不~」她說，隨後她想到了曼兒，是的，那是她妹妹，雙胞胎妹妹，她的一部分活在她的體內。她要保護她，於是她又點了點頭，「是的，也許，有一點。」

你想吃什麼口味的麵包？告訴我，然後早上一睜眼，你就可以看見它和一杯香噴噴熱乎乎的咖啡放在床頭了，睡吧……

我不走開，我就在這兒……

我去給你弄了些吃的，你的冰箱空的就像是……誰知道呢，也許苗條美人的冰箱都是那樣的……

她為什麼會想起這些？她不需要想起這些，有什麼東西在錐刺她的心，她痛的連話也說不出來。淚水聚集在她的眼中，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並不想變得那麼情緒化，但是她無法思考，無法說話，無法說出她該說的事。要麼背叛曼兒要麼傷害伊安？哪一個是她該選的呢？

「林吉兒小姐？」

「是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

她張開嘴，可是卻發不出聲音，於是她又試了一次，仍然沒有聲音，她的聲帶在這一刻彷彿失去了能力。

「林吉兒小姐？」

「不……」她含糊地說道，「沒什麼，也許下次。」

然後，她轉身，快步離開了醫院，是的，她落荒而逃！

「茉莉」是一家非常棒的飯店，總有人在門口拍著長隊等位置，伊安·桑頓並不需要在門外等候，他是這裏的常客，況且卡瑞蒂已經在裏面等着他了，和老朋友小聚一下也許對他的心情有好處。

他穿過一張張桌子，一個個衣着體面的男女，找到了坐在圓桌邊高腳椅上的卡瑞蒂，她看上去很漂亮，眼瞼上亮晶晶的。

「你看上去很憔悴。」卡瑞蒂起身吻了伊安，「有什麼不順心的？」

「都很好，一切都很好。」伊安坐下，要了一瓶啤酒,「只是有點累。」

「我會在紐約工作一段時間，驚喜？」

「超級的。」

「告訴我你的近況。在見什麼人嗎？」

他遲疑了一下，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這幾乎是他下意識做出的動作。

「算是吧。」

「我等不及了，快說說，我幫你參謀。」

他笑着迴避了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環顧四周，他想找點別的話題，突然，一個聲音闖進了他的耳朵。

「是的，他們都這麼說，我應該再把頭髮剪短，那樣看上去更年輕，但是我覺得那不性感。」

他絕對不會弄錯這個聲音的主人。

還會有誰呢？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