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後亂語

「感覺如何？」

伊安·桑頓拉開車門，對著似乎有些走神的吉兒問道，後者呆了兩秒鐘后才意識到他是在和她說話。

「你說什麼？」

「我在問你復仇的感覺如何。」

「這也能算是復仇？」吉兒短促地笑了一聲，「這才是個開始呢。」

「那我是不是該提前祝賀你呢？」

「但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一點也不為我高興。」

他們一起坐進了車裡，林吉兒一但恢復了意識，鋒利的獠牙便又長了出來，她綁好安全帶，看著伊安點火、刮擋，車子猛得竄了出去。

「當心！」吉兒漫不經心地說到，「我還要留著我的命折磨他們呢。」

「噢，當然。報復開始總是甜蜜的。」

林吉兒側過頭看著伊安倔強的側臉，她從那上面看不出什麼表情，他一但沒有表情就讓人覺得害怕，因為那並不是一張天生友善的臉。

「你想批評我嗎？」

「不，我不想。」

「你一定想。」

「為什麼那麼認為？」

林吉兒愣了一下，張著嘴，一時無法言語。伊安·桑頓是個狡猾的壞蛋，他把球又扔給了她，他要她自己說出那句話。

「因為我做的事不光彩。」

「你自己也這麼認為。」

「不。」吉兒迅速地回答道，「大部分擁有高尚道德觀的人都會那麼覺得。」

「我不是。」

伊安·桑頓的回答讓人吃驚，他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了下來，平和地瞅了吉兒一眼，如果林吉兒沒有眼花的話，她似乎看到他對她微微笑了一下。

「你不是那種賢良淑德的女孩子，這我很清楚，你的發泄也很正常，我也理解。就是這樣。」

「是嗎……」

林吉兒微弱的聲音被夜風吹散了，一起被吹散的也許還有她身上的酒精。她喝了不少，但伊安卻正好相反，他比她有自製的多。她放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伊安的話並沒有讓她覺得好受，相反的，有種憤怒的火苗正在她的心頭悄悄燃起，她說不清為什麼生氣，真的，她應該高興不是嗎？她報復了那兩個讓她傷透了心的人，又得到了伊安的理解，但為什麼她一點也感受不到勝利的喜悅，她只覺得孤單，沒有人會關心她，沒有人在乎她，當她拿起手機的時候再也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了。沒有人會聽，也沒有人會告訴她，沒事的。

那簇小小的火苗中湧起了一種激烈的情緒，讓她的鼻腔感到了難以抑制的酸楚，她猛地咬了下嘴唇，在自己被那種情緒控制之前，對著伊安·桑頓說道。

「我已經搬到曼兒的公寓了，你再過……」

伊安打斷了她的話。

「兩個路口左轉，我知道。」

車裡突然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吉兒坐直了身子，雙眼直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儲藏抽屜，她就那麼直直地坐著，腦子嗡嗡作響，是酒精的作用嗎？當伊安轉過最後一個路口時，她突然陰沉沉地問道。

「為什麼你知道？」

「什麼？」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妹妹家的住址？為什麼！」

她問的氣勢洶洶，還夾雜著一種被壓抑的危險。

伊安將車停在了路邊，他看著她，什麼話也沒有說，他冰湖藍的眼睛毫不閃躲地看著吉兒，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的平靜。

「我曾經和她一起吃過幾頓飯。」

「噢，是嗎。」吉兒咬住顫抖的嘴唇，憤怒地吼到，「好極了。」

她打開車門，跳下車，將車門重重地甩上了，她再也控制不住了，伊安說的話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她最後一點點自製也瓦解了，這是為什麼，她不知道，這個消息為什麼會讓她那麼憤怒，她不知道，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從墨爾本回來后她從來就不明白自己的情緒，上帝啊，她不明白。

她茫然地衝上馬路，一輛小車從她身邊飛馳而過，她猛地退了一步，右腳的鞋跟踩進了下水道的鐵欄里，就在她以為自己會狠狠地摔在地上的時候，伊安·桑頓及時攬住了他，將她拉回了人行道上。

「你的聰明勁兒都上哪去了？」

伊安大聲呵斥著，手依舊緊緊地抓著吉兒的胳膊。

「我是個笨蛋！」吉兒也毫不客氣地回嘴，「我身邊的都是閃著紅眼睛的狼，你們都是壞蛋。」

「安靜！」伊安想去抱她，但她擋開了他伸過來的另一隻手。

「你為什麼要背著我和曼兒約會？你怎麼可以偷偷地像個賊溜進我的家，和我弟弟做朋友，和我爸爸做師徒，然後又誇獎我媽媽做的菜好吃，最後還和我妹妹約會，你怎麼敢！上帝啊，你怎麼敢怎麼做！你故意讓我家裡的每個人都喜歡你，然後孤立我是嗎？是的，你就是這麼想的！」

「安靜下來，林吉兒。」周圍的人正用有趣的目光看著他們，但伊安·桑頓毫不在意，他試圖接近吉兒，但是她不停的向後退去。

「是的，你們就孤立我吧。邁克兒·霍金斯、馬特·賴恩、還有你，你們都去喜歡那個什麼都不是的賤貨吧。」她覺得賤貨這個詞很刺耳，她不願意說這個骯髒的詞語，但那個詞就這麼突然地從嘴巴里冒了出來，連她自己都驚呆了，她惶恐地看著伊安，而他並沒有露出責怪的意思。他為什麼不怪她，他為什麼不打她一個耳光罵她一頓，她感到難受、胸口像被什麼重重鎚了一下，讓她呼吸困難，她艱難地喘息著，頭疼欲裂。

「你們都見鬼去吧，我一個人會好好的活著的。我會的。」

林吉兒知道自己還在胡言亂語，但是她忍不住，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現在很害怕，叫喊會讓她忘記害怕。伊安靜靜地聽著，他幾乎是有些放任地看著她做這一切。她對他的指責他也不做解釋，但是當她想掙脫他的掌握時他沒有順從她，他看著她歇斯底里地掙扎直到筋疲力盡，但他一直沒有鬆手，而是牢牢地抓著她，在她幾乎暈厥的那一刻將她攬進了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