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九陰化功丸
烏黑的瞳孔一點點散大，腦海畫面定在收徒那天。藍天白雲，清波綠水，灼灼荷花，微風拂過，搖曳生姿，夢秋水一襲皎白，俏然佇立蜿蜒曲徑的盡頭，綽約風姿翩若驚鴻，圓清心中無限美好，了無牽挂低吟：「碧荷生幽泉，朝日艷且鮮。秋花冒綠水，密葉羅青煙。秀色粉絕世，馨香誰為傳？……」
聲音漸漸微弱，最後了無聲息，就此圓寂歸西，霎時，身上飄逸絲絲縷縷金色光華，繚繞室間，聖潔祥和，檀香四溢，呈現得道高僧大徹大悟、涅槃成佛的奇異觀景。
「師父！」夢秋水悲嚎一聲，用力捶打圓清的胸膛，哭天喊地道：「您不能走，不能走，不能丟下秋水不管，啊……」
「砰」的一聲，房門猛地推開，夢秋雨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星眸暴突，肝膽俱裂喊道：「師父？師父怎麼啦，姐姐快告訴我？」
夢秋水涕淚縱橫，泣不成聲道：「師父……師父他仙逝了……嗚嗚嗚嗚……」
「啊……」天昏地暗，夢秋雨手上青筋暴脹，猛地撲上前，抓起圓清的手臂厲聲喝道：「你騙人，你騙人，師父昨天還好好的，跟我有說有笑，今天怎就撒手人寰？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事實。」用力搖晃圓清的屍體，哀聲悲求：「師父您醒醒，您醒醒，我是秋雨呀，您睜開眼睛看看，睜開眼睛看看……」
夢秋水心在滴血，贏瘦的身軀不停抽搐，悲痛欲絕道：「都是我不好，我是禍水，嗚嗚……為了我，師父不惜把一身功力傳給我，以至經脈寸斷而死，嗚嗚嗚嗚，是我害死師父……」
聽到這裡，夢秋雨大致知曉師父的意願，心中刀割：「師父為了姐姐，以死明志，希望以此改變姐姐意志，讓她不嫁天殺的史臨風，可是您的死真能改變一切嗎？姐姐為了我和爹娘的安危，仍舊會義無反顧嫁給仇人的，您的捨生取義絲毫不值……」
想到這裡，夢秋雨強忍住萬般悲痛，瞪著姐姐喝道：「沒錯，就是你活生生逼死師父，師父為了阻止你嫁給史臨風，不惜以死明志，你難道還不悔悟嗎，難道你要連我也逼死才甘心嗎！」
夢秋水渾身一震，抬起頭，紅腫的眼睛淚水迷離，心如刀絞道：「你……你說什麼？你……你也要以死相逼？」
夢秋雨強作鐵石心腸，不去看她無助絕望的神情，鋼牙緊咬，一字一頓喝道：「不錯，如果你嫁給史臨風，我就是以卵擊石，也要行刺史臨風破壞你們的婚禮，就像師父一樣捨生取義！」
霎時，夢秋水面色慘白，心中悲嚎：「老天爺，上輩子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您要這樣折磨我？」兩眼空洞無神，陷入絕望境界，神智開始絮亂，從師父度來的半甲子功力頓時失控，在經脈中興風作浪起來。
失去親人的極度的悲苦，委身仇人的極度恥辱，不被親人理解的極度傷心，像一把把鋒利的鋼刀深深扎在心頭，萬念俱灰。「噗！」夢秋水檀口一張，噴出一道血箭，盯著弟弟道：「我到底做錯什麼，你……你們都以死相逼，我可以受辱，可以去死，但我不能失去你們，你們難道不知我的心有多痛嗎？」
「噗！」夢秋水再噴一口血箭，雪白的衣襟斑斑點點悚目鮮紅，臉色倏地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一陣天旋地轉暈厥過去。
「姐姐！」夢秋雨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抱住姐姐搖搖欲墜的身體，痛聲哭泣：「姐姐，你別嚇唬我，千萬別嚇唬我，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正當夢秋雨欲哭無門，夢昊軒夫婦尋聲來到練功房。見狀，夢昊軒一個箭步上前，出手如閃電，連點夢秋水身上幾處要穴，穩定她經脈橫衝直撞的內力，接著大姆指按在上唇「仁中穴」。
俄而，夢秋水悠悠醒來，見到爹娘慈祥關切的面容，心中一寬，虛弱地懺悔：「爹，娘，女兒不祥，生生逼死了師父。女兒知道師父不願我嫁給史臨風，可是又有什麼法子，女兒忍辱負重，心中悲苦呀，您們為什麼不能寬厚些，定要這樣逼迫秋水，嗚嗚嗚嗚……」接著把頭埋在娘親溫暖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夢夫人心如針刺，用手輕撫她的秀髮，柔聲道：「水兒是娘的心頭肉，娘怎會不知你心中的悲苦？好了，不要多想，圓清法師成仁成義，他的在天之靈會保佑我們平安無事的。」
夢昊軒伸手搭在圓清脈搏上，隨即鬆開，潸然淚下，仰天悲嘆一聲：「唉，圓清法師，您對夢家的恩情深似大海，您就這麼走了，我夢昊軒歸西也愧不敢見。」接著神色黯淡道：「死者死矣，活著的人要為明天而戰鬥！我們先讓圓清法清靜安息，然後再商量一個應對困局的辦法，不能讓圓清法師白白仙逝。」
「對！」夢秋雨雙拳緊握，淚眼睜圓，熱血翻湧道：「絕對不能讓師父白死，絕不能讓姐嫁給史臨風這個偽君子，即使流幹了血，也要戰鬥到底！」夢昊軒看了兒子一眼，想要喝斥一聲，嘴角努了努，最終放棄了。
接下來，整理逝者遺容，祭奠逝者，入缸火化，一切悄然無聲地進行，府內僕役都沒有驚動，就連悲傷都深深掩埋在心裡，一陣陣扎刺身體。
夢秋水面色蒼白，形如枯槁，一連七天都以練功為由，不曾接見蕭白慶和繆可松。一想起師父的死，夢秋水恨不能提劍去刺殺史臨風，以報師仇，更沒心情去史府虛與委蛇。
門外響起孫老頭恭順的聲音：「夫人，史府又派僕人來邀請小姐，說史城主想和小姐共進晚宴，順便巡視史府改造工程，現場指導指導。」
夢夫人正端著葯湯走來，聞言停下步履，輕喝道：「沒瞧見我給小姐送葯嗎？就說小姐身體不適，今晚去不了了。」
孫老頭面露難色：「史府派人催了好幾趟，臉色越來越難看，語氣越來越蠻橫，老奴就怕……」
夢秋水推開房門道：「孫師傅，你現在就去回復，說我身體不適，晚宴就在家裡吃，用完晚膳後會去史府蒞臨指導。」
孫老頭看了看夫人，見她沒有反對，一個躬身道：「是，老奴這就去回復。」
夢夫人端著葯湯走進房門，柔聲道：「來，先吧葯喝了。」接著皺了皺眉，道：「你現在氣色死灰，心如枯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遭遇痛失親人的悲苦，今晚去見史臨風，會被他看出端倪起疑心的。」
夢秋水蛾眉輕蹙，皺起鼻子把葯喝完，放下玉碗，道：「唉，他催得緊，若不去見他，一樣會起疑心的。算了，反正遲早都要面對，就讓自己早些堅強起來。」
夢夫人心疼地看著她，道：「你真能撐得住？圓清法師的死對你和夢家都是沉重打擊，但你千萬不能對史臨風流露仇恨心情。」
夢秋水點點頭，淡淡道：「為了爹娘、秋雨以及夢府上下，我會控制好心情的。」
「唉！」夢夫人輕嘆一聲，抬手摘下頭上鳳形金釵，插到夢秋水髮髻上，道：「怕你傷神，本不想這麼早告訴你的，但為讓你心裡好受些，娘提前和你說了。」
夢秋水奇道：「娘想告訴我什麼，你們瞞了我什麼？」
夢夫人盯著她道：「九陰化功丸，夢家世代祖傳下來的秘制神丸，舉世僅存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