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節 貪官與英雄

未時剛過，清理戰場的金軍就已趕上楊豪等人一行，他們是怎麼處理那許多屍體的，楊豪沒有問。

完顏達基與他簡單商討后，決定立即行軍，直奔汴京，不在半路做任何停留，免得夜長夢多。

大隊行軍，速度快了許多，楊豪乖乖的回到馬車裡坐著。

日落時分，金軍就地休整，晚上不會休息，要連夜行軍，儘快返回，命令早已傳遍全軍。

楊豪看著眼前的食物，沒有胃口，他不覺得餓。金國太子心情也不好，隨便吃了幾口，就沒再動了。

楊豪出了馬車，看看四處散坐的金國士兵，他們吃著手中的食物，喝著水，沒有人說話聊天，安靜異常。昨晚營地里亂鬨哄的吵鬧聲一片換做此時集體沉默，是失敗的戰爭造成了這個結果。一支沒有生機與活力的軍隊，就不能稱之為軍隊。

完顏達基不知在哪，楊豪掃視一圈，也沒有搜尋到他。一支精銳騎兵部隊成了現在的模樣，簡直令人惋惜。更為重要的是，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回到汴京，其他人怎麼可能會相信他們打了勝仗？打了勝仗會是一個個垂頭喪氣，如同階下囚？

楊豪覺得現在很需要鼓舞他們一番，要讓他們相信這次的確是打了勝仗，雖然代價很大，但是太子被他們救回來，這就是無上的光榮，無論是死去的，還是有幸生還的，他們都是護駕有功的功臣。

必要的時候，還要太子親自出來說幾句話。

楊豪返回馬車，還是先跟太子溝通一下，讓他有個準備。「現在將士們士氣很差，作為太子你需要去鼓舞一下他們，這些人曾經都是大金國的精銳戰士，不能因為一場戰爭，就讓他們失去鬥志。」

太子不懂，問道，「我該怎麼做呢？」

楊豪教道，「一會兒我和完顏將軍會先跟他們談話，需要的時候，你只需要跟他們說，眾將士護主有功，你們都是大金國的功臣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

太子認真的記好，「我知道了，大哥。什麼時候跟他們說？」

楊豪笑道，「等一下，你先在車上坐著，準備好了我來叫你。」說完就下了馬車，去找完顏將軍。

要在兩千多人里找出一個人，困難有點大。部隊現在很凌亂，除非完顏達基來找太子，否側根本看不出他在哪裡。

問了幾個軍士，他們也都不知道。楊豪只得站在馬車外靜靜等待，部隊出發前，他肯定是會出現。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完顏達基果然出現在楊豪的視線里。只見他大步朝太子車駕走來，好像是有什麼急事。

還沒到近前，完顏達基便道，「楊大人，前方有地方官員前來迎駕，太子是否要接見？」

楊豪想也沒想，「不見，讓他們準備一些急需物資送到軍中即可。」

完顏達基面露難色，「我也是這麼跟他們說的，但他們堅持要見太子。這些地方官員從來沒有見過中都來的大人物，堵在路上趕都趕不走，一定要拜見太子殿下。」

楊豪有些生氣，都這個時候了，地方官還來湊熱鬧。「我們一起去看看。」

向太子彙報完，楊豪與完顏達基一路行去，不多久便看到一夥二三十人被金軍擋住，看來他們就是前來求見的地方官了。

完顏達基向那些人介紹楊豪，「各位，這是楊大人，是太子近臣，有什麼事大家跟楊大人說吧。」

地方官聽聞太子身邊的人現身，一擁而上，「下官參見楊大人。」

楊豪對這些人沒有好感，「太子確實在此，但此地偏僻，不方便相見。諸位若是有心，可去汴京見駕，我想太子定然不會怪罪。本官來時，太子已有交代，諸位的忠心誠意，太子已經記下。天色也不早，太子殿下疲倦了，你們回去吧。太子出巡已一月有餘，隨行物資缺乏，諸位若有心就先行一步，準備些物資送來軍中。」

有人道，「下官早就聽說太子殿下從中都趕來汴京巡視，我等一直無緣得見聖面，如今太子殿下到此，大人怎麼忍心讓我等抱憾而歸呢？就讓我等拜見太子吧，哪怕聽一聽聖音也好啊！」

楊豪臉色一變，「太子殿下微服出巡，本就是不想擾民，如今你等在此攔截聖駕，若太子殿下受到驚嚇，你等可吃罪得起？念你等也是一片忠心，本官和完顏將軍不治你等驚擾之罪，在此好言相勸，再不取鬧，別怪本官不講情面！」

眾人見楊大人不高興了，頓時不敢在強求，相互交換顏色，準備離去。「大人息怒，下官等表忠義心切，絕無驚擾太子殿下之意。既然太子殿下微服出巡，在此時此地求見確有不便，我等知錯了，這就回去準備物資，即刻送來。下官告退。」

眾人各自道完告退後，迅速離去。既然無法得見太子殿下，就送些好禮，況且楊大人已經暗示的很明白了，人可以不見，東西不要少。見面不如暗中送禮，收禮的人不用擔心被坑，既然有安全感，就肯定不會虧待送禮的聰明人。楊大人果然不簡單，難怪年紀輕輕就成了太子近臣，果然深諳為官之道啊。

楊豪不知道他隨口一句話，在那些人眼裡他就成了年輕的大貪官了。眼看著離去的地方官，他嘆了一口氣，不管哪朝哪代這種人都不少，官場就是這樣嗎？

回去的路上楊豪把心裡的想法跟完顏達基說了，完顏達基表示贊同，上午一直在忙，根本就忘記了楊豪的叮囑。

完顏達基迅速傳令將將士集中起來，等待太子和楊豪訓話。

眾將士以令圍在一起，將太子殿下和楊豪圍在中間，他們或跪或蹲或坐，盡量讓更多的人得見太子尊榮。

楊豪掃了一眼眼前的將士，「兄弟們，此次宋軍來犯，全耐諸位英勇無畏，奮力抵抗，以一當十，才擊退宋軍，護得太子周全。雖然我們損失了很多兄弟，但他們的忠魂依然盤旋在這片天空下，他們為了金國的未來而死，他們是英雄！而你們為了金國的未來活著，你們也是英雄！歷史會記得他們，也絕對不會忘記你們，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們的英勇事迹一定會傳遍草原，住進每一個人心裡，成為家人的榮耀，成為人人敬仰的戰神！戰神！」

太子在楊豪暗示下，接道，「眾將士護駕有功，你們都是我大金國的功臣，我要把你們的名字刻在石碑上，永久流傳！」

聽到太子和楊豪的訓話，眾人激動異常，多人情緒激昂，喜極而泣。這是他們一生中最為榮耀的時刻，直到多年後，二人黃昏中訓話的身影依然時常浮現在眼前，他們真的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