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是鳳凰城南部城區的一座小診所，在本應安寧祥和的黃昏天里，突然傳來了摔傢伙砸東西的乒乓聲。

「一個金幣？只不過治療一下眼傷，你這老傢伙居然敢開價一個金幣？知道我是誰么？敲詐也不看看對象！」

轟，又一個桌子被巨斧劈開。似乎依然不解氣，某人單手掐住了帶著眼鏡老醫生的脖子開始晃蕩起來，怒氣沖沖地吐著唾沫星子：「快給我治傷，大哥我還有急事！再敢耽誤我時間，看我不把你這草窩給拆了！」

「老大……」

「別吵！看到了沒有，能給我們服務是你這老糊塗的福氣！不收你孝敬就已經夠意思了，再敢啰里啰唆的，就讓你後悔一輩子！」

「老大……我看你還是快點給錢比較好……」

「你懂什麼？到底咱倆誰是頭兒？我這也是在給你們爭取福利，順利的話以後看病都可以不交錢了。」

「真的……老大，你最好還是別這麼幹了。因為已經有人報警，我看到那邊有一隊城防軍正在開過來……」

「什麼……」

咚，於是某醫生摔落在地。

「呃……老先生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剛才只是和您開個玩笑，真的……」

正了正鼻樑上的眼鏡，這位具備職業精神的老醫生抬起了頭，用那種非常無所謂的口氣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五個金幣……」

天空中一隻烏鴉飛過。

這是一個暴利的時代，知識就是金錢，知識就是利潤，知識就是一切！

剛進入遊戲的玩家自然不清楚其中利害，大多從事那些在傳統遊戲中便已經存在的行業。但是當「醫師」這一生活職業異軍突起時，那些走錯了路的孩子們才幡然醒悟：原來最賺錢的，還是在天底下崇高地救死扶傷。

系統規定，玩家在死亡時會損失相當一部分遊戲紀錄，包括武器熟練度、技能熟練度，以及各種人物屬性的修正加成。但是，嚴格的說，直到所有玩家高高興興地進入遊戲后，才明白自己已經被系統痛痛快快地忽悠了一次。

因為事實證明，原來受傷也會導致同樣的後果。

舉個例子就明白了。那個在野外被羽殺三招合一送回城的男人，毫無疑問損失了以上所有相關紀錄。但另外那個僅僅被射傷眼睛的流氓老大運氣就好得多，他只需要找一個熟悉的醫師替他治療傷口，就可以很快恢復視力。當然，在短時間內，他的「武器命中率」這一屬性必然有一定幅度的下滑，受創程度則與醫師的水平息息相關，所謂庸醫害人也並不是一個危言聳聽的笑話。

關於醫師的存在，曾經在網路上引起過大規模的討論。主流觀點就是——這個職業和耳熟能詳的牧師實在是太相似了。

不過，如果仔細分析一下的話，就會發現，這兩個職業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牧師，確切地說，牧師系，是一類戰鬥職業。包括聖潔牧師、聖賢、祭祀、影牧等許多略有不同的分類。這類職業的特長就是能大幅度提高同伴的屬性，同時能減少傷害，提高持續戰鬥能力。如果有人受傷，牧師能夠減輕傷者的疼痛，並使其在不危機生命的前提下，再次快速形成戰鬥力。講得通俗一點，恩，就好比給人非常不人道地注射興奮劑，而且鄭重承諾——治標不治本。

而醫師恰恰是另外一個極端。這個生活職業可以通過診斷傷口、製造藥物，給予受傷的同伴救治，唯一的缺點就是見效過於緩慢，在情況危急的戰鬥狀態根本毫無用處罷了。

所以對於冒險小隊來說，從事這兩種職業的玩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稀有存在。

這是一個散發著腐爛氣息的懸崖底部，此時的我正背靠岩石無比鬱悶地坐倒在地，苦笑著看著不遠處的MM向我小跑而來。

不是我不想走，真的，是我的腿被摔斷了。從這麼高的地方隕落下來，居然不可思議地只斷幾根骨頭，我的防禦力果然如同官方介紹的那樣，滿足標準劍士級別。

「看吧，如果不是碰到我，你今天就死定了。知道怎麼回城么？不知道吧？可是就算你知道了也回不去呀。哈哈，沒事幹嘛從懸崖上一個勁地往下跳嘛？」

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我閉上了眼睛在心裡默念著這兩字真訣，嘴裡卻不服氣地反駁了一句：「還不是你把我拉下來的……」

「哼！」MM下手故意重了那麼一點點。

「啊呀！」

「別叫了，你是男人，男人啊！」

「是是，剛才沒準備，這次一定不喊出聲。」

「真的？」她的笑容突然變得有點邪惡。

「……!!!」

「好，相信你，哈哈哈。」

「嗚，我懷疑你到底是不是醫師啊，哪有你這麼扎固定架的？照我看，如果你去開診所，開張第一天病人就嚇得跑光了。」

「哪有啊？這裡不是還有一個嘛？」

「……原來我是你的試驗品……你，你到底想把我怎麼樣？」

一種出自內心的歡快笑容浮上在她的臉頰，瞄了一眼目不轉睛的某劍士，MM裝作無所謂地說道：「治好你的傷啊，畢竟在掉下來的時候你英勇地當了回墊子，我要好好感謝你一下才行。」

聽上去好像很可怕的樣子……，我脆弱的小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順便說一句，你采那麼多『紅斑蛛菇』幹什麼？帶回去吃？把這個吃了下去會拉肚子的。」

「哦」醫師為了保證原材料供應，一般情況下也同時具備草藥師的資歷，對此我倒沒有過分驚訝，「賣錢咯，城裡的盜賊工會正在收購原料用來配製毒藥。人總得吃飯啊。」

「喏，我告訴你哦，這種蘑菇根本不值錢的。雖說毒性含量挺高，但是變質速度太快，摘下五分鐘以後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不信吃一個試試看，死不了人的。」

「不要說得這麼坦白啊……」我頓時欲哭無淚。

「哈哈，像你這樣一個人在外晃蕩的肥羊，最好還是多採摘一點這種『金線菇』，保存時間長，市場上也挺缺貨的。」

「肥羊……額，對了，我的地圖呢？還有錢袋。」

MM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在我這裡哦，摔下來的時候遺落了，多半已經被那幾個山賊撿走了。我說啊，你以後千萬要小心哦，看上去傻乎乎的，讓人產生一種感覺，那就是如果不搶劫你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MM你能不能把名字告訴我啊？」

「你真的想知道？」

（傻笑著點頭）

「哼！」

「啊呀！住手啊！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