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莫廣場的童年
二·格里莫廣場的童年
格里莫廣場最大的門牌數是22號。
可是只有21棟房子。
在人們看得到的情況下。
這裏的住戶和來來往往的行人都沒有在意過這個小小的錯誤。他們對於奇怪的現象早已司空見慣，比如錯誤的門牌、很難注意到的酒吧、廣場中間偶爾出現的孤零零的一兩把掃帚——或者穿着奇異的人。
倫敦是一個奇妙而充滿秘密的所在，不是么？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站在廣場的邊緣。
從「那個世界」的」平民」角度來看，他們的穿着其實還是很得體的。雖然稍顯陳舊與過時，但還屬於不失為體面的兜帽長袍。
但他們顯然對此覺得有些局促。
母親再一次停下來，用力撫平衣擺上的皺褶，又回頭幫那個瘦弱的孩子整理了下。而後又囑咐了一句什麼。那個瘦骨嶙峋的孩子點點頭，回頭走向廣場中心的長凳，步伐里有一種孩童不常擁有的穩重。
那孩子坐在那裏，看着自己的母親面向那些房子站了一會，然後消失。
幾乎與此同時，那個小小的身影也迅速地跑向格里莫廣場建築的側面，直到完全走到房子的陰影里才壓壓步子，走向房子的後面。
格里莫廣場的後巷與前面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陰沉與嚴謹。但也夠安靜的了，只是雜亂的不可思議。
那個垃圾堆似乎有半個月沒人清理過了，但這並不妨礙保姆繼續從高高的後窗向上面潑灑殘羹剩菜；幾個十四五歲的童工匆匆走過，一邊鬼鬼祟祟掏出幾支香煙互相點上；巷子的一端，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子正掀起角落裏一塊鬆動的、長滿濕潤青苔的路磚——那裏有他們今天的賊贓；一隻貓在追逐老鼠的半路上改變了主意，啃起了一小塊發霉的薑餅。總之，這裏也許不如廣場正面給人的感覺那麼整潔且死氣沉沉，反倒被賦予了一種詭譎的生氣。
反正這一切讓這個已經走到巷子中間的孩子輕鬆了許多。
他鬆了松板直的肩膀，看看周圍。
「出來吧，是我。」他小聲說，對着自己也不知道的什麼方向。
「沒人注意我，出來吧……你在哪？」
孩子放下了兜帽，我們可以看到，這是一個非常瘦弱的小男孩，即使在如此寒冷的冬季午後，他呼出的白氣也非常淡薄，臉色蒼白中似乎帶着一點青，但無法確定，五官也不甚分明，因為他二分之一的臉龐都被隱藏在頭髮的陰影里，這頭烏黑的頭髮油油的參差不齊半短不長，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剪的，而另外三分之一的臉龐則被遮在了這男孩那高高的鼻樑的陰影中。
說到頭髮的時候，可能廣大看客就已經知道我們現在在觀賞的是何方神聖了吧。不過他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這麼多人認出來了——所以我們還是心照不宣的好。
（魔杖指上作者的脖子，「再虧我，阿瓦了你。」）
他正專註於尋找什麼，探著頭觀察著巷子裏的角落。渾然不覺垃圾堆上有一塊酒瓶的碎片，正向他漂浮過來，尖尖的段茬閃著寒冷黯淡的光澤。
男孩對危險似乎有種本能的敏感，他猛地轉身，面對着那塊小小的危險品。然後竟然鬆了口氣。
「你在。」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你想做什麼？」男孩的身後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輕柔而低沉，帶着一點點童音的沙啞，卻比那塊隨時可以劃破他喉嚨的碎玻璃更讓他感到威脅。他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
「怎麼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這麼說……你認識我？」女孩走出了陰影。漆黑微卷的頭髮長到齊腰，而糾結程度卻比面前的男孩再加一個「更」字。她的眼帘低垂，站在台階上審視着這個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
「那麼……我叫什麼？」
「我不知道。」男孩不假思索地說：「你一直沒有告訴過我。」
玻璃的尖角挨上了男孩脖子□的肌膚，女孩滿意地看到那附近起了一層寒慄。
「不準，對我，撒謊。」每說一個字，那塊玻璃就更貼近一點。
「夠了！」玻璃一下子向反方向彈開一英尺遠，卻並沒有落下。男孩發飆了，他抬起一雙漆黑的眸子，看着那個身穿舊裙子的女孩。「也許你是失憶了，或者魔法爆發，不管怎樣，你都應該記得是你求我不要問你的名字，而你也從未問過我是誰！」
「哦？那麼……」女孩冷笑着舉起手中綁着媚娃頭髮的黃楊樹枝：「攝神取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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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在身上翻找著，終於拿出了半條麵包棍，望望面前眼中閃著飢餓光芒的女孩，撕下一大半遞過去，剩下的一點，往嘴邊湊了湊，還是打算放回口袋裏。卻被一道擷取的目光吸引，抬起頭來，女孩早已吃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手裏的那一點點麵包，男孩皺了皺眉，還是遞了過去。女孩再次狼吞虎咽起來。他搖搖頭，卻是倨傲地說：「我的午餐里，可沒有茶。所以——最好不要噎著。」
女孩抬頭，臉騰地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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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這個台階上，女孩哭得哽噎難抬，卻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男孩坐在她身邊，用兒童程度的魔法癒合女孩手臂上的一道長長的傷口。
「你還是不肯說是誰把你傷成這樣？你的監護人么？」
女孩抽噎了一下，慘淡地笑了：「是，因為這不重要。而我，更是無關緊要。」
男孩嘆了口氣，頗有些老氣橫秋、世態炎涼的感覺：「只是一個點火咒語沒把握好？」見女孩委屈地低頭，「我來教你。其實你的魔力並不弱，你只要想辦法控制它們——莉莉有時也這樣。」……
「莉莉？」女孩看着男孩的眼睛，然後——
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坐在湖邊的樹蔭下，清風吹開女孩的紅髮，露出一雙翡翠般瑩潤的綠色眼睛，裏面滿含着春湖般的笑意，她回過頭來，她笑着叫「西弗勒斯。」……
…………………………
黑髮女孩縮在男孩的肩膀上，瑟瑟發抖，嘴唇青紫乾裂，滿臉通紅，眼中的神采卻慢慢恢復。過了一會兒，想要坐起身來卻又無力地倒回去。
「怎麼？不行么？」男孩從女孩手裏拿過一個空空的瓶子，仔細地聞着。
「不，藥效很好，我已經不那麼難過了——只是沒有力氣。」女孩嘆道：「你真了不起，小小年紀就能熬這麼好的感冒藥。如果我有你的一半好，也不至於……」她頓住了。
而男孩卻不以為意，掩飾地摘去落在女孩發間的枯葉，「沒關係，這一切都會過去的，只要我們上了霍格沃茨。我們會有更好的未來，還有很多朋友。你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了。」男孩說着說着，彷彿想起了什麼美好的事情，嘴角銜起一絲笑意，眼神也充滿了希望的神采，「到時候，我會介紹莉莉給你認識，她一定會是你所見過的最善良的人，等到三年級，我們就可以一起去……」
他一反常態地開始滔滔不絕，絲毫沒有注意到女孩在聽到「莉莉」這個名字時，眼中出現的悲涼與辛酸。
「嗯，我一定要活到去霍格沃茨上學的年齡，到那時，就算沒有父母……」她說不下去了。
男孩看看她，眼神又暗了下去。
「至少……我還有父母。不是么？」
男孩的眼神如此深邃黯淡，彷彿閃過了某些記憶的影子，它們越來越清晰……
………………
「不要！」
場景再次變換，昏暗的客廳里，瘦小的男孩擋在一個面呈菜色的女子跟前，卻被一隻大手拎着脖領粗暴地扔到一邊。
「夠了！」另一個同樣的男孩卻突然出現在女孩面前，狂怒地吼道：「不準看我的記憶！」然後猛地將她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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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轉之後，女孩眼中的景象又回到了格里莫廣場的後巷，自己倒在地上，握著一隻折斷了的樹枝。「廢物。」女孩把手中自製的簡易魔杖扔掉，掙扎著站起身來，依然冷冷地盯着這個看來依然不可信的男孩。
更大一塊碎玻璃漂向男孩的身後，而他狠狠地看着她，彷彿全身燃燒着黑色的火焰。
「經過這種不禮貌的行為——我想你已經知道了真相，不是么？」男孩帶着厭惡地問：「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了吧。」
「為什麼要告訴你。」她倔強地說。
「那就算了，當我們沒認識過。」他甩著斗篷轉了個身，卻發現那些「暗器」還沒打算放過自己。
「我改主意了。」女孩歪著頭說：「但我想先知道你的名字。」
男孩納悶地回過頭，略一思量，聳聳肩。
「好吧，我叫斯內普。西弗勒斯•斯內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