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尾聲
湛藍的天幕彷彿一顆澄澈的藍寶石，暖洋洋的陽光揮灑在城市上，彷彿要驅逐籠罩在這片大地上許久的陰霾。
由於京川涼介的反水，科赫爾的陰謀徹底破產，世界重歸平靜。
普通市民雖然不了解這事件下隱藏的種種秘密，但也知道終歸是風平浪靜了，趁著這樣一個好天氣都不約而同地走出家門，感受那久違的和平氣息。
白子文扶著李沐走出住院樓，坐在小花園的長椅上曬太陽。
「也不知道我這一身的傷什麼時候才能好。」渾身上下打滿石膏和繃帶的李沐苦笑道，他連坐下去也需要白子文攙扶著，那天在聖湖底下受的傷可不是鬧着玩的，要不是有奧斯卡的神力護體，李沐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
「醫生說如果情況好的話在夏天之前能拆繃帶。」白子文說，「所以你可要努力康復啊，如果到了夏天還是這樣可就夠你受的了，那麼熱的天，黏糊糊的石膏和汗液混合在一起，說不定還招蒼蠅……」
「打住，打住！」李沐連忙制止白子文繼續胡言亂語，光是想像那個場景就令他渾身打哆嗦了。
「所以要好好養病啊，不要想太多，都過去了。對了，迪安他們說今天要來看望你的，我正好可以放個假。這些天光是照顧你也把我忙個半死了。」白子文笑着說，「而且你這可是屬於工傷啊，回來我要跟滕胤說說，得配個保姆，必須漂亮而且未婚的，要是住院期間能把你的終身大事解決那也是否極泰來了……」
白子文自顧自地說了一陣，見李沐沒有接茬，於是轉頭問道：「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李沐搖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會還在愧疚吧？沒必要啊老兄，咱們倆誰跟誰，這種小事不用掛在心上。」白子文輕輕在李沐的胸口錘了一拳。
「你真的不生氣嗎？」李沐問道，「我明明知道了自己是奧斯卡的轉世，卻沒有告訴你。而且如果不是因為我擅自行動的話，你也不會那麼辛苦。」
白子文看着李沐的目光，知道自己不能敷衍式的安慰他，不然李沐可能會愧疚一輩子。
他想了想，說：「如果你是奧斯卡本人的話，我當然會生氣。但是，你就是李沐，在得知自己是奧斯卡的轉世之前一直認為自己是普通人。突然知道了那麼大的秘密你一定不知所措吧，換了是我的話也想先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再展開行動，所以你沒有任何值得指責的地方。更何況，你選擇一個人帶着智慧之樹的樹枝去修復原罪之源的漏洞，也是不希望我卷進這麼危險的事情裏面吧。」
李沐默然地點點頭。「謝謝你。」
「別那麼見外。」白子文笑道，轉過頭時他的目光往前面一瞥，恰好看到一大幫人正朝這邊走來，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在這兒！」他朝着那幫人招手。眼睛有些近視的李沐此刻也看清了來人，領頭的是迪安和滕胤，後面還有朱珠，洛水姐妹，艾琪爾，鈴木由香里，西維爾庫夫斯基等一大幫人。
「這麼隆重幹嘛，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李沐笑着說。
「正好今天天氣好，大家都約在一塊了。」迪安叼著煙把手中的果籃遞上來，「這是我的。」
「直接給人家送上去啦，他這個樣子要怎麼拿？」大大咧咧的朱珠此時倒是明白了一回，接過白子文的重任攙扶著李沐，親熱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後者疼得一陣呲牙咧嘴。
「聽說你就是那個超級厲害的微操電磁系能力者啊，白子文說你曾經用一根鐵鏈入侵了無人駕駛戰鬥機的控制程序呢，平時愛不愛打遊戲啊？加入姐姐我的戰隊怎麼樣？我們兩個電磁系能力者在遊戲里絕對是橫著走的存在啊！哈哈哈！」
「我……我考慮考慮。」李沐勉強笑道。
「誒？玄域遊戲現在還能玩嗎？不是說這個遊戲系統有問題嗎？」平時對虛擬現實遊戲不怎麼感興趣的鈴木由香里好奇地問道。
「現在沒問題了。遊戲系統的程序我們都派專員去改寫過了，從此以後玄域就是一款普通的網絡遊戲而已，由我們安全局派人監督運營，不會掀起什麼波瀾了。」迪安解釋道，「而且接下來還會策劃新的地圖，玄域這個遊戲系列依然會藉助虛擬現實技術持續火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參與遊戲接下來的開發呢？」李沐向迪安提出了請求。
「當然可以，只要滕議員放人。」迪安帶着笑意看向滕胤。煉獄天使已經成為國會承認的正規黨派了，黨魁又滕胤擔任。
「當然可以，只要他願意。」滕胤點點頭，「不過還是把傷養好再說，醫藥費會一直由我們承擔的。」
李沐頓時鬆了口氣。關於玄域遊戲的議論頓時熱烈了起來，就連向來不怎麼接觸這方面的艾琪爾也被吊起了興趣。
白子文見氣氛如此融洽，也放寬了心，他悄悄和迪安打了招呼，朝後門走去。
「誒？小白要去哪？」眼尖的艾琪爾一眼就發現了白子文的離開。
「應該是去墓地吧。」迪安深深吸了一口煙。
「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了啊，真是的，不是說好下午大家一起去嗎？」朱珠一臉不爽地說。
「肯定是有私事要處理吧，也不用什麼事都要說清楚再去做啊。」洛雨煙不禁為白子文辯解道。
「哦——」朱珠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看着洛雨煙，「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維護白子文了呢，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此言一出，鈴木由香里和艾琪爾都不約而同地向洛雨煙投去警惕的目光，把後者鬧了個大紅臉，急忙說：「你瞎猜什麼！」
「那你還每天給人家發短訊？」
「胡說！」
一臉羞紅的洛雨煙追着朱珠打鬧起來，其他人也趁機起鬨，哈哈大笑。
倒是鈴木由香里有些擔憂地問迪安：「迪安先生您知道白子文同學要去幹什麼嗎？為什麼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他呀，是去尋找答案吧。」迪安笑了笑，「有些事情，要自己單獨地想才能想明白的。」
迪安把目光望向遠方，目送著白子文的身影消失在對面路口的拐角處。
……
新界市的公墓在一片小山丘上。為了紀念在這次內亂中的犧牲的軍職人員，新界政府更是特別買下了一塊地方作為專門的墓區。
白子文走過這一排排的墳墓，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每一個名字都紀念著半個多月前那場慘烈的動亂，都代表着一份執著的信念。
他們的路已經走完了，那自己的呢？白子文心中不禁感到一絲茫然。
古亞特蘭蒂斯的陰謀，至今為止已經完整地落幕了。夜天琊，影梟以及科赫爾，所有的陰謀家都已經死了。按說這是完美的結局，可是白子文卻驚奇地發現，正因為過於圓滿，使得自己丟失了一直以來為之奮鬥的目標。
曾幾何時，自己這一生的願望不過是混吃等死。可是在這種時候卻遇上了影梟，他一步步教導自己勇敢起來，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本以為，只要沿着這條道路前進，即使失敗了也不會遺憾。可誰知這個冒牌的救世主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自己。自己走的完全是一條被人精心設計過的陷阱之路，而此刻，這些陰謀已經被統統拔除之後，白子文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又該往各處前行了。
白子文走過一排排的墓碑，他在尋找，尋找甘道夫的墓穴。這位可敬的老人在遺囑中吩咐要把自己的骨灰埋在新界的公墓里，魔法界的眾人們即使不舍，但也照辦了。
一步步低着頭地向前走着，終於他找到了甘道夫的墓碑。
可是令白子文驚奇地是，甘道夫的墓碑前已經站了一個人。
京川涼介。
「你……」白子文有些遲疑。
京川涼介此時也看見了他，微微點了點頭。「我來看看甘道夫。他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當然，我們的目標其實是一致的，但是我的身份決定了自己必須隱藏到最後一刻才能發動反擊。」
「是啊，他是個偉大的人。」白子文說，「要不是有他在，我絕對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京川涼介凝視了他一會。
「你很困惑嗎？」
「你不困惑嗎？作為唯一倖存的古亞特蘭蒂斯強者，你打算今後如何生活下去呢？」白子文反問。
「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困惑。」京川涼介笑了笑，白子文注意到他的笑容不像以前那麼討厭了，倒是如同鄰家哥哥一樣溫馨而又溫暖。
「所有的困惑都是因為沒有想通事情的本質。像我這種選擇放棄了成神機會的人，還有什麼值得困惑的呢。」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白子文說。
「問吧。」
「為什麼科赫爾這麼信任你？像他那種人，明明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
「因為我是他的私生子。」京川涼介平靜地說。
白子文一愣。「抱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說你夜天瑜是……」
「沒錯，我京川涼介，也就是古亞特蘭蒂斯七皇子夜天瑜，是當朝大學士伊里斯的私生子。」京川涼介說，「科赫爾，也就是伊里斯這個人的野心很大，當年他用自己的才華和手腕勾引亞特蘭蒂斯的皇妃，也就是我的母親，並且發生了不倫的關係。當然，他不是真正喜歡我母親的，只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擁有皇子的身份，有助於他今後掌控朝政。」
「竟然還有這種事。」白子文難以置信地搖搖頭，「難怪他那麼信任你。可是你為什麼會選擇幫助奧斯卡呢？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的父親不是嗎？」
「不，你不了解他這個人。」京川涼介搖搖頭，「他眼中從來沒有什麼父子親情，之所以承認我，信任我是因為我有能夠輔助他的能力，並且確信我不會背叛他而已。可是他不知道，並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只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道路。所以他從未懷疑過我的忠誠，因為我無論跟着誰都不如跟着他得到的好處多。這一點他是對的，可是他不知道我並不想要那些好處。」
京川涼介的眼中露出滄桑的神色。「生在帝王家，而且從出生起就捲入了世界上最大的政治陰謀，我早就對所謂的權力與統治產生了厭惡，特別是它們像是兇猛的怪獸一樣將我作為正常人的幸福毀之殆盡，打很小的時候起，我就厭倦了當時的社會模式，並且發自內心地希望能夠改變它，能夠創造出一個人人平等，無所謂權力與統治的世界。這一點，雖然和奧斯卡的信念說不上不謀而合，但也是志趣相同。於是，我甘願成為奧斯卡生前佈置下的最後一招暗棋。正如上次我在智慧之樹中跟你說的那樣，如果不是因為你像彗星一般崛起，我會獨自殺死他。」
白子文靜靜聆聽着他的陳述，不禁感慨道：「真是有種做夢的感覺。」
「確實是一場噩夢，不過已經結束了。現在的生活環境我很滿意，沒有誰需要被誰奴役，沒有激烈的權謀鬥爭，人人平等。這很好，我喜歡生活在這樣的時代。」京川涼介說完，轉身離去。
「你沒有想過現在的原罪之源在幾萬年之後依然可能破損，依然會造成新的隱患嗎？」白子文看着他的背影問道。
「我說過了，我不是奧斯卡。我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生活在理想的環境中，而不是這種狀態能夠維持多久。只要我能樂在其中，並且在生前盡自己的能力去保護它就可以了。至於幾萬年之後的危機，就留給幾萬年之後的人去解決吧。」京川涼介回過頭，揚了揚右手上的戒指，「對了，我和伊蓮娜訂婚了你知道吧，婚禮的時候我會給你發請帖的，到時候歡迎你來捧場。」
「一定會來的。」白子文笑了笑，發自內心地向面前這個男人鞠了一躬，「謝謝你。我想我也解開自己心中的困惑了。」
「那就好。」
京川涼介走了。
白子文坐在甘道夫的墓碑邊，看着春風吹拂過山坡上的小草，蜜蜂與蝴蝶在花叢中嬉戲，心中希望這一刻能永久地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