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化成思念

030 化成思念

接到蔣小瀾病故的電話,戴招在廚房裡給戴晚洗奶瓶,滿是水漬的手接了電話后,全身都在顫抖,連手機都拿不穩,掉在來地板上,還往上反跳了兩下,又重重的帥在地面上,「啪」的一聲,屏幕碎了。

戴招顫顫巍巍的扶著門起身,來到客廳里,開了小夜燈,走到戴葙的房間,想要喊一聲戴葙,可惜她不在。

又著返回去把手機撿起來,在破碎的屏幕上,找到了姜秋的號碼給撥了出去。

姜秋在外面應酬,手機設置了振動,在與別人敬完酒以後才來到沒什麼人的地方,拿起手機飛快的按了接聽。

「你快點讓葙葙回來,我帶她回趟老家,小瀾……」說著說著。戴招已經無聲。

姜秋找到藺韌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來到外面,讓司機送他回家。

三步並作兩步,甚至更快,鑰匙進了鎖眼剛轉開,他就推門進去。

來到戴葙的房門口,輕手輕腳的推門,開了小夜燈。

睡眼惺忪的戴葙還不知怎麼回事,就看見姜秋拿著一個大毯子過來給她包上,抱著她就往外面走。

「姨父,怎麼了?」戴葙揉著眼睛問。

「帶你回家,」姜秋又敲了姜寞的房間門,就推門進去,看著姜寞已經半夢半醒坐起來,「小寞,起來回外婆家。」

聽到回外婆家,姜寞的腦子瞬間清醒,急忙的下床穿鞋穿衣服。

姜秋等他穿好,就把戴葙塞給他給戴葙穿衣服。

冬天的衣服厚,戴葙自己穿很費勁。

戴招這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身上背著戴晚,手裡牽著戴弦的手,另一隻手裡拎著兩個大行李箱在門口等姜秋。

元婉里打著哈欠出來,身上裹了個大毯子,靠著門醒神,望著戴招這架勢,「你離家出走啊?」

戴招傷心欲絕,聽到這幾個字,回頭硬是把心裡的怒火都以難聽話的話說出來,「不用你管。」

短短几個字,撕心裂肺的吼出來,戴招也瞬間紅了眼眶。

元婉里只得閉嘴,把語氣放軟,「出什麼事了?」

「小瀾走了。」戴招含淚說出來,雙眼被一層霧霾籠罩,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卻看到了小瀾的身影在眼前晃來晃去。

有一道無形的雷電從天上降下來,直落在元婉裡頭上,把她劈成五分四散,或是已成了塵埃與殘渣,爬進屋裡穿戴好出來,踉踉蹌蹌的拉著戴弦的手跟著戴招下樓。

姜秋有兩個司機,現在都在戴招家樓下等著了。

坐上了車,直奔回家的路。

路上,擔心戴葙害怕,姜寞一直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輕的呢喃,「哥哥在,別怕。」

戴葙最怕那個字了,姜寞哥哥的奶奶就是這樣走的,連燕子姐姐的外婆也是,腦海里全是姜寞哥哥的傷心畫面,燕子姐姐的難過。

現在,是輪到她了嗎?

戴葙害怕,她不敢想象以後就沒有媽媽了。

到外婆家時,剛踏進院子里,戴葙就看見了屋檐底下就有人站著。

那人穿著黑色的衣裙,頭髮披在肩上垂直到腰間,寒風吹來時也跟著揚起來,不經意間有一點點的酸楚。

她就站在屋檐底下徘徊,躊躇不決,似是想要抬腳跨進門檻,卻又什麼阻擋她的去路,只能在外面眼睜睜的看著裡面的場景。

戴葙看到她,不由得一喜,忙鬆開了姜寞的手就要撲上來,卻撲了個空,而她居然穿過了媽媽的身體,她都跑到了媽媽的懷裡了,怎麼感覺不到媽媽懷抱的溫暖,怎麼迎接她的是刺骨的寒風?

戴葙看到了媽媽還在屋檐底下,就忍不住還要撲上去,卻還是又撲了一次空。

看到媽媽那副冰冷的神情,戴葙終於委屈的落淚了,她走到姜寞的跟前,朝他指著媽媽的方向,「你看到了媽媽沒?」

姜寞看到的是一片漆黑,還要從屋子裡透過來的光影,看到戴葙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疼的抱她,讓她被風吹的冰涼的臉頰貼在暖和的胸懷裡。

戴招只當她思念母親過度,產生了幻想而已。

他帶著戴晚和戴弦進去,而元婉里不情不願的跟著,看到屋子裡的棺,只覺得脊背發寒,頭皮發麻。

姜秋在後面關心哭的撕心裂肺的戴葙,給她擦著眼淚,說了好些話,才把戴葙說服。

戴葙抽噎著進屋,看到了媽媽的面孔和身上穿的衣服,她傻眼了。

這不就是剛剛在屋檐底下看到的人嗎?

戴葙就站在她旁邊看了好久,看到她臉上,額頭,嘴角,脖頸都有草木灰留下的痕迹,連身上剛換上不久的衣服也自然是沾了不少的灰。

戴葙因為生肖是牛,媽媽下葬那天,就沒有去送。不是沒有去,而是被攔下了,被姨父抱進來屋來的,叮囑了好些話,戴葙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可是又不得不待在屋裡。

去的地方很遠,遠到下午五點了,爸爸,姨父和哥哥才回來。

連戴弦和戴晚都跟著元婉里在屋裡待了一天,只因為他們年紀小,不許去。

和外婆外公道別,戴葙就鑽進車裡用被子蒙住頭不出聲,姜秋和姜寞都坐上車,司機把車子啟動,開出了老遠,戴葙都沒有反應。

被子的一角被淚水染濕,緊緊的貼在臉上,難受極了,戴葙這才拉下被子,看了窗外的風景一點點的倒退,雙眼漸漸模糊了,看不清外面的風景了。

一雙暖和的小手把她抱進了懷裡,讓她的小腦袋緊緊的靠著他的胸口,那隻溫暖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而輕聲細語的話也落在頭頂。

「以後哥哥陪你。」

這是姜寞的聲音。

戴葙抬頭看他,看到他的眼睛也在微閃,見她抬頭,嘴角還有一點點的微笑。

「哥哥,」戴葙喊他。

戴葙把手貼在姜寞的臉上,「哥哥,手冷。」

姜寞把她的手放進了懷裡去,拿衣服蓋著,對她笑,「放這裡。」

戴葙點頭,「好。」

難得的平靜,戴葙又看了一邊假寐的姨父,知道他沒睡,就輕輕的喊他,「姨父,我看見我媽媽了。」

姜秋知道這是說的什麼,他睜開眼睛,看著戴葙,很是沉重的語氣,「我知道,以後乖乖的,不然媽媽會生氣的。」

「嗯,」戴葙點頭。

戴葙靠著姜寞的胸懷,靠著靠著就睡了。

夢裡,看見了媽媽在笑,還說了一句,終於解脫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溜走,戴弦一天比一天長大,幼兒園畢業了。

上了一年級,成了戴葙名正言順的小跟班,小尾巴。

戴晚也一蹦一跳的背著粉色的書包進了幼兒園,第一天去時還在哭著喊著要爸爸和奶奶。

戴晚喜人,得到了元婉里的關愛和疼惜,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而她也忘了自己曾經有過重男輕女的想法。

戴晚的兩個小辮子在藍天白雲里微微隨風飄揚,她說,白雲是棉花糖,棉花糖就有藍色的,粉色的,紅色的,紫色的……

千遖身邊除了戴葙以外就不會有其他女生沾邊,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小女生就一直在他身邊絮絮叨叨,話竟然比戴葙還要多,多到從學校,一路走到家裡,她還在說,說的眉開眼笑。

千遖不喜歡話多的人,儘管是一個剛進幼兒園的小女生。

戴晚周末也加入了姜寞他們的小團體,和他們在一起玩,就只有她最小,也得到了額外的照顧。

戴晚喜歡在鞦韆那裡,抓著兩邊的繩子,讓千遖在後面輕輕一推,她順著到了半空中,笑得很大聲,降下來時還會回頭看了千遖。

千遖別過頭去看別處,見她沒有在做鞦韆的心思,就鬆開手去找戴葙了。

見狀,戴晚「哎呀」一聲,從鞦韆上掉下來摔在地上,膝蓋磕破了皮,火辣的疼席捲而來,她撐著地面假裝起不來,眼巴巴的看著千遖的背影,小嘴嘟起來,「千遖哥哥。」

無奈,走遠的千遖折回來扶她,檢查了傷口只是擦傷。沒什麼大礙,就又鬆了口氣,看著她委屈的樣子,「沒事吧?」

「疼。」戴晚指著膝蓋,眼淚就撲撲索索地滾下來。

戴晚確實是疼的走不動路,微微一動就腫痛地厲害,眼淚也隨之而來。

千遖蹲下去,戴晚就爬在他背上,小手摟著他的脖子,細聲細氣的說,「謝謝哥哥。」

千遖只是象徵性地「嗯」了一聲作為回答就不再作聲,背她到了小診所清理了傷口,才回來和戴葙他們會合。

戴弦一直跟著姐姐,看到戴晚地膝蓋有白色地繃帶,心裡只覺得慘了,小腦袋條件反射地看向了戴葙,「姐姐。」

戴葙知道他要說什麼。

沖他微微搖頭,讓他不要說。

戴弦很識趣地不吱聲,去找姜寞和路鋥了。

千遖過來和戴葙道歉,「葙葙,是我不好。讓戴晚受傷了。」

他知道,回去以後,戴晚的傷被元婉里看見了,就會把戴葙罵的狗血淋頭。

這也就是戴葙不願意帶她出來的原因,元婉里太小題大做了,只是一點傷而已,對戴葙非打即罵。

戴葙搖頭,「沒事。」

說得有多輕鬆,心裡就有多受傷。

戴葙寧願帶著戴弦去瘋玩,滾爬,嬉鬧,都不會有事。

偏偏這戴晚,就一個蚊子咬了她,都要回家告狀。

被告人自然是戴葙,就因為她沒有看好蚊子,讓戴晚被咬了,鼓了好幾個大包。

戴葙不說話了,看著戴晚凄慘的樣子,就把戴弦叫過來,帶著他們兩個回家了。

果然,一到家門口,戴晚在元婉里開門以後,就撲上去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看著戴葙,對元婉里說,「奶奶,姐姐不帶我玩,讓我從鞦韆上摔下來,把腿也碰傷了。」

元婉里本就不喜歡戴葙,看到沒有帶好晚晚,又氣又惱,每次都不長記性,就指著客廳一角,「跪下。」

以前戴葙沒有「帶好」戴晚都是會遭到一頓打罵,打得久了,戴葙也皮實了,罵的久了,戴葙左耳進右耳出。所以,元婉里就讓她跪下認錯,也是一開始,跪在堅硬的地板上,只能讓腿腳發麻,一會兒就緩過來了。

為了讓戴葙長長記性,元婉里就把不小心摔的碎碗的碎片收集起來,敲碎了放在一個枕頭裡,放在客廳的角落裡。

只要她犯錯了,就讓她跪個一兩個小時,這樣起來后就會瘸個一天兩天。

而這樣跪下,還不耽誤戴葙看書,那些家務更不會落到她身上來,何樂而不為呢?

戴葙老老實實去角落裡跪下了,面對著牆,心裡在背著今天老師留下的作業。

感覺的到戴弦在拉她的袖子,戴葙壓低了聲音,「你過去,別來搗亂,小心1你也被罰跪。」

戴弦一臉苦惱,擔心姐姐又要受傷,他可是看見了。每次姐姐回到屋裡去,把褲腿挽起來時,膝蓋都一片淤青,流著細小的血絲。

「姐姐,」戴弦索性在旁邊跪下,陪姐姐一起跪下,他看著姐姐笑,「我陪你。」

「傻子,」戴葙罵他,瞪了他一眼,低沉的怒吼,「給我起來,不是你跪的就不要跪。」

戴弦臉色一沉,胳膊卻被姐姐捏了一把,有些疼,卻不及姐姐的膝蓋疼痛半分。

他看著姐姐,小臉上全是寫滿了擔憂,「姐姐,我陪你。」

「不需要,做作業去,不然打你了啊。」戴葙吼他,右手都揚到了半空。

見狀,不能惹姐姐生氣,戴弦起來,看著姐姐的背影不由得嘆息一聲,看了在廚房裡圍著奶奶轉悠的戴晚,臉上一沉,對她的好感都低了很多,都是一個媽,怎麼就兩個媽。

戴葙面對牆一跪就跪到了飯點,到了拿盤子的時候,元婉里就過來喊她,「行了行了。起來吧,吃飯了,下次好好的帶晚晚,不要再讓她受傷了,你是姐姐,要照顧妹妹。」

戴葙扶著牆站起來,雙腳發麻,膝蓋那裡猶如萬針來來回回的反覆扎著,痛的她要背過氣去,可她忍下來了,懶得去看元婉里那副嘴臉。

飯桌上,戴晚又和戴招提起了今天的事情,聽完,戴招把筷子放下來,沉重的一張臉都直直地看著戴葙,「葙葙,晚晚是妹妹,你得帶著她啊,別顧著自己玩。」

戴葙不吱聲,拿著筷子把碗里得白米飯全扒拉吃完了,又象徵性的夾了一筷子的菜吃了,就放下碗筷,「我吃飽了。」

說完,就一瘸一拐的走進了卧室里。

「你看你看,」元婉里被戴葙的態度激怒,對戴招說,「你看她這態度,說了多少次了,哪次聽過?」

戴招擺擺手,「不說她了。」

戴招夾了一塊紅燒肉到戴晚的婉里,也給邊上的戴弦也夾了一塊。

戴弦囫圇吞棗,把碗里的飯菜也吃完,丟下一句,「我吃飽了。」就也跟著回到卧室里了。

元婉里又智者戴弦說,「你瞧,把弦弦也給教壞了。」

戴招不說話,默不作聲的吃著菜,眼睛里瞬間濕漉漉的,很快的吃完了飯菜,走到陽台上去,拿煙出來點上,猛吸了一口,掩蓋心裡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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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小姐的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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