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來

一艘「彎刀」級太空驅逐艦緩緩駛入卡拓古軍港。船身上班駁的傷痕彷彿告訴人們，它剛結束了一次艱苦的遠航。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軍官站在領航員的身邊，注視着軍艦入港的每一個動作。他身材高大，五官英挺，金髮，蘭眼；更引人注意的是他身上有一種堅毅鎮定的氣質，而這種氣質只有那些真正經歷過艱險考驗的人身上才具有。

艦長西奧中校從指揮台上看着這個年輕人，心中暗暗感嘆：這個叫凱恩斯的年輕人，確實非常出色，屬於天生的軍官。堅韌，專註，勇敢以及超越常人的鎮靜；在三個月前的事故中，許多久經考驗的老鳥都嚇的掉了魂，可是這個上艦數月的新手竟然鎮定自若。加以時日，他的前途實在是不可限量啊！

這時軍艦已經駛近軍港外圍的長堤之間。卡拓古軍港的構造很奇特，主體與甘藍星相連，兩頭細，中間粗，活象一個大橄欖。從這個橄欖身上伸出兩條金屬長堤，就象軍港向外伸出的兩條手臂。長堤的作用主要是戰時為大艦隊的停泊提供錨地，上面加裝了一些防禦裝置，也可以作為甘藍星外圍防禦的陣地。

「關閉２號、４號動力，關閉自動領航，發出返航信號。」青年軍官乾脆利落的下着命令。

他——就是那個當年和我爭奪一枚硬幣的凱。這傢伙的運氣不錯，幾年前，他的舅舅從遙遠的里蘭行省歸來，發了大財。（估計不是販賣人口就是倒賣毒品，哼！）凱的一家自此開始告別貧窮，過上了體面的生活。他舅舅沒有孩子，把他視同己出，在教育上不惜重金。凱進入了昂貴的私立學校，接受各種社交、禮儀和技能訓練。比照當年的窮小子，他可謂脫胎換骨。

你問我怎麼知道？TMD那傢伙天天在我面前顯擺，要不是打不過他，早把他￥%@#$$*&^……三年前，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帝國名校---北方軍事學院的星艦指揮系，成為「天之驕子」。（啥不說冽，還說啥？人家牛叉唄！）儘管他一家幾代都平平無奇，沒出過一個哪怕是榮譽男爵（不能世襲的低級榮譽稱號）的人，但他舅舅卻堅信他一定會有出息，成為帝國將來的最出色的貴族。（做夢去吧！嘿嘿！）

現在凱正在參加學員生涯中的實習航行，他跟隨「薩文森」號太空驅逐艦進行了整整半年的遠航訓練。

「我們把這個叫做回歸母親的懷抱！回家的感覺不錯吧，凱！」艦長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凱的身後，微笑着說。

「是的，長官。」凱微微躬身，禮貌地回答，「不過這半年真讓人懷念啊！」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你會巴不得航行早點結束的。該向我們的守護者致敬了——」艦長神情肅穆的向外看着。

凱透過舷窗，向外看去。軍艦正駛過長堤的防禦節點處，可以看見長堤上的炮台。要塞炮巨大的炮管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青冷的光輝，顯得肅殺而威猛。軍艦打開指示燈，向炮台致意。每個星艦軍人對要塞炮台都有種複雜的感情，是一種帶着敵意的尊敬；這種尊敬與其說是獻給要塞炮的，到不如說是獻給死在要塞炮下的無數代星艦軍人。

「可能駕駛星艦是我從小的夢想，所以我總是覺得星際航行是很有趣的。」

「有趣？我不能原諒你用這個詞。當被捲入隕石風暴時，我可沒有感覺到有趣，那次事故差點要了我們的命！」艦長聳聳肩。

話隨如此，但其實艦長心裏對凱的說法是很贊同的。作為一個星艦軍人，就要有一種熱愛宇航，無所畏懼的精神。這也是偉大的帝國艦隊所擁有的光榮傳統。

「不過這種經歷是寶貴的經驗，對你將來很有好處。」艦長接着說。

軍艦逐漸減速，航行已經接近尾聲。前方出現了燈光信號，引導船來了。

「關閉主動力，收回尾探測器，準備頂推。」凱發出命令，看着命令被一絲不苟的迅速執行，他又轉回到船長身邊。自從大副在事故中受傷之後，在艦長的授意下，凱開始代理大副的職責。這對他是一種肯定，也是一種考驗，他出色的完成了任務，贏得了戰艦中上上下下所有人員的認同。他的命令精確，簡潔而易於執行，因此在船員中很受歡迎。

軍艦速度越來越慢，艙內響起女性的合成電子音：「動力關閉，準備頂推，３—２—１—」隨着腳下輕輕一震，失去動力的戰艦，開始在引導船的頂推下緩緩前進。此時軍艦內的人幾乎已經感覺不到船的晃動。

「一切都妥當了，長官！」凱彙報道。艦長點了點頭，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着前方的宇宙港，目光深情而熱切。

「原來船長這樣的硬漢也會想家啊！」凱心中暗自好笑。

行行**的戰艦和引導船不斷從「薩文森」號身側飛過，如歸巢的蜜蜂一般飛向燈火通明的軍港。軍港巨大的身軀越來越近，逐漸填滿了人們的眼帘。上面遍佈着的星星點點的燈光也越來越清晰，已經能用肉眼看清５號錨地上方的彩色信號燈正在用宇航代碼打出「歡迎回家」的信號。指揮艙內的氣氛也輕鬆了起來，人們相互間開着玩笑，響起陣陣女士官們歡快的笑聲。

艦長也被這輕鬆的氛圍所感染，和凱開起玩笑來：「凱，遠航這麼長時間，女友在家裏一定等的着急了吧！」

「我沒有女友，長官。」凱微笑着回答。

「沒有？怎麼可能呢，象你這樣的一個小夥子？你已經快成這艘船上的偶像了，知道那些姑娘們背後叫你什麼嗎，阿波羅！這可是個不賴的稱呼啊！」

凱苦笑了一下，想起剛上艦時被眾位異性前輩們「關懷」的情景。這個表情落入艦長眼中，中校暗中笑了一下，接着說：「年輕人，要學會享受生活。當年我跟你這麼大時，也是很受歡迎的。想當初我……」艦長陷入了對往日「榮耀」的回憶之中。

凱聽着這個八卦艦長的話，臉上露出了微笑。撲面而來的軍港燈光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金黃色，臉部剛直的線條也因為笑容而變的柔和起來。指揮艙內的女軍官們的談話聲漸漸低了下來，或羞澀或火辣的目光一起對着這位阿波羅開火。但凱卻一無所覺，他的思緒早已飛出了戰艦，飛出了軍港。

那個白衣女孩她在幹什麼，她在等我嗎？她的眼睛還是那麼明亮，笑容還是那麼親切嗎？塞克那吝嗇的傢伙在幹什麼，忙着攢錢吧？呵呵——（污衊，污衊！）

耳邊響起了軍艦到港入泊的笛聲，在這悠長嘹亮的笛聲中，凱沉浸在了幸福的遐想中。

帝國曆６０８年３月１６日，「薩克森」號驅逐艦結束半年零七天的遠航訓練，回到卡拓古軍港，實習副官凱恩斯肖中尉隨艦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