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商議（1）

也許這是即將入冬的最後一場秋雨，所以下的很慢，時間也很長，兩天了，沒有停也沒有變大，好像從開始下一直是這樣。

石門，在一處懸崖上，橫出一個木亭，名叫望雀亭。

此刻，亭中站著一人，是石門門主上官雄，他臉色凝重，似乎在賞雨，很長時間了，無數雨滴從他的眼前劃過，落入懸崖之下，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站到這裡，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可能會離開。

他和這木亭一樣，好像一直在這懸崖上，從來沒有消失過。

好久，他長長的噓了一口氣，這口氣很快凝聚成一團白色的霧，想必天氣轉冷了，可是那團霧似乎有某種神力附體，它所經過的地方就連下落的雨滴也會微微的改變方向，被它彈開，讓出一條道，白色的霧帶著幾分霸氣前行了好一段距離，才各自散開。

「是向兄嗎？」他突然問道。

不知何時，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黑衣人，面色冷峻，甚至有點英俊，可是在他的臉上找不到一點表情。

如果說有些人生來就是某種人，那麼他就是這種人：冷酷，理智，絕情！

他雙手背在背後，道：「是。」

上官雄轉過身，對著黑衣男子，問道：「向兄，你來這裡找我，定是有什麼事了？」

看的出來，這武林巨派的門主，對黑衣男子有幾分尊敬。

「燕九傳信過來，請你前去燕山，商議有關巫山之事。」

上官雄嘴角抖動了一下，好像心中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他問道：「我該不該去？」

「石門是武林大派，你不去說不過去的。」黑衣男子道。

「那燕山我是非去不可了？」他問完之後，似乎不需要黑衣男子的回答，他便轉過身去，又一次望著眼前的劃過的雨滴。

黑衣男子也沒有說話。

「武林大派？」上官雄淡淡的自嘲道，「我這武林大派的門主居然連自己女兒的性命都救不了，還是什麼武林大派？」

「事出突然，對雪兒的病情是很不利，可門主也不必過於擔心，那回魂丹還有幾粒，況且城主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活過來。」黑衣男子道。

「巫山那邊來消息了？」聽了黑衣男子的話，上官雄小心的問道。

黑衣男子道：「他們說城主略有好轉，不過活過來的希望不大。」

上官雄的臉暗淡了下去，輕輕的「哦」一聲。

「我將兩粒回魂丹讓他們帶回去給城主服用。」

上官雄先是一愣，繼而平靜的道：「也罷，若是城主活不了，雪兒怕也是時日不多了，送去給城主兩粒也好。再說，那回魂丹也是城主的功勞，因為我他才落的這樣的下場，要是就這樣走了，我欠他的也太多了。」

「門主不必這樣想，也是那天我回去的太遲了，否則，城主也不會~~」黑衣男子沒有說下去。

上官雄擺擺手，道：「向兄不必這樣，就當這是天命吧！」

上官雄看著秋雨，黑衣男子看著上官雄的背影，沉默了好一陣。

上官雄突然問道：「那件事怎麼樣了？」

黑衣男子搖頭，道：「我派人找了好久，也沒有發現她的下落，我們的人還在找，門主不必擔心。」

「你說要不要讓她知道城主和我們的事？」上官雄道。

「我想這個等找到她的時候再看。」黑衣男子道。

上官雄點點頭，思索了少許道：「你說她會去哪兒呢？」

「為了以防萬一，城主之前跟我商量過，如果他家中出現變故，他會讓夫人投奔我石門，讓我們好好照顧她。」

「可現在我們連人都找不到，還談什麼照顧不照顧的。」上官雄似是無心，可說出之後便覺得不妥，忙道，「向兄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黑衣男子道：「我知道，門主心中急切，我也是一樣的，若是城主夫人出了什麼意外，那我們對不起城主的就太多了。」

「是啊。」上官雄嘆道，「向兄，你為我和石門做了這麼多事，不管什麼原因，我都很感激。」

「門主不必這樣，李前輩對我恩重如山，我答應過他，不管怎麼樣，一定要助你將石門發揚光大，是不是能如我所願，以後的事說不清楚。可是為了你和石門，我向天鞍前馬後，死而後已，沒有半句怨言，這都是我自願的。」向天道。

上官雄始終沒有轉過身來，他的眼一直看著雨滴，他默默的問道：「向兄，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門主請講。」向天道。

上官雄的喉嚨乾澀的咽了兩下，似乎這個問題需要很大的勇氣，道：「我想問向兄，如果不是我石門李前輩，你會像現在這樣幫著我石門嗎？」

一切好像凝固了一樣，就連雨滴的下落也變得慢了，短短的瞬息，似乎過了好久，向天將目光從上官雄的背影也挪到了下落的雨滴上，逃避什麼呢？

他慢慢的答道：「為了石門，我可以做任何事，什麼也改變不了。」說完后，他的身影很快的消失了。

好久，上官雄才慢慢的轉過身子，對於向天的回答，他不失望，也不滿意，答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或者好像從來沒有人問過那樣的問題，也沒有人回答過。

雨滴還是一樣的姿態向著懸崖深處跌落，望雀亭上，上官雄狠狠的道：燕山！

他將雙手伸到背後，使勁的握了握，沿著懸崖邊上的小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