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血旗（5）
葛鷹的整個下顎顫抖著，道：「把血旗請出來！」
「是。」兩名燕山弟子抬著一個雕刻著古老紋路的架子，架子上是一個打開的盒子，盒子中是一塊有血跡的碎布——武林血旗！
葛鷹對著上官雄道：「《石門真言》果真是厲害，葛鷹佩服，佩服。」
兩句佩服並不是奉承，今日葛鷹落敗，對這武林後生開始刮目相看。
「葛老前輩，今日我並未獲勝，這血旗我石門要不得。請葛掌門收回。」上官雄後退一步，抱拳道。
「老夫落敗，天下英雄都看在眼裡，上官掌門這般推辭，莫非嫌老夫敗的不夠？」葛鷹冷冷的道。說完，葛鷹騰空兩步，就回到了自己的太師椅上，坐定。
上官雄不知道作何解釋。
葛鷹對著身後兩名燕山弟子道：「將血旗交給上官掌門。」
「慢，」一直在葛鷹身後不做聲的燕九突然道，「既然師父與上官掌門沒有比完，那我接著就是了。」
葛鷹轉過身，道：「燕兒，你~」
燕九沒有等葛鷹說完，就對著巨石上的上官雄道：「上官掌門，今日你要是感覺累了，我們擇日再比？」
「燕師弟多慮了。」上官雄道。
燕九飛身而上，他也不行禮，只是對著上官雄輕輕的道：「請吧！」
在燕九身形落定的那一瞬間，上官雄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殺氣向自己襲來。燕九將長劍緩緩的抽出，沒抽出一寸，上官雄的臉上的驚愕就多一分。那柄劍，那柄不是寶劍，但比任何寶劍都讓眼前的上官雄感到心驚。
是蘇七的劍！
巫山之戰再次在上官雄的腦海中閃現，那一副逼近自己的面孔怎麼也揮之不去，這麼多年一直纏繞著他。
這似曾相識的殺氣！
上官雄不再等，他雙掌推出，中間變換了身形，雙掌變爪，向燕九抓去。《石門真言》再次顯示了它的威力。
上官雄掌心暗紅，十指卻布著一層銀色。
他想取得先機，是以出手便是殺手，直取燕九面門。
燕九感到一整熱浪向自己騰來，他卻沒有後退，就在上官雄要觸及自己的時候，他動了。
一聲劍嘯聲，讓上官雄感到心驚，他收掌，可是遲了！
沒有人看見燕九是怎麼出招的，他的劍似乎沒有動過，他握劍的姿勢還是那樣，只是他的身形就那麼動了一下，一切都靜止了。
只有那道嘯聲還在向更遠的地方傳送著！
上官雄不敢相信，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掌，手心中那道很輕的血口還在往外滲血。內心當中的驚顫卻是很深。上官雄眼中除了落魄，還有几絲說不清的慌亂。
「好劍法，好心機！」他對著燕九，又好像對著自己，這樣說著。
燕九冷冷的道：「若論武功，我不如你。」
聽到燕九這樣說，上官雄有些詫異，抬起頭，看著燕九，等待著燕九將後面的話說完。
「你太心急了！」
上官雄聽完后，輕輕的掠過湖面后，率是門弟子盡數離去。
此時眾人才知道，是上官雄敗了。
葛鷹望著巨石上的燕九，默默的重複著：「老了，老了。」
一陣巨浪后，巨石潔凈如初，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已是深夜了，可燕山中傳出一縷縷羌笛之音，這本是一曲歡快的童謠，可究竟是誰人將他吹奏的這般低沉！
傷心人！
燕山東面的臨仙亭上，燕九一人獨坐，手握羌笛，點點滴滴的羌笛之音便盪開了去。微風將他的長發與黑袍不停的抖起，發出輕微的「嗖嗖」聲。
不知道重複吹奏了多少邊，方才停下。燕九聽見身後有人輕微的嘆息，他轉身，原來是師父。
「我聽見你吹笛，就過來看看。」
「是老七教你的吧？」
「我也好久沒有聽過了，好久了~」這老人將雙眸投向深不見底的蒼穹，似乎在努力的回憶著什麼。
「那時你們都還小，他常常吹這個。」
「他說是他娘教他的，可他是沒有娘的，這小子，就愛騙人。」
葛鷹停了一下，突然道：「燕兒，你又在想他了吧？」
「是。」自始至終，燕九就說了這麼一句。
「是啊，誰不想呢？我也時常想他。他比我們都要英雄的多。」
「他也比我們都不幸。」燕九又這樣說了一句，說完了，卻意識到沒有顧及到師父的感受，接著道：「師父，我沒有別的意思。」
葛鷹的眼神暗淡了下去，道：「燕兒，為師~~」
「不，師父，我沒有怪您，七哥也不會，至於三哥，他也沒有。」燕九搶道。
「可他們都走了啊！」葛鷹嘆了口氣，道「現在，只有你們四個了，九個啊，只有四個了。」
「師父，您別想這個了，身在江湖，難免這樣的。」
「燕兒，我又何嘗不知道呢？最近我總是做夢，都是你們小時候。」葛鷹轉身，對著燕九道「為師是不是老了？」
「師父，您別這樣想，燕山這麼多人，都還看著您呢？」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葛鷹坦然問道。
燕九僵住，一時不知怎樣跟恩師說話。
「燕兒，你們四個，楚易過於仗義，段五敦厚，秦肆疏於武學，就你能堪稱大任了。」
「師父，您別這麼說。」
葛鷹好像沒有聽到燕九所言，繼續道：「燕兒，如果為師走了，燕山，就交給你了！」
燕九身子震了一下。
聽葛鷹低聲道：「燕兒，老七走了，一個人在巫山，孤零零的，一個後人也沒有留下，除了我燕門眾人，有誰還會記得他呢？」
葛鷹說完就自顧下山去了，臨仙亭上，又留下燕九一個。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復將羌笛放在唇邊，那如泣如訴的低聲又穿了出去。
一個惡魔，有誰會記得他呢？燕九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