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風

「咳!」紫陽真人一聲咳嗽打斷了正在滔滔不絕的青陽。心想「這個師弟還是一點也沒變，雖然不知道他所謂的網路、手機、電器是什麼。義大利、美國又是哪裡，總知這些東西對大部分弟子的修行來說絕對沒有好處。」紫陽真人想的一點都不錯，雖然他們幾個的修為已經達到不會被物質、環境所影響，但門下的後輩弟子就不敢說了。多彩的生活空間明顯是不利於心的修行。其實青陽真人也很清楚這點，只是每次回來不來上這麼一通他就會覺得不好受，一直以來他也在尋找能與時代同步而且不影響修道的辦法，但遺憾的是一直沒有找到。因此每次回來也只是慣例的過過嘴癮，掌門師兄不同意自己也沒辦法。

「這些末節還是容后再說，為兄認為修道還是應該以清靜為本，這些年世間的情況如何，還有勞青陽師弟告知。」紫陽真人委婉的拒絕了青陽的提議，把話題引到了「正事」上。青陽真人早知會如此，並無多言，站起向紫陽真人作一揖，重新坐下。開始「彙報工作」。

「稟掌門」這次青陽真人說話都變得嚴肅起來，作為心源宗在俗世的「眼睛」和「嘴巴」青陽真人對凡間關於修道之士的一切，基本還是瞭然於心的。「近幾十年丹源宗還是和往常一樣，依然只是少數弟子在外，而且露臉次數不多。劍源宗的動靜倒是蠻大，最近幾年不少二、三代弟子都下山了，活動範圍也開始從川蜀一代像北延伸。不過弟子也很少與他們接觸。」說到這裡青陽心想：「其實是他們不和我們接觸罷了，按輩分，我可比他們都要高，沒大事他們來找我，難道聽我說道阿。」

「近些年一些小門派似乎也比較活躍，幻音派、綺麗宮、無道、無極兩宗弟子在世間走動頻繁，但也沒有太大的動作，好像只是在了解情況。或許他們想再次開山，青陽也不敢妄下結論。茅山道派、天師道還是像以前行走於世間，應付一些鬼怪之事。」紫陽真人聽聞輕輕點頭。

「異類修士的活動倒是比以前頻繁不少，不少道行不淺的修士開始融入凡人的生活，特別是在一些比較大城市。」「哦？竟有此事？」碧陽真人問道。青陽真人繼續說道：「現在一些大城市經常可以看見他們的蹤影，還好絕大多數都是安分守己，不干涉和傷害凡人。但也有少數不是很安分，經常造些事端，因此茅山、天師道近年內名聲大噪。老道我還順手幫過他們幾次。」說罷他抬頭看著紫陽真人。

只見紫陽真人輕嘆一聲道：「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異類出世，為禍人間，難道天要變了？」一時間靜心堂內一片安靜。「如果那些異類膽敢再次為害人間，我出山把他們滅掉不就行了！」開口的是赤陽真人。「真是拿他沒辦法！」在座的每個人心裡都這麼想。可是這他這一開口，馬上打破了室內的壓抑的氣氛。烈陽真人也道：「如果異類真要危害人間，我道門又豈是易與？」碧陽真人也開口道：「掌門師兄不必多慮，一切自有天數，吾等順其自然便是。」其他人亦點頭贊同。紫陽真人皺眉道：「罷了，一切自由天定，只是這平衡來之不易，倘若打破，人間便又是一場浩劫。」眾人心中知師兄憐憫天下蒼生，都低頭不語。

青陽真人繼續說道：「佛門自那次之後未曾發現有高手涉足塵世，好像憑空消失一樣。其他還是如往常，並無異象」眾人點頭。

半晌，紫陽真人開口道：「青陽師弟，這次回來，其實為兄是有事相托的。」語氣中似乎帶一點無奈。青陽看看師兄的表情，又看看諸位師弟的表情，每個人臉上都掛著一點難以解釋的黯然，赤陽真人似乎特別沮喪。他回身問道：「不知掌門師兄所謂何事？」

「是風兒的事，讓為兄大傷腦筋。」

「莫不是天風師侄出了什麼事？」青陽真人關切的問道，同時打量著在座每個人的表情，只見大家都輕輕的搖頭。

這個天風師侄他是知道的，是紫陽真人最小的徒弟。原本是個棄嬰，被宗中下山辦事的弟子撿回，便由門下弟子撫養。當他長到四歲時，紫陽真人看他筋骨奇好，是塊修道的材料，同時身世可憐，居然親自收他為徒，賜名為風，起因據說他被撿到那天山下正刮著大風。拜入心源宗后，眾人驚異的發現，用筋骨奇好形容天風簡直就是他的委屈。他簡直就是修道的奇才，對道法、道心一點就透，道術、法術也是一學就通。由於天風從小在心源宗長大，未受世間習俗影響，為人謙遜有禮，尊師重道，心中除了對天道的追求別無他念。宗中長輩都對他十分喜愛，甚至超出對自己的弟子。掌門紫陽真人更是對他寵愛有加，可謂傾囊相受，在平時便把他當作自己的孫子般教育。就連常年不在宗中的自己也會時常想起這個師侄。而天風也沒有辜負長輩們對他的關照和期望，憑著自己的天資和紫陽真人在修道路上所累積出的經驗，在不足百年的時間裡，居然結成大道金丹。連青陽真人知道這消息時也不禁大吃一驚，青陽真人自己便已是被人稱作天資聰慧，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但修到那種地步也用了整整三百年。百年結丹，不知有無來者，反正絕對是前無古人，心源宗出了這麼個奇才，全宗上下也是打從心底的以他為榮。莫非這個師侄出了什麼事？青陽真人心裡也不由得也緊張起來。再看眾人，大家也是一副黯然的表情。

「還是我來說吧。」一向沉穩的碧陽真人開口了。「是這樣，上次師兄回山時，天風元金丹已近大成，這是師兄知道的。按理說元金丹大成后，體內真元應該去垢留精、元金丹化為赤金丹。然後便是紫金丹，之後就是碎丹成嬰了。本來照天風的速度如果再用一些丹藥固本養神，我與掌門師兄預計如果不出意外百年內天風就可修出道嬰。」他一頓，接著說道「可是天風的現在情況，大概十年前元金丹已經達到極限，但是絲毫沒有轉化的跡象，體內真元力不再增長、也不能從外界吸收天地靈氣。我們試過很多辦法，都不行。用丹藥，藥力毫無作用，強行灌輸真氣也會被他的金丹排斥在外。甚至連破而後立刺激金丹的辦法都試過，但還是一點也沒有用。我們和掌門師兄討論了好多次，一直也不知所以然。直到最近師兄才看出問題出在哪裡。」說到這裡碧陽真人不再說下去，而是望向紫陽真人。

這時紫陽真人也開口了「如果為兄猜得沒錯問題應該出在風兒的道心上。」

「道心？天風師侄他從小一心向道，應該不會踏入歧途吧。」青陽真人不解的問道。道心出問題的情況以前在其他弟子身上也出現過，但大都是意志不堅之輩，或被浮華所吸引，導致道行不進反退；或執迷於修道的捷徑，最後踏入邪道，但天風應該不會有這些問題。

「正是如此，風兒從小心中就只有天道，我等也是這樣指導他的。我想問題就出在這裡。」

「青陽不懂，還望師兄告知。」

「師弟請回想一下我等修道經歷，以師弟的資質應該也能明白的。」

聞言，青陽真人回憶起自己從踏上修道之路的一點一滴……許久后，他抬起頭望向青陽真人嘆道：「莫非，莫非天風師侄缺少的是心的體會和明悟，那些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紫陽真人默默點頭，臉上不由露出讚許之神情，心道青陽師弟果然資質過人，如若不是留在塵世，修為絕對不止於此。他開口解釋道：「為兄也是這麼認為的，風兒的道並不是自己悟出的，而是從一開始他就只有道。好比天道是一座大山，世間眾人都在路上奔波，我等修道之人就像那些知曉有這一座山的旅者，但不知如何到達，便在一個一個岔口選擇則自己的路，最終走向天道，如果走錯，天道不存更有可能誤入歧途，粉身碎骨；世人盲目，只知懵懂而行，或有偶然到達，也是千萬中無一；但是一開始風兒就被告知那山的方向，因此他無視道路，無視岔口直線朝著大山走去，開始或許不覺如何，但越接近，路越難行，終於，依靠他的能力他已經無法再走下去，或許唯一的辦法就是退迴路上，自己摸索方向重新來過。」紫陽真人一頓繼續說道：「如果不是風兒天資實在太高，為兄應該早就能發現，但誰又知道在沒有體會沒有明悟的情況下，風兒竟能結成金丹。如果一開始為兄就換一種方式教導他的話，或許他的修為進步不會如此之快，但今後必定前途無量阿。」說到這裡紫陽真人似乎惋惜似的嘆了一口氣，「但願現在補救為時不晚，否則為兄就是罪人了。」

「掌門師兄的意思難道是？」青陽真人已經猜到師兄所託為何事，此一問只為求證。

「此次下山，還請青陽師弟帶風兒一起去，但願風兒能在塵世中找回自己的道。為兄也知此刻世間不再如我等清修之前，可謂民心不再純樸，又有不少異類修士從中活動。風兒自幼在山中長大，心凈如玉，對世間之事一無所知，讓他獨自下山為兄實在放心不下。只得有勞師弟多費心了。」話罷紫陽真人起身對青陽真人輕施一禮。

青陽忙起身還禮，掌門師兄對自己施禮，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此也好，天風師侄我也喜歡的緊，他有事，我這個做師叔的怎能不盡點心呢。青陽自當儘力而為。」

見青陽真人答應，紫陽真人便問道：「不知師弟這次準備在山中逗留多久。為兄還有不少東西要與師弟討論討論。」

「不忙不忙，十天半月總是要住的。塵世間的瑣事倒是都有人處理。」青陽真人忙答道，每次回山和師兄論道都讓自己得益非淺，這樣的機會他自然是不願放過的。

紫陽真人點頭，起身對眾人說：「如此，今天大家就散了吧，我去看看風兒。」

眾人起身行禮後退出靜心堂，一出靜心堂，赤陽真人迫不及待的找上青陽真人，笑呵呵地拉著他找地方「切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