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九章 犧牲
馬鹿完全傻了，想不到在鬧市裡還能見識到這樣的場面。在他的潛意識裡，這樣熱鬧的場景只有在電影里才有。房闃將魔魂的靈識封閉了之後，馬鹿對過去的記憶常常會出現空缺，記憶中好像是有比現在這房塌屋倒、烈焰彌空的埸景更慘烈的，但並不真切，所以這不斷傳來的爆炸聲還是將他驚得一愣一愣的。
兩個人影從馬鹿的身邊飛快地掠過，是剛才的那對戀人。他們倆顯然也是被驚呆了，甩掉了身上裹著的羽絨大衣，手上都抓著手槍，也不管濃濃的煙霧正在瀰漫，不顧一切地往前闖。
「喂，當心一點，不要掉江里去了。」馬鹿探出頭來，善意地提醒。這麼濃的煙，只有用靈識才能辯別裡面的東東。他們兩個凡人，就這樣往裡闖，說不定連船也找不到－－等等，那男的竟然有修鍊過的靈體！
「你是什麼人？快離遠點，這裡很危險！小雯，你留在這裡。」男子還真是聽話，猛地剎住腳步，反手將緊隨在身後的女子攬在懷裡，身子打了個旋，將女人輕輕放下。
「不，志明，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們是搭檔。」
「聽著，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多了。」志明將女人推開到一邊，「站在這裡別動，他們要跑！」
身影一閃，人已經沒入濃煙里。遲了一步的女人只能在煙霧的邊緣緊張地叫：「志明，志明，鐵志明？」
「噠噠噠」，濃煙里傳出密集的槍聲，然後是馬達的轟鳴，一隻小艇從濃煙中衝出，船上赫然是那兩個墨鏡，手上的微型***向身後的濃煙里亂射。
「發財，我們要不要追？」馬鹿倒是有點遲疑了。如果他馭劍而行，追上那隻快艇是不成問題的，可是那樣一來，身份就沒法掩藏了。
「小雯，快離開！」濃煙中傳出一聲驚吼，然後鐵志明的身子出現在高空，身外裹著一團淡青色的毫光。
「發財，快跑！」馬鹿也感覺到了濃煙里空氣的震顫，然而還沒等他的屁股轉過來，轟隆隆的爆炸聲挾著令人窒息的氣浪就撲面而來。火光衝天，鐵駁船的碎片和著水汽在空中激射、亂飛，還帶著一聲聲竦人的尖嘯。發財裹在一團紅光中，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皮球，被一下子衝出老遠。馬鹿自己也是被撞得連翻了十七、八個跟斗，才在虛空中定住身體。
「小雯，小雯，你怎麼樣？你醒醒！」鐵志明身上的衣衫已經千瘡百孔，頭髮上還在冒著青煙，背上、腿上一條條皮開肉綻的傷痕讓人觸目驚心，嘴角邊浸著血水。他懷抱著的人更慘，雙目無力地閉著，臉上滿是泥污血水，微張的小嘴裡，鮮血如泉水一般往外涌。
「志明，你沒事吧？」吃力地睜開雙眼，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多危險啊！」
「小雯，你不要說話！我沒事，沒傷著。」
「沒事，沒傷著。志明，我不能陪你了，我……」小雯輕輕地咳，血沫飛濺，眼睛又無力地閉上了。
「小雯，小雯，堅持住，為了我。我愛你，愛你，你聽見了嗎？」鐵志明臉色鐵青，急急地叫著。
「你……再說一遍，我愛聽。」小雯的眼睛猛地睜開，眼中神彩幻動，蘊滿了驚喜。
「我愛你，你一定要堅持住。」鐵志明堅決地重複道，「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們還要搭檔下去的，對不對？」
「嗯，我不死，我好開心！」小雯的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愛你！我愛你！」鐵志明喃喃著，突然將懷抱著的女人放下，自己五心朝天，雙手結起繁複的手印來。
鐵志明身上的淡青色毫光又亮了起來，印堂處更是彩光幻動，一個淡青色的光團從彩光中飄出，沒有絲毫停頓，一下子就消失在小雯的胸前。
「原來你是妖族。你不要命了？她內腑盡碎，要治好她，你至少得損耗３百年的修行。」馬鹿繼承了爛狗屎魔神大部分殘存的經驗，眼力當然不會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那淡青色的光團是鐵志明的內丹，他竟然強運靈識，用自己的修為來為女人續命。
「這位大哥一定是仙道中人，請替在下護法好嗎？不要讓別人靠近這裡。小雯是我的愛人，我不能讓她死的。三百年修行算得了什麼？即使是讓我犧牲性命，我也願意的。」
「這個、這個……值得嗎？發財，他怎麼這麼傻？」馬鹿的腦袋一時半會兒還理解不了。
發財是不會回答他的，而且這爆炸現場確實不安全，遠處已經有人在向這邊跑來。馬鹿一個印結，將自己和發財，連同正在療傷的兩個一起封印起來。然後一個挪移，轉到稍遠處的一小叢樹林里。
「多謝！」鐵志明輕聲謝著，手上的印結一刻也沒有停止。只見小雯嘴角的血終於不流了，臉色竟然漸漸紅潤起來。
「喂，你這是在做什麼？」馬鹿又要想不通了，鐵志明不僅僅幫小雯療傷，竟然順便還給她梳理了經脈，這樣的損耗就不止３百年的修為了。
「她是我的愛人！」鐵志明還是一句話。緩緩地收回光球，這內丹往小雯的體內走了一小回，再收回時已經暗了許多，尺寸也差不多小了一小半了。
「你竟然用掉了五百年的修為！」馬鹿驚得嘴都合不上了－－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傻瓜！
「大哥請替我保密，不要告訴她實情，她不知道我的身份的。我堅持不住了，需要儘快補充體力。小雯若是問起，告訴她我已經死了。」鐵志明的臉上泛起濃重的黑色，一轉眼，變成一隻黑毛白面的猿猴。
「發財，我好感動！大哥，鐵大哥，你一定要做我的大哥。你比楊雲那個小子強得太多了，我若是有你這樣的精神，金蓮魔身唾手可得啊！你是我的楷模，是我的榜樣，我要向你學。鐵大哥，我要幫你，我能幫你的。你躲在這附近不要離開，千萬不要離開。我去找楊雲去，我知道那小子身上有仙丹，坎離仙丹，能讓你即刻康復！」馬鹿都語無輪次了。
「坎離仙丹？大哥？」猿猴一驚，狐疑地看著馬鹿，好像是在琢磨馬鹿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也難怪他要不相信，這凡間誰聽說過有坎離仙丹出世了？而且馬鹿的樣子賊頭賊腦的，讓人不由自主地懷疑。
「對，騙你我就是小狗！不、不是小狗，是小老鼠！不信你問發財。大哥，我叫馬鹿，這是發財，是我老婆的師傅的。」馬鹿指天劃地地發起誓來。
「我沒有不信，我就在這樹上休息。」猿猴縱身一躍，身影消失在旁邊一棵大樹密密的樹冠里。
「志明，志明。」躺著的女人輕輕的呢喃著，突然跳起身來，驚惶地向四周張望，「志明，志明，志明呢？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被震昏過去了，是我把你弄到這裡來的，這裡的地上有草，沒有水。」馬鹿答道。
「不對！我已經死了的，為什麼我還活著？志明呢？他在哪裡？他剛才是在這裡的。」
「你沒有死，你不是好好的嗎？」馬鹿竟然也會裝傻，「你的那個男人剛才是在這裡的，他受了一點傷，不過不是很重。他後來又走了。別問我，我又不是警察，我不知道他去哪裡的。」
「志明，他不會放我一個人在這裡不管的，他說過、他說過那句話！」小雯喃喃著，看著遠方混亂的現場，突然盯上了馬鹿，「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的？身份證！」
「我、我好倒霉！大嫂，我叫馬陸，這隻狗狗叫發財。我們在外面閑逛，看見那兩個人很可疑，就跟過來了。」
「你說什麼？誰是你的大嫂？」小雯勃然大怒，年輕輕的就被人家稱為大嫂，這也太傷人自尊了！審視了一下自己，雖然衣衫襤褸、頭髮蓬鬆，臉上手上好像也是很髒的，但是怎麼也說不上是大嫂級的人物啊！
「你不是大嫂啊，對不起，搞錯了！我還以為你是志明大哥的老婆呢！」
「我、我……就是你的大嫂。志明他去哪裡了？他傷得重不重？」小雯一愣，咬牙切齒地答。猛地抓住馬鹿的雙肩，使勁地搖，差一點將這俠盜的一付骨架搖碎了。
「大哥他讓我保護你的，他好像是追人去了。」馬鹿怨哪！這小雯不知道自己增加了五百年的功力，手上使這麼大的勁。也就是馬鹿這魔身能承受得起，換了其他人，非出人命不可！
「追人？他往哪邊去的？」
「好像是這邊，好像是那邊，我、我找不到方向了。大嫂，其實不用追的，我偷聽過他們說話，好像是今天會乘飛機出國。」馬鹿也不敢發橫財了，乾脆將重要情報報告了。誰讓鐵志明是自己崇拜的偶像了，誰讓這小雯是自己的大嫂了，這大功就送給他們吧。
「你沒有聽錯？他們的長相你有沒有看清？他們戴著大墨鏡，衣領還遮了大半個臉，我們沒有看清他們的樣子。」
「他們的樣子……」馬鹿遲疑了一下。讓他追美女、胡說八道他很拿手，讓他描述別人的長相，那就要了他的命了。不過這難不倒爛狗屎．馬鹿，右手食指上亮起淡淡的紫光，一指點在小雯的眉心，將兩個墨鏡的影像，連帶他們在夜店裡吃飯、接頭、說話的內容一併傳了過去。
「你、你是什麼人？」小雯傻在原地，連思想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