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不想死

第十四章 我不想死

清晨。

太陽升起。

溫暖的陽光,照著喬十三冰冷的屍體,看上去已經僵硬。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也已經僵硬,看上去就像死人的臉。

洛克站在他們面前,就像一個劊子手看著已經準備受死的人。

他脫臼的手腕已經活動自如,正在左右旋轉,骨節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每一聲脆響都落在他們心上。

每個站在他面前的人都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白五轉身從馬鞍上摘下一支雙管散彈槍,冰冷的槍口像死神的眼睛,冷冷地盯著洛克。

兩根槍管,兩顆散彈,同時發射出像冰雹一樣密集的彈丸。射程雖然不遠,威力卻極大。

這種槍很少見。

白五陰著臉,冷笑著:「我知道你速度很快,就連楊風的槍也打不中你,可是這支槍不需要瞄準,只要發射,方圓十丈連一隻蚊子也剩不下,我就不信你還能躲過去。」

他的眼中閃著自信的光芒。

馬場老闆喜歡打獵,這支槍是他特意從美國買來的*****,就連老虎都能一槍打死,何況是一個人。

就算這個人再強壯,也不可能挨上兩槍。

白五牽馬的時候順手也從牆上摘下了這支槍。他見過這支槍的威力,也知道這支槍不需要瞄準,用來對付洛克這樣的人最合適。

槍機已經扳開,只要手指扣動扳機就可以發射。

洛克沒有動。

白五也沒有動,因為他還有話要問。

他冷笑道:「碼頭的煙土是不是你劫走的?」

洛克聳了一下肩,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聽說那船煙土已經找到,好像是你們家賊乾的。」

白五道:「誰都看得出來那是有人栽贓,三哥絕不會幹這種事。」

洛克道:「誰都可以看出來不是他乾的,杜嘯山為什麼還把他弔死在倉庫里,難道他覺得死過人的倉庫放起東西來更安全,還是覺得這樣做可以讓他大發財源」

「我知道有些詭異的風水術,一定要用人命來招財,難道杜嘯山也相信這些東西?」他笑著說。

白五握緊手裡的槍,道:「我只要你告訴我煙土是不是你劫走,然後栽贓在三哥頭上,別的不要多說,你要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很可能等的不耐煩,就一槍嘣了你。」

他的手指動了一下,似乎已經開始不耐煩。

洛克盯著槍口,忽然道:「你確定你的槍里真的有子彈?」

白五一怔。

他不確定手裡的槍是不是真的有子彈。

來的時候很急,只記得從牆上摘下這支槍掛到馬鞍上,並沒有仔細檢查過槍膛里是否裝有子彈,身上也沒有帶多餘的子彈。

他的眼睛開始猶豫,手也開始有些顫抖。

洛克又笑了,笑得像陽光一樣燦爛:「有子彈的槍我都不會害怕,這沒有子彈的槍我就更不會害怕。」

「現在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白五已經沒有了剛才那種自信,猶豫著道:「什麼問題?」

洛克說話的態度很認真:「你想怎麼死?」

白五的臉色立刻變了。

洛克接著道:「我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死的無聲無息,也沒有痛苦,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只是不會再醒過來。」

他說的很慢,聲音也變得輕柔,像是在炫耀一件自己很得意的事情:「我還知道一種方法,可以讓你死的痛苦不堪,哀嚎聲可以傳出很遠,喊上三天三夜也不會斷氣。」

他盯著白五,道:「不知道你喜歡哪一種?」

白五道:「哪一種都可以。」

洛克覺得有些意外,因為他看出白五好像忽然間不再害怕了,握槍的手也不再顫抖。

白五繼續道:「只要你滿意,哪一種死法我都願意,只要你放了如玉。」

如玉驚住了。

她沒想到白五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更沒想到白五到了這個時候,想到的居然還是自己。

她沒想到這個男人會這麼愛自己,愛的可以連他自己的生命都不顧。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突然開口道:「要死就一起死,你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你知道我除了哄男人開心什麼本事也沒有,可是現在開始我又不想繼續做這一行。」

她說的很認真:「我自己沒辦法養活自己,只能跟你去下邊,讓你繼續養活我。」

她說的很自然,沒有任何勉強,好像這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本來就應該這樣做。

白五道:「好,那就一起死。」

「可是·····」他忽然又開始笑起來,笑的很開心,似乎有一件讓他非常開心的事,繼續道:「我們不一定會死。」

他的手又端起槍,眼中充滿了自信,道:「我肯定這把槍里一定有子彈。」

他還在笑,笑著道:「美國人驕傲,蠻橫,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很讓人討厭,可是他們確實也有值得驕傲的地方。」

「就像這支槍。」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散彈槍,看著已經扳開著的獠牙一般的槍機,聲音也變得開始亢奮:「這是一隻獵槍,如果槍膛里沒有子彈,槍機就不可能扳起來。」

「再精明的獵人也會有粗心的時候,比如說槍里忘了塞進子彈,如果這個獵人因為忘記槍里裝子彈而死,不但會讓他們公司的榮譽受損,還會失去一個客戶。」

「你知道美國人很會做生意,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為了不讓這種事情發生,他們在設計這種槍的時候做了一個很小的改進,就是槍里沒有子彈,槍機就不會扳開。」

白五握槍的手變得更緊,也更自信。

因為他知道自己手裡的槍一定有子彈。

每個人都看到,他手裡的槍已經扳開槍機,像兩顆猙獰的獠牙在那裡高高豎起。

洛克知道他沒有說謊。

他雖然不喜歡槍,也很少會用槍,可是他對這種槍的熟悉並不比任何人差。

他知道這種槍確實這樣。

洛克的盯著黑色的槍口,手裡忽然就多了一件彎月形的飛刀,刀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種槍我見過幾次,也都是像你這樣指著我,每一個人都以為我死定了,可是我還是站在這裡,他們卻已經死的很乾凈,我想這一次也會是這樣。」

他對自己手裡的飛刀也一樣充滿自信。

白五道:「那是因為他們犯了錯誤,我一定不會犯他們那樣的錯誤,就算我死,也會拉著你一起陪葬。」

他的食指扣住扳機,牢牢地扣住,就算那件飛刀真的會突然打中他的咽喉,速度快的讓他沒有時間扣動扳機,也會在臨死前因為肌肉的痙攣抽搐讓子彈發射。

這支槍不需要瞄準,只要發射就一定會讓洛剋死在槍口下。

他非常相信這一點。

槍聲突然響起。

飛刀還在手上,槍聲就已經響起,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會突然響起槍聲。

子彈從槍膛射出,槍口冒著青煙。

槍在郝順手中。

子彈打中的不是洛克,而是白五,子彈正好打在他的後背上,雖然必死卻不會馬上死。

因為郝順還不想讓他這麼快的去死,還想讓他看清楚是誰開的槍,還有一些話想和他說。

白五倒在地上,還沒有死。

他盯著郝順的臉,嘴角開始流血,雙手艱難地撐在地上坐起,道:「你為什麼這樣做?」

郝順說話的聲音很奇怪,表情也變得很奇怪:「因為我可以讓你去死。」

這句話聽著很熟悉。

白五忽然想起,這是自己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們都很年輕,人生才剛開始,一切都充滿了希望,一切皆有可能。

郝順在街頭賣水果,白五在那條街上收保護費。

當時他們的勢力還很弱,只能在那種很多人都看不上,也沒有什麼油水的地方去壯大自己的實力。

想在沒有油水的地方榨出油水,人一定要狠,也要毒,白五就比任何人都更狠,也更毒。

他讓這裡的人每天都把自己用血汗換來的錢交出一部分給他,如果有人問為什麼,他就會說這句話。

「因為我可以讓你去死。」

郝順問了為什麼,也聽到了這句話。

他聽到這句話之後,在家裡躺了半年,才可以在別人的攙扶下走動,身上的傷痕直到現在還可以看到。

他沒有死,不是因為白五手下留情,而是還要留著他的命繼續收保護費。

這條街上的人本就不多,死了一個就會少很多收入。

這個想法和美國人很接近。

生意人的想法一般都是很接近。

他拉起自己衣服,露出身上的舊傷痕,道:「知道嗎,這就是你那天打得,我在家裡躺了半年多,孩子有病也沒有錢去醫院,只能看著他活活病死。媳婦因為孩子的死太傷心,沒有多久也瘋了。」

「你知道那半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他的眼睛變得陰冷惡毒,道:「我那時就發誓一定要把這句話還給你。」

白五道:「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們做兄弟的時候我已經擺過酒給你道歉,你也說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不再放在心上。」

郝順道:「我現在也可以向你道歉,如果你還能動也可以給你擺一桌酒,讓你原諒我。」

「你覺得可以嗎?」

白五知道不可以。

「我們畢竟做了幾十年兄弟,雖然你心裡一直恨我,可是這兄弟不是假的,我們一起經歷過生死,也共同過富貴,希望你能看在這些年我們兄弟的情分上答應我一件事。」

郝順道:「什麼事情?」

白五道:「放了她,給她留一條命。如果不是因為我,她雖然還在那個妓院館里等著男人上門,可至少不會死,還能活的很好。」

郝順笑了,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和譏誚,笑著道:「我們是好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怎麼會不答應。」

「我不會殺你的女人,還會讓她活的很好,讓她回到妓館里繼續接客人,每天就算累得站不起來還一樣要接。我會關照兄弟們,讓他們都去照顧你的女人,我想他們也一定很願意。」

「誰不想嘗一嘗大哥喜歡的女人究竟是什麼滋味,為什麼會拼了命去保護她,每個人都會很奇怪,究竟是什麼味道讓你這麼著迷,都會想去試一試。」

白五閉上雙眼,他不想再看到那雙惡毒的眼神,知道自己死後如玉一定會生不如死。

他忽然又睜開眼,望著身邊的如玉,道:「你如果想死還來得及,我這支槍你只要扣動扳機,你就可以沒有痛苦地死去.」

「或者只是有一點痛,但是很快就過去。」

他知道自己死後,如玉一定會受到痛苦的折磨,還不如現在就死掉。

槍在地上,陽光下閃著光。

這是一支好槍,射出的子彈一定讓人很快就死去,感覺不到多少痛苦。

如玉拿起槍。

郝順手裡也有槍,槍里還有子彈,他把槍口對準如玉,緊張地道:「不要碰它。」

他的聲音很大,如玉卻好像根本沒有聽見。

她拿起槍,放在手裡端詳,平靜的眼神看不出在想什麼,沒有悲傷,也沒有恐懼,什麼也沒有。

郝順大聲道:「放下它。」

如玉看著手裡的槍,聲音就像午夜裡水面吹過的風,冰冷而平靜,她淡淡地道:「我不想死,我想繼續活下去。」

她放下手裡的槍,再也不看地上的白五一眼。

白五也沒有看她一眼,因為他已經死了,眼睛雖然還睜著,卻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他聽到如玉說出的最後一個字后,眼睛就突然睜大死在那裡

血已經流凈。。

流出的血染紅了土地,還有土地上的青草。流盡了身體里的血,卻染紅了這裡的土地和青草。

他躺在這塊紅色的土地和青草上死去。

沒有人為他流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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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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