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桃源

清晨的陽光有些恬淡溫柔，淡淡的金色慢慢灑滿大地。清晨的空氣總是那麼的清新，空氣中可聞到淡淡的露水的清冷氣息。隱約間可以聽到幾絲嘹亮的雞鳴聲，其中，還夾着一些犬吠。

在一片小山包圍當中，可以看到寥寥的青煙緩緩上升。炊煙下是一片小小的村落，二三十戶人家的樣子，村落不遠處，是一片農田，田地里稀稀地有着幾個人影在忙碌著。漸漸地，空氣中瀰漫了一陣陣炊香，想來，是有人家在做早飯吧。青白的炊煙與遠山的青翠交織在一起，顯得朦朧悠遠。這裏絕對是一個寧靜安詳的小村落，或許這便是人們心中嚮往的桃源吧。而這座小村的名字也叫桃源村。

「呼吸要慢，體會著空氣中有一絲絲的氣流從你的口鼻進入身體，然後在你的身體里流動。心中要寧靜，不要亂想。」

說話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觀其眉宇，應該年僅三十餘歲，國字臉，眉濃而密，斜斜的直插入鬢，雙眼明而亮，鼻直口闊，一眼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安全、正直、淳厚之感。身穿一件布衫，雖然並不奢華，但是確極為乾淨整潔，此時這人正看着在他不遠處的一個孩童。

「我知道了，爹爹。」

一聲清亮的孩音從那孩子的口中發出。看這孩子，年約七八，面色紅潤，雙眼明亮，嘴唇紅潤，長得異常可愛，從他眼中時而閃出的一絲明亮光彩看來，此子必定是聰明過人，看這孩子的穿着，下身一條淡灰色的布褲，上身一件紅色的小布衫，脖子上還掛了個長命鎖，褲子與衣服上的針腳很密，看來父母對他真是關愛非常，此時這個孩子正盤腿坐在一個圓凳之上，雙手掌心朝天、雙腳腳心也朝天，緩慢的呼吸著，邊呼吸邊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男子。

男子彎腰拍了拍小孩的頭。微微笑着。

「炎兒真乖，好了，現在專心呼吸。」

小孩聽完，立刻閉上雙眼，看他小小的腹部一起一伏，看來正按他爹爹的話做。

小孩名叫王炎，他的爹爹名叫王力，事實上，七八歲的孩童，正是貪玩的年紀，又怎麼會喜歡呆坐着什麼都不幹，不停的呼吸呢。王炎也是如此，他原本是不喜歡這種事的，或者說他原本是非常討厭這件事的，在三年前，也就是王炎五歲之前，王炎從未做過這個功課，但自從三年前，王炎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得了一種怪病，整日昏昏沉沉，吃不下任何東西，王炎的母親阿雪略懂醫術，卻是不知道王炎究竟是得了什麼病。

於是王炎的父母便帶着他到處求醫，但是王炎的病情卻是沒有好轉，反而愈演愈烈，漸漸的王炎便進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中，求醫無果后，王炎的父母便把他帶回了現在的這個小村中，王炎那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只是隱約的記得一些片段，母親撫摸着他的臉龐，淚水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臉上，冰冰涼。

很多次，王炎都能感覺到娘親的淚水，但是那時的他卻是迷迷糊糊的，全身無法動一下。不知道多久之後，他記得他的爹爹與娘親在屋裏商量着什麼，商量了許久許久，從天亮到天黑，他的父母才有了決定，當時父母商量的話，他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唯一的印象只有，爹爹和娘親商量完后望着他時眼裏閃現出一絲莫名的目光，年幼的王炎根本不知道這莫名的目光代表着什麼，唯一知道的就是當他看到這種目光時，心中很害怕，直到他長大之後才知道，父母當時的眼中似乎有着悲傷，有着無奈，也有着痛苦和彷徨。

就在那天晚上，王炎清晰的記得，村裏忽然下了好大的一場雨，特別特別的大，在雨中，只能看清楚幾步的距離，天空中雷聲一刻也沒有停歇過，巨大的閃電不間斷的劃過天空，映得天際間一片慘白，爹爹和娘親帶他到了一個好像山洞的地方，山洞的地上似乎畫着一些什麼，他完全看不清楚，只看到一些亂七八糟的紅色的符號，一圈又一圈的，而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空氣中似乎有些腥甜的味道。

爹爹將他放在那些紅色的符號當中，娘親就站在爹爹的身後望着自己，臉上有淚水落了下來，爹爹將自己放下后就走回到了娘親的身邊，兩人說了一些什麼，然後齊齊的看向自己，自己又看到了那種莫名的眼神，緊接着，王炎就感到一陣陣五顏六色的光芒閃過，自己也不感覺那麼昏沉了，覺得很溫暖，然後慢慢的睡了過去。

當王炎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自己家的小炕之上，自己覺得腦袋特別的清醒，再也沒有之前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了，然後感覺到特別的餓，於是叫來了爹爹和娘親，爹爹和娘親看到自己時，非常開心，娘親笑着去給自己做最愛吃的菜，做了滿滿的一大桌子，但王炎同時也發現，爹爹和娘親的臉特別的白，白的嚇人，而且總是在喘粗氣，咳嗽，不停的出汗，自己的娘親會治病，村裏的人經常找她治病的，而爹爹是給村裏打鐵的，在王炎的印象里，自己的爹爹和娘親從來沒有生過病，現在卻是不知道怎麼了。

王炎問自己的爹爹和娘親，他們只是說，這兩天沒有休息好，當王炎問自己怎麼突然好了，還有那天他看到的山洞的事時，爹娘只是對視了一眼，然後告訴他，是他做夢了，哪有這樣的事啊，他們是帶着王炎去城裏，求的一個老中醫，給他開了幾幅葯，吃下去睡一覺就好了，時間久了，王炎也就相信了，只道自己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也是自從那天起，自己便開始每天早上早起，按爹爹要求做這個功課，他問爹爹為什麼這麼做，爹爹告訴他，這叫「打坐」，是鍛煉身體，早晨的空氣特別有靈性，長呼吸可以強身健體，還能變聰明，王炎起初還滿懷興趣，但時間久了，就沒什麼意思了，天天都要早起，還不如在自己的被窩裏多睡一會呢，那多舒服啊。

可當王炎在爹爹的要求下堅持了一年的時間之後，他漸漸的發現，自己確實好像比以前聰明了點，爹爹讓他學的一些東西，總能特別快的就記下來，而且也比其他的孩子力氣大了一些，再和別的孩子玩摔跤的時候自己總是能贏，於是，王炎又漸漸的對每天早上早起「打坐」充滿了興趣，因為他比別的孩子都要「厲害」了。

「阿力，阿力，你媳婦阿雪起來了沒？」

就在這時，一個略微有些焦急的聲音傳到了王炎的耳中，王炎慢慢睜開雙眼，看到一個黝黑的漢子正急忙走來，漢子下身一條黑色褲子，上身一件灰色布衣，衣領大大的開着，袖子挽到肘部，汗水正順着漢子的額頭往下淌。

「劉大哥，阿雪早起來了，現在正在屋裏做飯呢，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着急？」王炎的爹爹王力連忙迎了出去，原來，來的這個漢子叫劉阿牛，正是這個村子的村長。

「阿力啊，是這樣，你嫂子今天早上起來突然肚子疼，疼的受不了了，滿臉汗水，直打滾，也不知道怎麼了。」說着話，漢子不停的踱來踱去，搓著雙手。

「啊，是這樣啊，阿雪，阿雪，快出來，劉大哥的媳婦病了，你快去看看。」王力聽完立刻轉身沖着屋裏喊著。

「來了。」聲音從屋裏里傳出，異常溫柔，聽到這個聲音，劉阿牛似乎情緒也稍微平緩了一點。

「吱嘎」一聲，屋子的門打開，一個女子走了出來，女子身穿一套白色的粗布衣衫，淡淡的紅唇，膚若凝脂，瓊鼻高挑，明眸皓齒，兩條柳眉彎彎如同新月一般，雙眸中充滿了溫柔，陽光肆意地灑在她的身上，在她周圍形成了淡淡的光暈，仿若九天仙子一般。

「劉大哥，我們這就走吧，嫂嫂的病要緊，去的晚了嫂嫂要受罪了。」阿雪微微一笑說到。

「好、好，咱們這就走，又要麻煩你了阿雪，你就是我們這個村子裏的神醫啊，要是哪天你不在這個村子了，村子裏不知道多少人要受罪了。」劉阿牛搓着手說着，眼裏充滿了感激。

「劉大哥，話可不能這麼說，要不是七年前你收留我們，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呢，可能連個家都還沒有呢。」王力上前一步，拍了拍劉阿牛的肩膀。

原來，七年前，在一個明媚的午後，村子裏來了一群強盜，強盜有百十來人，將村子洗劫一空，村子裏的所有人都被趕到了村口的空地上，強盜們不但把所有東西都搶走了，最後看到村裏的女人，心裏有了歪念，就想將女人都帶走，村裏人頓時大怒，在劉阿牛的帶領下，和強盜們打了起來，一群村民又怎麼能斗的過手拿武器的強盜呢？不多時，村民們便被強盜們打倒，躺了一地。

在村民的反抗下，有幾個強盜也受了傷，強盜的頭子，頓時大怒，抬起手中的大刀就要將村民們統統殺死，就在這時，王力與阿雪出現了，當時阿雪懷裏正抱着剛滿一歲的王炎，王力見強盜欺負普通村民，二話不說，隨手就將身旁一顆碗口粗的大樹掰斷了，手持着五米多的斷樹，沖入人群中，一頓亂輪，片刻之後，強盜們全都倒在了地上，有的捂著胳膊，有的捂著腿，不停的哀嚎，當時，強盜頭子就嚇的尿了褲子。

在強盜們被教訓了一頓之後，王力也沒有為難他們，就叫他們走了，從那之後這群強盜再也沒有在這個村子附近出現過。

當時，劉阿牛帶領全村的男女老少對王力是感激不盡，非要拉着他們一家三口回家吃飯，王力堅持不下，就一同進到了村裏，在飯桌上，才知道，王力原本是一個鐵匠，小的時候跟他爹學了兩下子，阿雪會點醫術，原本在家鄉的村子裏生活的好好的，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他們所在的村子發了大水，全村人死的死，走的走，王力與阿雪一個親人也沒有了，本想去投奔親戚，但等到了地方，才發現已經找不到親戚的住處了，所以，現在正到處漂泊呢。

劉阿牛聽完后，唏噓了半天，說了一句，人窮命賤啊，窮人，都難啊！然後說什麼也要王力他們夫婦就留在這個小村裏，王力他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在劉阿牛和村民的幫助下，王力和阿雪的家就這樣蓋了起來，王力平時就給大家打打鐵器，閑時到周圍山上打打獵，而阿雪因為會點醫術，就成了村子裏的女大夫，村子裏的人對他們都是又佩服又尊敬。

「阿力啊，你可不能這麼說，七年前，要不是你和阿雪突然出現，咱們村恐怕早就沒有了。」劉阿牛搖著頭說到。

「好了，劉大哥，快走吧，嫂嫂還等著呢。」阿雪見兩人竟然說起了話，趕忙催促到。

「對，對，對，快走，快走，要不我那婆娘等久了，晚上肯定不讓我上炕睡覺。」劉阿牛先是一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趕忙說到。

王力與阿雪對視一眼，微微一笑，王力回頭告訴王炎自己在家吃飯，然後拉着劉阿牛就走。

走着走着，劉阿牛忽然回頭，對看王炎說，「小炎，有功夫上我家玩去，我家二丫頭總提起你，說你也不找她玩去了。」

王力與阿雪聞言都微微一笑，其實他們心裏清楚，劉阿牛是想和他們親上加親，讓王炎與他們家的二丫頭定個娃娃親，可是？一切真的可能么？

二丫頭是劉阿牛的二姑娘，和王炎一般大小，小姑娘特別的活潑好動，她還有一個哥哥，叫劉大壯，比王炎大兩歲，原來的時候，二丫頭、劉大壯再加上王炎三個人經常在一起玩，什麼上山捉兔、爬樹摸鳥、下河抓魚的事沒少干過，二丫頭雖然是一個小姑娘家，但一點不比劉大壯和王炎差，經常玩起來比他們倆都瘋。

王炎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了聲，想了想，確實是好久沒找這兩個小夥伴玩了，他們肯定該生氣了。明天上山抓兩隻小兔子來，送給劉大壯和二丫頭烤著吃，他們肯定開心死了。想着想着不由得想起了劉大壯烤兔子的手藝，雖然劉大壯顯得笨笨的、憨憨的，但僅僅比自己大兩歲的他就有一手非常厲害的烤兔子手藝，想到這，王炎不由得吞咽了兩口吐沫，笑了笑，又繼續打了會坐，然後起身進屋吃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