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人壞人(二)

第八章 好人壞人(二)

第八章好人壞人(二)

白少峰冷笑一聲,道:「既然這道士要管這些閑事,那也好辦得很……」說到此處,不由壓低聲音道:「明日你們帶人找到那小蹄子的住處,把那生了要死病的一刀給結果了,再將那小蹄子給我綁了來。老子非得要親自將那小蹄子剁碎了喂狗,才解我心頭之恨!」那幾個被打的下人連聲稱是,不停磕頭求饒。白少峰擺手道:「滾吧,這件事要是再給我辦砸了,非得宰了你們!」

南宮軒在樹枝間聽了這番對話,不寒而慄,心道:「沒想到白少峰竟然如此歹毒。這幾個奴才本來答應楚叔叔不再為非作歹,現在竟被他們的上頭打了一頓,又開始設計謀害他人,好生作賤!」他本對楚子嵐有些痛恨,但現在看到白少峰等人如此卑鄙之態,又想到白日里楚子嵐行俠仗義之事,不免又開始對他有幾分敬意,心中也開始稱他為「楚叔叔」。

白少峰丟下鞭子,橫了一眼那四人,罵了聲「滾蛋」,便尋思在院內走走,好消消火氣。他邊上一名侍衛拱手道:「今夜月黑風高,恐有不測,還請大人盡量在室內歇息。」白少峰火氣未消,大聲罵道:「白養你們啦?保護我乃你們的本分,我怕什麼?難不成你們也被那道士給嚇傻了?」說罷正欲上前給那侍衛一腳。忽然聽見西側圍牆之上有一人嘆道:「何苦呢?」

眾人向其望去,只見一名黑衣男子立在牆頭,帶著一頂黑色紗帽,面部也用黑巾遮蓋,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其面目。南宮軒向其看去,不由心道:「這人武功好生了得,居然在牆頭站著也沒叫人發覺。只怕他早就在牆頭上看了好一會了。」

白少峰指著牆頭上那名黑衣男子罵道:「混帳東西,你是哪裡來的野狗?趕到我府上撒野!」黑衣男子笑道:「撒野不敢,今日到此,是想跟你算本賬。」白少峰心覺奇怪,想是那個黑道上做買賣的夥計來找麻煩,冷笑道:「既然是來算賬,那就請你下來算算。只不過大爺我經營的東西頗多,私鹽、人口買賣數不勝數,還不知你要算的是什麼賬?」他這番話明顯在炫耀自己干過的兇狠勾當,想依此來威脅黑衣男子。不料男子聽了,從口中緩緩吐出四個字:「殺人的賬!」

「混賬東西,你敢殺我?」白少峰狂吼道。

「有何不敢?」黑衣男子說罷,一個翻身便來到庭院之中。不料此人輕功了得,眾多侍衛尚未察覺,那男子便站在距離白少峰幾步之遙的地方。直至此刻,眾人才看見那黑衣男子身材並不魁偉,但手持一把寒芒長劍,劍刃上流露出陣陣殺意,借著凄慘的月光照耀,顯得無比凝重。

白少峰大驚,當即朝左右的護衛喊道:「你們都給我上!殺了他,重重有賞!」說罷便走上台階,仗著自己侍衛眾多,準備看一出好戲。

只見眾侍衛紛紛趕來,或持尖刀、或持長槍、或持鐵棍,朝黑衣男子撲去。黑衣男子全然不動,待到眾護衛撲來,鼻樑之間發出一聲冷笑,長劍橫掃,猶如秋風卷雨之勢,將撲上來的護衛連人帶兵刃一同斬斷。當即之下院中鮮血四濺,肢體橫飛。南宮軒嘆道:「好利落的手法……」

只見黑衣人對倒在地上的侍衛看都不看一眼,目光朝白少峰盯去,冷冷說道:「既躬逢其會,不如下來說話!」白少峰此時早已大驚失色,朝著眾人罵道:「還愣著幹嘛?這麼多人,還不把這混賬拿下,不然全拿去喂狗!」眾護衛聽得此言,立刻不敢遲疑,紛紛向前撲去。

庭院之中,雖說眾侍衛約有二十來號人,但黑衣人劍法犀利至極,加上那把寶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所到之處無不血肉橫飛。南宮軒見那群侍衛凡事撲上的,無不在黑衣人一招半式之中送了性命,不由嘆道:「白少峰死有餘辜,但這些護衛終究是身不由己。這黑衣人武功了得,怎麼不留這些人性命?」

黑衣人劍法狂舞,如蛟龍騰空,若金鳳展翅,片刻之間,竟將那些護衛全部殺死。白少峰大為驚恐,眼見黑衣人將他二十多名精心培育的護衛在片刻之間殺得乾乾淨淨,顫顫巍巍說道:「你……究竟……」話未說完,只見一道亮光從台階下飛來,白少峰尚未回過神,便被那男子一劍刺入胸膛,鮮血直流,染紅了台階。

白少峰緩緩倒地,口中還在說著那句尚未說完的話:「是……誰?」方一發問,便突然斷了氣。

此情此景,被南宮軒瞧見,心中頓時生其多重疑問:「這黑衣人將這些護衛殺個乾淨,不知與白少峰究竟有何恩怨?即便與白少峰有恩怨,怎麼會將這麼多護衛牽扯進來?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黑衣人收起長劍環望四周,並沒有清理屍體的意思,徑直向大門走去。南宮軒唯恐他發現自己後會要殺人滅口,心中只盼著他快些離開,又見庭院中滿是鮮血殘肢,頓覺噁心,不由得深深吸上一口空氣。

黑衣人打開了大門走了出來,沒走幾步便停住了腳步。

南宮軒滿生疑惑:「咦?他怎麼不走了?難不成他還想要一把火將這裡燒光不成?」於是悄悄盯著黑衣人,一刻也不敢放鬆。

天空上烏雲散去,那一鉤眉月再次出現,晶瑩的月光灑下地面,將黑衣人的身影烘托得更加神秘莫測。黑衣人突然冷笑道:「樹上的那位,可否上前一敘?」

南宮軒聽罷,心中暗叫不妙:「該死,君然被他發現,只怕他會殺人滅口。今日多虧了那死道士帶我來此,只怕要遭殃喪命。」不禁嘆了口氣,跳下樹來,顫顫巍巍走上前去,拱手道:「見過前輩。」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都看見了嗎?」

「看見了。」一說此話,南宮軒便後悔不已,心想:「我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裡面推,逼著他殺人滅口嗎?」連忙擺手解釋道:「沒看到,晚輩……晚輩什麼都沒看到。」

黑衣人又是一聲冷笑,道:「看到了就看到了,何必遮遮掩掩。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就如這白少峰一樣,他要去禍害那對夫婦,便要承擔禍害他人的後果。」

男子語音不急不慢,一字一句極其平靜,好似從他口中透出的並非話語,而是寒刀利刃。南宮軒聽了他這番話,一時間也無言以對。男子繼續道:「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留你不得,你臨死之前還有什麼疑問,快些問吧!」

南宮軒一驚,抬頭看著那男子。男子面部被黑巾遮蔽,又帶了黑紗帽將自己面部包裹得嚴嚴實實,哪裡還能分辨。何況此刻,即便知曉男子面容也無濟於事。黑衣人武功如此了得,要滅自己的口豈不是輕而易舉?看男子語句如此冰冷無情,就連跪下求饒的份也沒有了。南宮軒少不更事,從未出過遠門,萬萬沒想到一出門便碰上這麼一攤子事來,不由心下懊惱。當然,即便將那「臭道士」、「死道士」的罵個千遍萬遍也是徒勞,此時心中惶恐之情、後悔之情、憤怒之情、嘆息之情一時間迸發,可謂是五味雜全,說什麼都不是滋味。南宮軒忽而有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卻要喪命於此,大有窮途末路之感,不由得心中生髮出一股慷慨之氣來:「即便死也得死個明白吧!」當即便問:「既然前輩如此抬愛,晚輩心中確實有事不解。你既然是為了救那兩名無辜的夫婦而來此行俠義之道,怎麼要舍本求末?」

「此話怎講?」

「那些護衛身不由己,何須將他們牽扯進來……你到底是救人?還是殺人?」

「我只殺人。」

「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哼」黑衣人冷笑一聲,細細尋思道:「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殘月西斜,西風凌冽,山谷中回蕩著悲鳴的風聲。男子緩緩仰頭朝著那一眉慘淡的彎月看去,口中喃喃自語:「在這個世界上,哪裡有好人?哪裡……又有壞人?」一字一句隨著寒冷的西風飄散還漫無邊際的黑夜之中。

「我是好人也罷,是壞人也罷,這都不重要。」男子的語句越發凝重,給茫茫的寒夜鋪上一層冰冷的凝霜:「重要的是,我會做我想做的事!殺我想殺的人!」說罷,猛然回頭看向南宮軒,從黑夜般的臉上投射出一道冰冷而鋒利的眼神。那眼神彷彿從深淵中透射出來,就像夾雜著寒刀利刃,直衝南宮軒的心臟深處。

南宮軒被這一雙眼見盯得吃驚不已,恐懼萬分。他認得這雙眼睛,他見過這雙眼睛。而此刻,這雙眼睛近在咫尺,卻又似乎遠在天涯,這種眼神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更是那麼的冰冷、那麼的悲傷。

南宮軒口中痴痴說道:「你是……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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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雨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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