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憐憫

被暴風雪肆虐過的天地如重生一般，天空湛藍，日光耀眼，雪地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透出些藍色，道路上光潔的雪面一直延伸向不遠處的峽谷，三個人站在在已經消失的路上，依靠着妮卡朝着寒霧城的方向走去。

「對於冰霧城我們需要了解什麼？」洛恩打破了長久的寧靜，嘗試着在這冰冷的天氣中給三個人的隊伍帶來一些活力，也是想找機會了解妮卡的心情。

「那裏的每個人都為了能在嚴寒的天氣中生存下來而努力着，他們直接而簡單，不會說謊，但是為了生存卻也會不擇手段！」妮卡冷冷的回答。

洛恩覺得那根埋入身體的木刺在隱隱作痛，他很想解釋，但是思考之後卻又覺得妮卡所埋怨的全都對，他們確實欺騙了落雪鎮善良的鎮民，並且利用他們對皇權的尊崇成為了自己所需要的復國力量，從道義上講，妮卡在得知真相以後沒有回到鎮上向鎮民揭露他們的真實身份，已經很不錯了，或許她這麼做是因為他曾經救過她的性命。只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抑或她只是對於兩個將與她日夜通行的人，沒有對她坦誠相待讓她暫時的生氣。

當然這是最往好處想的結果，洛恩的腳步在積雪中慢了下來，他跟埃蘭走到了平行的位置，看着妮卡的輕快的腳步在積雪上僅僅留下一道淺痕的印記，沮喪的同時也在讚歎妮卡的獵者能力和天賦。

「我早說過她不是你所想像的樣子！」埃蘭在斗篷下傳來戲謔的笑聲。

「我想我們不應該騙她，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她說明，這樣就不會弄成現在這樣了！」洛恩嘆了口氣。

「通常直來直去的人都不會太記得自己生氣時說過什麼，他們很快就會忘記自己當時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很快就會過去的。」埃蘭看着洛恩腳下的戰力透著隱隱的紅色，並沒有為此震驚，他早已習慣這個本該成為他侍從的少年從小到大所表現的天賦，這應該是一種諷刺的同時也算安慰吧！

洛恩擁有了進入戰爭學院的機會，那個徽章會讓他從此備受矚目，這是父王曾經希望自己能做到的，但是——，埃蘭抬起頭看着遠方巍峨的群山繼續想，他會在失望的同時感到欣慰嗎？我成為了他最不想讓我成為的職業，一個法師，並且還學習了被魔法聖堂所嚴令禁止的負極魔法，我從來都不是你的驕傲，以前不是，以後肯定也不是，即使我真的成為了一個元素掌控者，恐怕也不能讓你為此感到高興，因為你所希望看到的不是我能做到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負極魔法會將我帶到何處，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讓希萊頓的子民重新回到屬於他們的王國，讓他們能繼續在屬於自己的土地上繁衍生息，我是王子，這是我必須做的！為了這些我可以不惜任何代價！

他把目光看向前方在雪面上緩慢滑行的洛恩，他將以希萊頓的姓氏來幫助自己復國並且之後還要以騎士身份成為國王，只要能完成夢想，他什麼都不在乎！

遠遠的看到了一座城市，它擁有遠勝於冰谷堡的雄偉大門，青灰色的城牆上站着身着厚重衣物的衛兵，他們正在清理著厚厚的積雪，整個城牆上人聲喧鬧，比起城門過往的稀疏人流那些衛兵讓這座城市更顯的有生氣。

妮卡走在前面，在逐漸接近城門的時候她已經放棄了輕盈的腳步，在厚重的積雪上踩出了深深的腳印，洛恩跟埃蘭跟在她的身後，驚訝的發現城門的守衛都對妮卡表現出了殷勤的熱情，包括城門上的衛兵也都停下手中的活，朝着妮卡大聲的呼喊。

「她有統帥一個城池的魅力，僅僅是因為漂亮的外表，我覺我們非常需要她！」埃蘭在喧嘩的吵鬧聲對洛恩低聲說道。

「可是你覺得，僅僅依靠這些，能讓我們的軍隊可以強悍的面對敵人？」洛恩不解的疑問道。

「他們會的，因為我又沒說妮卡只有這些。」埃蘭整了整斗篷，隨着妮卡走進了城門。

洛恩看着沸騰的城牆以及對着妮卡獻媚的守衛，嘆了口氣也走了進去。

妮卡走進城門，向守衛打聽可以在哪裏買到馬匹，或者其它的可以載人的東西，衛兵在洛恩以及埃蘭驚訝的表情中向妮卡表示，去東城區然後向每一個人詢問老奧博在哪裏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衛兵在妮卡的真誠的感謝下有些拘謹的低下了頭，顯然妮卡對此也感到有些詫異，通常那些衛兵都不會如此，看起來這應該是一個剛剛應徵入伍的士兵。

他們沿着被人們剛剛清理出的街道朝着城市深處走去，整個寒霧城是大門朝西建設的，一道天然的峽谷就是整個城市的所在地，峽谷的更東方是法瑞斯群山，以高不可攀的姿態巍峨矗立着，據說在遙不可及的山頂上，那更嚴寒的地帶依然有些人居住，並且還建立了一座冰雪帝國，但是這被大多數人認為是傳聞，因為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了探險家，那些原本生活在巴薩羅的薩德爾人已經因為無畏的冒險瀕臨滅絕了，這個世界已經鮮有一些神秘的傳聞出現了，不然，在不遠處的那片「死亡之地」上肯定會有薩德爾人的深入冒險帶來的傳聞。

那些薩德爾人愛好冒險，但是他們並沒有熱衷於學習人類的知識，從身體和智力上鍛煉自己，讓自身更為強壯以面臨位置的危險。他們有引以為傲的種族天賦，可以在危險臨近的時候變成與環境一致的東西，這被他們認為是神的恩賜，在薩德爾人的信仰中世界是由泰坦創造的，他們體型巨大擁有神力可以改變世界，並且還親手創造了他們，隨後賜予薩德爾人神力讓他們去探索這個世界，於是他們謹遵神旨，憑着血液中流淌著冒險者的無畏精神，天生對於未知沒有任何的畏懼，因此世間流傳的大多數未知之地的傳聞都是有薩德爾人撰寫的。即使這被其它種族，當然多數是人類，認為這些東西沒有任何價值，對於探險，人類所持的態度就是不務正業，他們也無法理解薩德爾人所做的這些是為何，生命應該是用來珍惜和享樂的，而不是用來為無謂的探險犧牲的。但是這些觀點絲毫不會影響到薩德爾人，因為每個物種都是有各自的使命的，這是薩德爾人堅持探險的原因，源於血脈的召喚。

關於那隱沒於風雪迷霧山脈頂端的冰雪帝國，就是來自許久之前的薩德爾人冒險家的傳聞，但是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人相信它的真實性了。

三個人走過長長的街道，在被風揚起的雪末中看到了東城區那被帆布和木樁搭建的一大堆簡易的帳篷，當然也有由石頭建造的房屋，但是非常的稀少，因為這些東西都是為了給已經適應了嚴寒的牲畜搭建的，所以沒有必要建的那麼講究，能在寒霧城坐得起馬匹生意的絕對不是普通人，他們劃分區域之後為牲畜們扎蓬飼養，而他們所居住的地方則是牢固的房屋，因此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會有牢固的建築。

街道上堆滿了未經清理的積雪，雖然在進入東城區的時候他們注意到了有守衛，但是這些守衛卻不可能去幫助那些財主們清理道路的，因為每個財主都會擁有奴僕，這些人或者是從大陸上來此避難，為了混口飯吃，或者就是從最近的奴隸交易市場雷古堡中購買到的奴隸，他們會幫助財主們打掃個人衛生或者清理牲畜欄，因此東城區的環衛工作不歸冰霧城管理。

而那些財主們的奴僕們在清理衛生的同時也幫助他們的主人拉取客戶，那些行走在牲畜欄兩側遊離不定的顧客就是他們所要注意的對象。

三個人正被一群人圍着，儘管妮卡一直在叫喊着她只想知道衛兵口中所說的老奧博的在哪，但是那些為了能得到微薄獎賞的奴僕們卻完全不顧她所說的話，妮卡焦急的把目光看向人群後面，希望能從哪裏找到衛兵來尋求幫助，衛兵沒有找到卻聽見有一個尖銳的聲音喊道：「我知道老奧博在哪！我能帶你去！」

妮卡用力分開的周圍擁擠的人群，那些妄圖可以趁機對眼前這位美女揩油的人都被隨着巨力被推開了，妮卡看到了一個被人推倒在地上衣衫襤褸臉上都是污垢的孩子正坐在地上，目光急切的朝着她招手。

「你能帶我去找到老奧博？」妮卡看着這骯髒的孩子，他有一頭深栗色的頭髮，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洗過了，污垢讓頭頂看起來像是蓋了一個破爛的布帽，臉上也延續了這種感覺，不細看根本看不出污垢下他五官的形狀，但是他卻有一雙進黃色的眼睛，與整張臉顯得格格不入，從外表看來她根本分辨不出這是個女孩還是男孩，但是弱小的個頭和消瘦的臉上判斷這個孩子最多只有七八歲左右。

「是的，女士！我能幫助你找到老奧博！」孩子從光滑的地面站起來，旁邊有人故意再次將他撞到了地下，讓他的頭重重的磕在了佈滿泥垢的冰面上。

「你們——！」妮卡怒視着周圍的人群，那些人在她憤怒的目光中漸漸散去了，孩子重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用黑色的手指壓住溢出鮮血的口角，然後對着妮卡說：「抱歉，女士！我這就帶你去找老奧博！」

洛恩看着眼前的孩子為他的隱忍感到欽佩和同情。

妮卡蹲下來，伸出白皙的手指嘗試去查看一下孩子的傷勢，但是卻被孩子躲開了，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怯意。

「我會弄髒您的女士！」孩子說着轉過身去，小心翼翼的踩着泥濘的路面說：「跟着我，很快您就會見到老奧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