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白布污點

在優浩裝修設計公司，任流生有機會學習安排自己的工作時間，之前都是老闆安排自己上午做什麼，下午做什麼。沒有安排的時候，就和其它同事一起做裁剪，打包類的手工活。現在業務部的女同事有單子，會來跟任流生商量怎麼樣能接到這個單子並順利完成。任流生就得跟合作的工廠溝通，電話里溝通不方便的，任流生就得預備半天的時間過去他們那裏當面溝通。最主要的是任流生要出門辦事，並不用跟經理請示，只要完成上級交代下來的任務就行，而且員工的工作都是為了公司的整體效益，如果事事請示，按部就班，員工的自主積極性會大打折扣。

有一次詹薈香的客戶要求他們的三室一廳裝修成一種特別的風格，公司里從來沒有用過那些材料，而且造型奇特，並不好施工，她跟任流生商量了很多次，任流生到合作的工廠，也到公司在石井的廠里跟師傅們當面商量了幾次。兩個人硬是把經理以為談不下來的這個單子做成了，詹薈香一直說，能談下來這個單子，多虧了任流生，說實話，剛開始連她自己也不太看好這一單。

公司行政主管余落素找了一位專業做網站的人叫曾生，讓任流生跟他溝通，商量著要把公司的網站做成什麼風格，網站上要放什麼功能。兩人溝通好了，也已經讓老闆確認。之前說好做一個網站的費用是1000元，先行支付了300元作為訂金，本來說好完成初稿，按我們的要求修改好總體框架后再支付500元。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闆改主意了，到付第二筆費用的時候，要把這筆費用拖到完成整個網站內容。

余主管先是讓任流生給曾生打電話，讓他把身份證複印件拿過來給我們公司備案。打電話的時候，曾生有點奇怪地問：「為什麼要拿身份證複印件？」任流生有點不好意思，只能委婉找借口：「我們公司的流程比較正規，需要辦這些手續。」聽到這些話，幾個業務的女同事都有點想笑也不敢大聲笑。曾生說話聲音提高了不少：「那把你們公司的營業執照，稅務登記證、組織機構證明也複印一份給我吧。」因為聲音不小，余主管聽到他這麼說，就擺了擺手，說不用了。任流生也借驢下坡跟他說還是不用這麼辦。

任流生繼續跟他說第二筆費用要等到完成整個網站的內容才能給他。他也有點生氣，之前說好的，現在改口，任流生只好委屈地跟他繼續解釋公司這邊的難處。後來任流生有事要外出，走在路上的時候，余主管打電話過來，說道：「阿生，其實做網站的錢我們也不是不給他，只是晚一點給，在做好網站之後。你不用想得太多的，如果有什麼難處，千萬別自己扛着，可以跟我說。」本來公司已經讓自己跟他說好，第二筆款是在按我們的要求修改好總體框架后就支付500元費用，現在事到臨頭，反悔了，任流生這個執行人心裏是挺不好受的，有憤慨，有委屈，卻又不知道如何發泄，聽到主管的一句簡單關心，就能讓任流生感動莫名，很多話也用不着說，只回了一句：「我沒事的，阿素，謝謝你。」然後就掛了電話。

這是任流生第一次在職業生涯中有了一點罪惡感。雖然不是自己的決定，但作為中間人也有一定的責任，還是沒有對人做到說話算話。這時候的任流生當然不會想到，這次經歷的違約拖款只是小事，以後經歷的事情比這更讓自己難堪，只是隨着社會的磨礪，很多人的心也會越來越硬，之前的本心漸漸蒙塵，最終變成自己當初最討厭的樣子。

一天，任流生從外面回到公司所租的辦公樓，剛從電梯裏面出來，就注意到老闆和田羽璐牽着手正面走來，田羽璐看到任流生，急忙抽出了手，老闆一面走一面看着手機，沒注意到對面的任流生正走過來，任流生裝作剛才沒看到他們的牽手，說道：「老闆。」他答應了一聲，倒沒像田羽璐那樣顯出一點慌亂，任流生也沒停留，直接就從旁邊走了過去。

進了公司，他們都在自己的辦公座位上，一面處理手頭的事情，一面閑聊。古經理他們幾個管理人員不在的時候，都是底層員工可以稍微放鬆一點的時間，雖然還有事情忙，至少不用顧忌這麼多。任流生聽着他們閑聊的內容，是關於田羽璐的，說她與老闆的關係不太正常，好像有人無意碰到他們逛街的時候顯得特別親密。詹薈香與何青竹兩個住在公司宿舍的人也說了，田羽璐最近回宿舍住宿的時間越來越少，問她，也只是說去朋友那。

任流生想起自己剛才無意見到的情景，也相信了他們的八卦，只是也沒特別在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許有苦衷也不一定。她跟田羽璐也並不是特別熟悉，只是在一起工作，有事的時候交流一下。唯一讓任流生印象深刻的也只是在她那裏，任流生聽到了一首好歌，劉若英《親愛的路人》。任流生之前在其它地方也聽過這首歌，那時候對這首歌沒有多少印象，不知道怎麼，恰恰在她那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心弦被撥動了一下，任流生就喜歡上了這首歌，此後越聽越有味道，畢竟是專輯的主打歌，肯定會是那張專輯里質量最上乘的歌曲，之前聽的時候沒發現這首歌的好，可能是在找劉若英好聽歌曲的時候快進過去了，偏偏點選的時間點並不是那幾秒就能讓人心動。

今年的8月7號真想去看一場演唱會，就在穗城，而且是任流生很喜歡的歌手，網上查了演唱會的曲目很多也是任流生喜歡的，這是任流生最接近觀看現場演唱會的一次機會。既感興趣，又在本市，很方便。可惜那時候的任流生因為經濟的原因，沒捨得花錢去看。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以後，就算她有另一場演唱會了，自己是不是還會那麼熱切地想去看呢？

這又讓任流生想到前段時間找了十年前聽到過的一首歌，一直有旋律在腦海里，沒記住歌名，歌詞也只記得幾個字「要我來共xiangshenqu」後面的字只記得大概音節，想了好久也想不到用什麼字連起來才是通順的一句話，也沒辦法在網上搜索歌名。終於有一次在等車無聊的時候，任流生試了其它的幾個字，或者印象中另一句歌詞的幾個字，還是讓任流生搜到了這首歌。

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恐怕比起見到十年不見的故人，更讓自己高興。任流生看到這首歌是2002年發行，正是自己中考剛結束的那一段時間聽到了幾次，就記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可惜那時候的任流生還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東西要學會收藏起來，才有了這十年的煎熬。上了大學之後的任流生開始有了保存收藏的意識，自己喜歡的歌曲、圖片、書籍文章，都會存起來，像是任流生不舍放棄的人生巨大財富。

今天，揭微芙和詹薈香一起合作的單子有一些裝修的問題，跟客戶溝通的時間比較長，任流生也在公司幫忙，下班之後一個小時才忙清。都快七點了，三人往外走着，揭微芙和詹薈香說時間太晚了，不想回去做飯，打算在外面吃，任流生平常如果不能按時下班，一般都是在外面吃的。走到一個自助點菜小餐館，任流生對她們說道：「今天我請客，你們點吧。」兩個人聽着都開心都笑了，雖然也不是吃大餐，平常他們經常也在這吃飯，任流生請客，三個人也就五十元左右，但有人請客，總是讓人高興的。揭微芙說：「那就謝謝阿生的好意了。」任流生走在她們後面點菜，揭微芙肉菜點了一條魚，詹薈香點了瘦肉，還有一份蒸蛋，任流生點了一份雞排和其它兩樣蔬菜。結了賬，找到一張沒人的桌子坐下，兩個女生並排坐着，任流生坐對面。

詹薈香對揭微芙說道：「現在羽璐跟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天氣沒有多熱，晚上還要開空調，卻蓋着比我們厚得多的被子。老闆還私下裏叮囑我們，說羽璐剛開始工作，可能生活上沒有多少經驗，要我們多照顧她，說了很多細節，真的事無巨細，完全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嘛，我們已經很照顧她了，難道還要讓我們幫她洗衣服？」

任流生驚訝道：「還讓你們幫她洗衣服嗎？」

揭微芙笑了笑，詹薈香皺眉有點氣惱地說道：「我說的是難道，反問句！」

任流生羞赧:「哦」了一聲，繼續低頭吃飯。

揭微芙：「看來她們說的可能是真的了，沒想到他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半截身子已經入了棺材，還來禍害一個年輕的女孩，以後如果羽璐不在這裏工作了，讓她怎麼辦？」

任流生：「以後的路，還是要看她自己怎麼走吧。」

揭微芙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阿生，你太小了，這些事還不懂。」

任流生：「你說不懂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懂了。」她們的想法裏，可能以為任流生還是太單純了，很多事情都想不到，任流生也希望自己能單純一點，只是書里，電視里，現實中任流生都有可能接觸到這樣的事情，想一點也不知道是很難的。

兩個女聽到任流生這麼說，相對一笑，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吃完飯，進入地鐵，因為坐不同的線路，任流生和他們就在進站口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