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釜底抽薪

元丰神色略帶失望地搖搖頭說道：「這個沒有確切的根據，但是根據我們的估計應該是有一定關係的。但依現在的情況很難證實，我們只能往這個方向去想。因為他們不僅殺了欽差大人本人，其他隨從人員也全部被殺了，連馬夫都沒有放過，隨身攜帶的東西不是被帶走就是被焚燒了，幾乎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真是滴水不漏啊！」霍道遠感嘆道。

「那你見到那些死去的人的屍首了嗎？」柳夢瑤問道。

「你是說只能從殺人手法上去找到一些線索？」元豐說道。柳夢瑤點點頭。「見到了，」元豐接著說道，「歐陽少佐帶我去看的，她想讓我看看與水月鎮的殺人手法是否一致。」

「那麼是否是同一伙人所為？」武姝焦急地問道。

元豐轉向武姝緩緩地說道：「仍然和水月鎮是一樣的，是兩位殺手。這兩個殺手殺人時不割脖子，只刺心臟，他們都是慣常的右手持劍，劍鋒向又下方偏去一些，這樣斜插著肋骨進去，」元豐不自覺地舉起手來比劃著,「著著一劍斃命，劍口寬一寸半，入劍和出劍都很快，很穩，所以身上的劍口不會顫開，劍口寬就是殺手的劍寬。」

「真是高手啊！」霍道遠不禁感嘆一句。

武姝狠狠地在霍道遠的肩頭拍了一巴掌說道：「你誇誰啊！你怎麼連好壞都分不清啊！」

霍道遠瞪著武姝說道：「我說的是實話，你幹什麼吶！」

元豐看著柳夢瑤說道：「確實是高手中的高手。」柳夢瑤冷冷地說道：「看來我們的對手很厲害！」元豐點頭表示同意。

「那不能從手法上看出劍法來嗎？」霍道遠問道。

元豐輕輕搖搖頭，表情有些失落，「可以確定的是這兩個殺手手法接近，出於同門，而且和水月鎮是同一伙人所為。至於劍法根本看不出來，因為沒有打鬥的場面,一招斃命，很難從中看出劍法。」

「既然可以確定是與水月鎮是同一伙人所為，那麼那個僥倖死裡逃生的楊木佑應該可以認得殺手的樣子。」柳夢瑤突然說道。

元豐不敢確定地說道：「楊木佑並沒有見過殺手的樣子，因為殺手是蒙著面的，這件事情我問過他，但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殺手的其他特徵……」元豐看著柳夢瑤閃動的雙眼，沒有再往下說。他在等著柳夢瑤告訴他下一步該怎麼辦。

柳夢瑤沉思了一會兒，「既然這樣，」她轉向霍道遠，「那就麻煩道遠哥哥跑一趟，把楊木佑接到京都來，放在褚爺那裡。」

霍道遠點點頭答應一聲。

柳夢瑤叮囑道：「一定要保密。」霍道遠重重地點點頭。武姝說道：「我與他一起去吧！」柳夢瑤微微一笑道：「讓道遠哥哥自己去吧！」武姝不情願地說道：「好吧！」

武姝和霍道遠一起走出了柳夢瑤的房間，僅留下元豐和柳夢瑤。冰清進來說道：「元公子的飯食已經準備好了，是在這裡用，還是……」

柳夢瑤看著元豐，意思是看他的想法。

元豐說道：「端到我屋裡去吧！我一會兒過去。」冰清答應一聲出去了。元豐又說道：「在那裡又遇到一件怪事。」柳夢瑤左手摸著右胳膊上戴著的玉鐲，抬起眉梢問道：「什麼怪事？」

「你記得咱們在水月鎮聽說過魏國使團鬧事的事情嗎？」

柳夢瑤點點頭嗯了一聲。

「我這次在青州又聽說了魏國使團鬧事的事情。」

「是嗎？」柳夢瑤不禁驚訝地問道。

「是！而且還是與飛龍隊發生的衝突，倒是沒有傷亡。」「怎麼又是與飛龍隊發生的衝突，難道這批魏國使團是專門針對魏國使團的嘛？」

元豐搖搖頭，表示一無所知。「我們再等等看吧！讓青州那邊的人盯緊點。」柳夢瑤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元豐哥哥先去休息吧！」元豐答應一聲便出去了。

丞相府中，林子昌讓劉管家喊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將一個畫軸交到了他的手中，眼睛都沒有抬起來看一眼，說道：「辦的乾淨、利落些。」

來者答應一聲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薛成在牢房中被府尹好吃好喝招待著，這日又得了宋家的一大筆銀子，而且又從大牢里被放出來了，重獲自由，真是喜不自勝，彷彿天底下的好事一下子都降臨到了他薛成的身上。

今日傍晚，天剛剛擦黑的時候，薛成從賭坊出來，又到飯館喝了一些小酒，酒足飯飽后，正要回住的地方，剛拐進一個衚衕，三個黑衣人便攔住了他的去路。薛成覺得不對頭，倒退兩步，喊了兩聲：「你們是誰？誰？」薛成就被黑衣人手起刀落砍死在地。真是人生無常。

其中一個黑衣人上前摸了摸倒在血泊中薛成的脖子，為了確信薛成已經死去，然後站起身向其他兩位黑衣人點點頭。

確認薛成已死，黑衣人消失在夜幕之中。晚間，丞相府中，劉管家進了林子昌的書房輕聲道：「他們已經回來了，事情都已經解決了。」林子昌正要潑墨寫什麼，沒有做聲。劉管家上前為林子昌研墨，林子昌手中提筆，一首遒勁有力的七言一揮而就，「梁苑隋堤事已空，萬條猶舞舊春風。何須思想千年事，誰見楊花入漢宮。」寫完后，林子昌將筆擱在一旁，丫鬟端來洗手盆，林子昌邊洗手邊說道：「一切都還順利嗎？」劉管家切身說道：「都順利。」林子昌用毛巾擦乾手說道：「你去趟宋珪府上，叮囑他一下，這幾日讓他小心一些。」劉管家答應一聲去了。

第二日一早起來，冰清從外面進來說道：「丞相夫人的貼身侍女晴兒過來了。」柳夢瑤將手中正在編織的瓔珞擱在身旁站起來說道：「請她進來。」片刻便見一個長相靈動，穿著雅緻的姑娘走進屋裡來。晴兒見了柳夢瑤施禮說道：「柳姑娘好！」柳夢瑤趕忙伸手搭住晴兒的手臂柔聲說道：「何必多禮，晴兒姑娘這麼早過來可有什麼事情。」

晴兒面帶微笑地說道：「夫人特意讓我過來問一下姑娘今日可有事？」柳夢瑤莞爾一笑道：「我能有什麼事，夫人有什麼事情儘管說。」

晴兒說道：「夫人想請柳姑娘去說說閑話，順便吃頓午飯。」柳夢瑤一聽是永樂長公主要請自己吃飯，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但是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晴兒姑娘先去回復夫人，夢瑤收拾一下這就過去。」晴兒答應一聲去了。

柳夢瑤讓冰清為自己梳妝，扎了一個簡單的桃花型髮髻，插了一隻碧玉釵，身上穿一身素雅的翠縷長衫，顯得恬靜、平和。柳夢瑤從鏡子中看著滿意，溫婉一笑，起身攜冰清來到永樂長公主的房間。

永樂長公主已經在自己房間的會客廳中拜訪了各類蔬果，柳夢瑤進來見只有永樂長公主和貼身丫鬟晴兒在，林瑤和林珣都不在，心中竟然不覺間升起了微微的溫情，眼角也不自覺得濕潤起來。

永樂長公主見柳夢瑤進來便站起身來。柳夢瑤趕忙施禮道：「夫人好！」永樂長公主今日只穿著家常服飾，蜜合色的繡花長衣，顯得和藹、淑華。永樂長公主見柳夢瑤行禮，笑道：「何必行禮。」她讓了柳夢瑤坐，又讓丫鬟上茶，又叫柳夢瑤吃水果，指著桌上擺放的椰子說道：「這是從最南邊海島上進貢上來的東西，柳姑娘嘗嘗。」

柳夢瑤向前切切身體說道：「夫人不必客氣。」

永樂長公主客氣地說道：「這麼冒昧的請柳姑娘過來也不知道打擾不打擾，原本早應該請姑娘過來的，是我過於怠惰了。」

柳夢瑤說道：「夫人哪裡話，是夢瑤應該先來拜訪的，何況那日夫人送我的兩盆四季海棠，夢瑤非常喜歡，還沒有當面道謝。」

柳夢瑤正要站起來鄭重道謝，永樂長公主趕忙揮揮手道：「那我么就都不要客氣了。」柳夢瑤又重新坐下。

永樂長公主放慢語氣緩緩說道：「我第一見姑娘就覺得特別面善。」柳夢瑤正想說也許自己的臉長的太普通了，可是她的眼睛，卻與永樂長公主的眼神觸碰到了一起，此時此刻，永樂長公主的眼神溫柔、晶瑩、含情脈脈，這雙與自己母親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的雙眼正以最深情，最不可思議的狀態在望著她。柳夢瑤心想：這種眼神與母親自殺當晚的眼神是何其的相似。她竟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再現在這種時候，可是她又有什麼理由在此時此刻不想到自己的母親，現在坐在她面前的可是她的姨媽。

柳夢瑤突然感到恐懼和寒冷，她的身體不自覺得顫抖起來，顫抖的很厲害。冰清上前撫摸著她的肩膀，想讓她平靜下來。她躲開了永樂長公主的眼神。

「眉宇之間總覺得有些熟悉。」永樂長公主並沒有注意到柳夢瑤的變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域之中，說話也彷彿並不是對柳夢瑤說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似乎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