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迷谷

對別人狠，這算不得絕情，只有捨得對自己狠，才是真正的絕情呢。豹奴清楚，絕情劍君的初生速度值絕對沒有自己和渚蓮這樣的滿值，但連日來的追趕，一是憑藉他過人的內力，另外則是那一股不服輸的精神。即使這一趟被絕情劍君殺死，他自己也是會元氣大傷的，強行催動內力對身體的損害匪淺。

「走。」沒有人會束手待斃，稍稍的停留下恢復了半點的力氣，渚蓮就已經強行把豹奴從這泥濘的地上拉了起來。這並不是他渚蓮怕死，只不過，他確實死不起。拚死抵禦著大地對自己的吸引，豹奴只覺得哪怕可以多在這骯髒污穢的泥坑裡多躺一刻也是世界上最為愉快的事情了。

相互攙扶著，勉力走了幾步，便是好大的一片草地，平地之上突起石樑兩道。「這裡的景色好生熟悉。」渚蓮上下打量一番這鬼斧神工的鐘靈奇像，始終覺得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是來過自己的。大雨逐漸停止，一絲陽光透過烏雲照下，打在這一線石峽之間竟是散成了七色彩光，瑰麗非常。

這倒是好一處仙家居所，若非現在正被死亡的恐懼籠罩，確實可以讓渚蓮流連忘返讚嘆不已。可是現在命在旦夕，卻又哪裡來的心情去觀賞這景色？走得一刻鐘左右，豹奴和渚蓮二人才是真正進入了這神秘的山谷，黑壓壓的一片森林把這迷谷合圍，唯一的一條小路中央一塊巨石用紅漆端端正正的書寫有「道緣台」三個大字。

「啊，原來這裡已經有了主人的。」駐足不前，渚蓮吃力的搜尋著腦海里關於道緣台的一切有用信息，沒錯，他絕對曾經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這裡的。「不管如何，首先我們得快點通知谷里的主人讓開啊，絕情劍君是絕不會在意多殺幾個人的。」念及此處，渚蓮心中一驚，也顧不得再去思考這些暫時沒用的東西，腿上發力，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唉，渚蓮啊，你什麼時候才可以把你自己的安危放在別人的性命之前呢？」嬌嗔的看了一眼在滿地荊棘中奮力行進的渚蓮，雖然風塵滿身，但仍掩不住本來秀麗的面貌，身上的紅袍亮色褪變，但他的彬彬文質之意卻是越發的顯現。

舔了舔乾涸欲裂地嘴唇，這三天三夜亡命的奔逃實在是耗費了全身的精力，有氣無力的癱軟在渚蓮的懷裡，豹奴是再也無法行動了。「咦，有水聲。」不禁精神一振，豹奴的眼睛也睜大了些許。「太好了，喝點水總也是可以多恢復些體力的。」渚蓮同樣面露喜色，樹木叢后，確實隱隱傳來陣陣水聲。

當即加快腳步，穿過樹林，撥開雜草，一道匹練般的銀龍咆哮著倒掛直下，撞擊出萬千水珠。轟轟洶洶的瀑布衝擊聲震耳欲聾，一個深邃碧潭位於之下，奇異之處在於那瀑布飛流之勢多麼激烈？但那碧潭湖面卻是水波不興，半點漣漪也不曾泛起。

渚蓮心生好奇，正待走近一觀究竟，卻在這瀑布轟鳴聲中傳來了人語：「道緣台乃是仙家妙境，爾等凡俗之人怎麼也進來了？」說來也奇，這聲音並無刻意的喊叫，只是正常無異的普通音量卻可以蓋過轟鳴水聲，傳入渚蓮欲豹奴的耳中。

「啊，老仙人，這裡可是您的隱居之所？」渚蓮看這山谷瑞氣繚繞，崖前嶺下芝蘭清淡，自知此乃仙山福地隱居者必非凡人。「哈哈哈，老仙人愧不敢當，這山谷區區在下又有何德享用？」一聲長笑，只見碧潭湖面凹陷，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佳人便從湖底浮現上來。身形不動，只是憑著水波浮力穩站湖面，這輕身功夫果然罕見。

「是我失言，那這裡卻又是何人居所？還請速速退開，有煞神追擊我等二人在後，生怕牽連你們。」渚蓮摸了摸鼻尖，知道說錯了話，連忙將自己被人追殺，誤入山谷的事情和盤托出。「啊，是了，你是仁義菩薩渚紅衣！」沉思片刻，那人忽然失聲驚到，確實，渚蓮的特徵很顯眼，再搭配上獨特的慈悲氣息，只要是稍稍對江湖世事有過了解的人並不難猜出他的身份。

「不才，正是在下。」被叫出了來歷，渚蓮也不做作，很大方的抱拳行禮：「敢問朋友是哪裡人士？」「哈，天也藍海也是藍，世間萬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表字凌藍，是京都凌家首席大弟子。」難怪，京都凌家勢力龐大，與天朝典機處也多有合作，身為凌家繼承者，凌藍公子認識渚蓮也不為奇。

渚蓮「唔」了一聲，已經是知道了他的身份，當下肅然道：「原來是仗劍卧波凌藍公子，難怪輕功如此高超。」「對了，剛才看你惶惶而走，究竟是什麼人膽敢追殺天朝點星使？」凌藍公子消失於江湖日久，想不到竟是在這山谷之中隱居，怪不得對江湖上的變故絲毫不知。

「嘿，典機處么，那已是昨日黃花，不用再提了。」慘然一笑，渚蓮心知混元老祖和朝陽神殿皆有不軌之心，恰逢現在門派系統開啟，江湖勢力大幅提高，天朝的統治已經不是那麼穩當了。「哼，我們凌家向來忠於朝廷，渚蓮放心，到了這裡你就已安全了。」凌藍公子笑了笑，其實，他雖然比渚蓮兩人更早來到道緣台，但也無緣見到這裡的主人。

不過，他堅信一點，那就是在道緣台絕對沒有人可不經過谷主的同意擅自殺人。「是嗎，死亡的腳步不因為地域的變化而不同。」他終於也趕了過來，連續三日的追蹤，他身體遭受的損傷比渚蓮二人更加嚴重。

外表並未受傷，但是並未受什麼重傷，但是體內真氣以及身體情況卻是極度惡劣。絕情劍君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多做追趕，只是冷漠的看著渚蓮二人，在他死灰的眼睛里沒有人類的情感，比刀劍更加濃重的死氣充斥眼眶。

「噓，小聲點。」豎指在自己的嘴邊，凌藍公子示意絕情劍君小聲說話。不知是因為實在太累，還是凌藍公子的話語確實很有魔力，絕情劍君終於是停下了腳步，這三天三夜來第一次停下自己的腳步，他站在山谷的入口靜靜的調息起來，爭取早一步恢復元氣。

「來了，就快要來了，我在這裡等待了足足一年。」絕情劍君自顧自的調整內息，凌藍公子也不再理會渚蓮二人，只是目不轉睛的緊緊盯著頂端的瀑布，生怕眨眼的瞬間錯過什麼。

渚蓮見他全神貫注的凝視瀑布，也不去打擾，只是和豹奴找了一塊比較乾淨的石塊坐下，可以多恢復一點元氣，到時候和絕情劍君的決戰也可以多一分勝算。「嘶吼。」剛剛休息不一會兒，就聽到一聲震天的怪叫，尖銳短促，渚蓮急睜眼看處，正看到一條全身銀甲的怪魚從碧潭之中向著瀑布逆流而上。

「來了！」凌藍公子縱身躍起，同樣是跟著那條銀色怪魚撲進了瀑布之中，水流雖急但對於他們來說卻恍如不存在。瀑布沖之不動那條銀甲怪魚，但是身處其中的凌藍公子卻是倍受衝力，下墜之力勢若千均加諸於身，接連沖了數次也不過只上了三五尺，距離那銀甲怪魚的距離非但沒有拉近反而是越來越遠。

他心裡知道，如果放棄了這一次的機會，自己就再難以見到這道緣台之主了。心念一動，激出生平最強的內力，凌藍公子上升的速度立即加快了許多，但是與那得天獨厚的銀甲怪魚相比實在是差距甚遠。「我來試試。」片刻的回氣，絕情劍君自覺已經恢復了部分的戰力，此刻見到這瀑布勢大，反而是興起了搏擊之心，勢要與這天地巨力相較勁。

「死神滅絕！」到底是絕情劍君，出入瀑布的法門也迥然不同於他人，只見劍勢一展身化長虹竟是劈破了這千鈞瀑布。雖然後發，但憑著手中劍氣拖動，絕情劍君的速度反而是在凌藍公子之上，寄身於劍光之中飛速竄起，倒是反超了凌藍公子。

「好！」眼見絕情劍君劍勢驚人，凌藍公子不怒反喜，心中一松身子登時便被那澎湃巨力推下，即使反覆用勁卻也是再無法登上了。也不知上升多久，絕情劍君忽覺眼前一亮，似乎已是脫離了瀑布，正待細看，但卻有一股急流飛速淌下，瀑布往上處壓力奇強，絕情劍君再也穩步不住，立時身不由主的被水壓沖了下來。

一個人若果從數百丈高處跌將下來，衝力何等猛烈？絕情劍君頭上腳下，長劍直豎順著水壓便潛入了碧潭之底，良久，才浮出頭來看著瀑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唉，真是可惜，我等了一年有餘才第二次看到這鯉龍出現，可總也是無法跟上一探究竟啊。」凌藍公子垂頭喪氣，搖著頭道：「卻是不知何時，我才能見到這道緣台之主了。」「你是說，有人可以登上這瀑布？」絕情劍君回過神來，原本死灰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只有在親身經歷之後，才可以明白這瀑布的壓力究竟是多麼的巨大。

「呵呵，江湖藏龍卧虎，想必可以登上瀑布的人很多吧，只可惜不是你絕情劍君罷了。」豹奴站起身來，她已經不想要再逃了，一決死戰吧，在這美麗的仙谷之中重生也未嘗不是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