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窮桑絕

第二十二章 窮桑絕

天空烏雲遍佈,滂沱的大雨不斷的下着,落在路邊挺拔的樹上,通過樹葉匯聚成一條細線,滴向地面,在地上的水窪中濺起一道道水花。

這雨已經下了近三天了,可是還沒有停下的跡象,天空中越堆越厚的烏雲層倒是讓這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天空中還不時響起一道道悶雷,讓這昏暗的天空更加壓抑。

窮桑城往南的大路上,此時車軋印將路面分割的縱橫交錯。一大群身着蓑衣的人流伴隨着一隻只蠻獸行在路上。此時路上只有車輪的嘎吱聲和一聲聲踏在泥濘地中的腳步聲。大家都沉默著,就連那些蠻獸也不曾低吼半聲。在隊伍後方,顓頊徒步走在最後,旁邊跟着窮奇。

啪!一隻沾滿泥土的腳將地上的一窪積水踩的四處飛濺。

「慢些!這裏有個坑!」一個漢子在一旁的同伴的幫助下將手上的推車從一個泥濘的水窪中推了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轉過頭來對着後邊陸續跟來的人們喊道。

重黎和金母坐在一輛由兩頭蠻獸拉着的封蓬車上怔怔的盯着車窗外不見停歇的雨,他本來就不喜歡雨,此時眉頭緊皺,說不出的壓抑。

「重黎哥哥,你在想什麼!」金母端來一碗青色的湯藥:「該吃藥了。」

「嗯!」重黎挪了挪身子,一股全身抽搐般的痛楚讓他不由得倒吸了口氣。接過金母手中的湯藥,仰頭便灌了進去。

「你慢點!」金母小心的將重黎嘴邊的葯漬插乾淨,一臉心疼。

重黎同窮奇大戰後,由於神力透支和身體的創傷以及他最後發出的那青色火焰導致其內髒的嚴重的損壞讓重黎昏迷了兩天,直到今天早上才醒來,當他醒來時,卻已經在車上了,旁邊只有金母一人。

「我們是最後一批了么!」重黎再次望向窗外,帝城那雄壯的輪廓在雨中時隱時現,宛若夢境中的海市蜃樓,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是啊!昨天大部分人都已經走了,如果不是因為想等你醒來,恐怕昨日我們便出發了!」金母看着重黎,美麗的眼睛裏全是關懷。

「這雨下了多久了?」

「從窮奇剛剛認帝上為主時,就開始下了,如果不是帝上說我們必須儘快離開,可能現在還在帝城。」小金轉過頭去,望着車窗外的田野,此刻,田野里還有一些沒來的及收割的稻穀,而雨水已經將要把那沉甸甸的稻穗淹沒了,好在這條路夠高,夠大,這才沒有被淹沒。

「也不知道父親母親和我那弟弟有沒有離開!」重黎縮了縮身子,思緒彷彿回到了那個只有幾塊農田的小村子,田裏的魚兒總是喜歡越出水面,那群老是在田埂上奔跑追逐的小孩,和後山那一片片金黃的土地。

「卷章叔在秋祭的第二天便回去了,那次占卜他也是知道的,現在應該已經到新帝城了吧,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和他們見面了。」金母說。

「也不知何時能再回來......」看着漸漸遠去的帝城輪廓,重黎別過頭去,閉着眼,不一會兒便睡著了。在夢裏,他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父親拉着自己的手站在窮桑城門前的那一刻,那高大巍峨的城門,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帝上,這雨大,您還是去車裏吧。」羆族首領來到顓頊身邊,不顧打在臉上的雨水,一臉關切的道。

「不了,就讓我親自走完這段路吧!」顓頊回頭看看了遠處仍然佇立在滂沱大雨中的巨城,面色複雜的道。

......

雨越來越大,大雨如重鎚般的向著地面砸來,一條小溪順着山溝,將不斷聚集而來的雨水連帶着一起翻滾向那片廣闊平坦的土地,轉眼間,便匯聚成了一條小河,在一條更大的溝壑中,變成了一條咆哮的大河,化作一股洪流向著那平原中巍峨挺立的巨城衝去。天地間,除了凜冽的風聲混合著雨水和洪水咆哮的聲音,便再無一絲生氣。

在自然的偉力中,再堅固結實的城牆也抵擋不住。就連東門外那顆參天巨樹,也被咆哮的洪水連根拔起。

轟......

在一片滔天大浪中,灰石砌成的城牆也終於是倒下了,這座佇立了數百年的巨城,彷彿一個垂暮老人,頂不過強大的生老法則,轟然坍塌。

彷彿有感應般,這一刻,在一座巨大山脈的山腰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那片已經變成一片汪洋的土地,那塊曾經生他們養他們的土地,以及守護了他們一生的古老帝城。這一刻,他們的眼睛都濕潤了。

「帝上,翻過這座山我們就快到新的帝城了!」羆族首領回過頭,對着身邊的顓頊道。

「啊,終究是要向前走的!」顓頊嘆了口氣,回過頭來,繼續向著前走去。臉上的水痕不知是淚還是雨,這一刻,原本挺拔的背影也顯得有些佝僂。

是啊!終究還是要向前的!

人們擦了一把臉上的水痕,笑着推起手中的車柄,對着拉車的蠻獸道:「走勒!」

伴隨着人們的逐漸向前,雨漸漸地小了起來,身後的汪洋也隨着山嶺的不斷向下傾斜,漸漸地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新的土地。太陽,透過稀疏的流雲,灑下大片光輝,照耀在這不斷向前的人流中。

「重黎哥哥你看!這裏好美啊!」陽光中,歡呼的金母猶如一個精靈般美麗動人,她站在一片山腰的野菊花中,歡呼跳躍着採摘著一朵朵金黃色的菊花。

一旁的小青也雀躍着在這花叢中和小黑鳥玩鬧着。

「好香啊!」重黎來到小金身邊,彎腰摘下一朵朵藍黃相間的花,編成一個頭環,在金母望着自己的時候,不顧金母羞怯的眼神,將這頭環戴在了她的頭上。

「不過比起花來,人更好看些!」

聽到重黎的話,遠處的小青不解風情的跑了過來,「我看看,我看看!哇,真的哎!小姐你這樣子真好看!」她沒看到重黎的臉色瞬間變一變,看着重黎臉色不太好,倒是好奇的道:「咦,重黎大人,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傷還沒好啊!」

「沒有啦!回去了,待會兒還要趕路呢!」重黎翻了翻白眼,心裏嘆了一聲便向著不遠處的大群走去。

這時小青才對着重黎做了個鬼臉:「想打我小姐的主意,沒門!」

「哎喲。小姐你為什麼又打我!」

「走啦!」金母不理睬她,徑直向著重黎的方向追去。小青也只的氣哼哼的跟了過去。

經過二十多天的長途跋涉,眾人終於來到了新的帝城!

商!

此時這座帝城已經進入到修建城牆基腳的最後階段,碎石塊混合著泥土的牆基上,密密麻麻的人們正在那寬近兩丈的牆基上揮起銅錘,不斷的砸著,好讓它堅實些。

此時,只見苜爻站在一方高聳的巨石之上,對着正在搬運土渣的人們大聲呵斥:「快些!那個地方要挖出來,還有你,那個地方給我填下去!你不知道這地基要打平實,上邊的牆才能砌的穩啊......」

重黎等人來到這新的帝城后,顓頊便安排他再休息幾日再來幫忙,隨後邊去查看這基腳的修築情況了,儘管他一再強調自己可以幫忙勞作了,但是顓頊堅決不肯,還以帝諭來強行令他休息,要醫師確認他再無大礙了才准來幫忙。

這樣一來,他便成了一個大閑人,只得到處閑逛。不過西面的牆基上,他找到了卷章和驕福,吳回也在這時帶着一身的泥土,泥人似得跑了過來,也不顧身上的泥,就跳着掛上了重黎的脖子。

「哥哥,我聽母親說前些日子你病了!你的病好了嗎!你不知道,我們可擔心了,那天我還看見母親哭了呢......」

「吳回!」驕福責備的額看了吳回一眼,吳回也就沉默了下來,不過一張粉嫩的臉還是歡快的盯着重黎,眼裏滿是高興。

這時,重黎才醒覺自己那天沒有死去是多麼的幸福,他只覺得鼻子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撓般,酸酸的。

「沒事就好!」驕福走過來,仔細的打量着他。眼裏永遠都是那麼溫柔而帶着濃濃關切的目光。重黎在窮桑城做的一切他們也是聽後來的人說的,當聽到說重黎昏迷過去,生死未卜的時候,她原本以為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個兒子了。如今重逢,讓她有一股夢幻般的不實感,強忍着想要哭出來的喜悅,同往常般,替他整了整被吳回抓皺的衣服。

「重黎啊!我為你自豪!」卷章這時也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親,母親!」重黎再也忍不住鼻子中的酸意,抱着二人痛哭起來。

「好了!你可是一個大人了!還這般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雖然卷章嘴上如此說,但是雙臂也用力的摟着幾人,眼裏的淚光隱隱閃動。

「重黎你過來,我跟你商量個事!」苜爻的聲音打破了這溫馨的場景。

「去吧!」驕福抹了抹眼睛,笑着對重黎道。

卷章也點了點頭。

「哥哥我也去幫忙了,我晚些過來找你哦,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吳回朝重黎揮了揮手,便朝不遠處的一個沾滿泥土的小筐子跑去。

嗯!

重黎告別了幾人,來到苜爻身邊。

「重黎啊,你看這基腳現在基本上已經定型了,接下來可就要你幫忙啦!」苜爻此時穿着一件粗麻衣裳,褲管和衣袖都卷了起來,儼然一副農夫的模樣。

「你說吧,只要重黎能幫忙的定當竭盡全力!」

「是這樣子的,這基腳現在擂也擂好了,如今我正打算上漿,上漿的時候呢,需要你火正宮中能操火之人來替我將這漿烤上一烤!這樣一來,這基腳也就算完成了!」

「嗯這個好辦,回頭我讓有怡哥將我宮中的能人都給你送來,要怎麼辦全聽你的!」

「好好好,但是你知道,這基腳乃是這城牆的根本,為了做到更好,我想借你的至陽之火用用!」苜爻搓着手訕笑道。

「可是帝上有諭......」重黎一臉為難。

「這個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說服帝上的!」苜爻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猥瑣笑容,對着重黎道。

「那好吧!我住在南面,到時候需要我幫忙的時候叫人來差一聲便是!」

第二天,苜爻便親自來到重黎的住所,將他請了出去。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將顓頊說服了。經過三天的時間,這基腳的淋漿工作也完成了,基腳徹底完工。

此時,一個比窮桑城還要廣闊的帝城輪廓也終於顯現了出來,大夥也在這一刻歡呼了起來。

接下來,便就是砌牆了。

帝城城牆,歷來都是由北海之中大人之國的工匠來砌的,此時,顓頊等人正在商議前去大人之市的人選,以及交換大人之國工匠的報酬。

最後,重黎、滂沱、玄冥帶着海量的報酬向著巨人之市趕去。

山海有言:東海之外,有大人之國,有大人之市,大人之市在海中。

此去,重黎等人又會有怎樣的遭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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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傳說之祝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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