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狂之道
又是一個月之後，藍雲已是能舉起自肉身殿門口通向殿中心的第三塊巨石，這巨石約二百斤重，藍雲此時已是能夠單手舉起，但是第四塊巨石重達三百斤，藍雲卻是使盡全身力氣也不能舉起。
藍雲微微嘆氣，這殿門口至殿中心有九塊大石，數量亦是愈來愈重，第幾塊大石几乎兩千斤重，但是藍雲卻是記得一次清微一次前來單手抓起那塊巨石的情形。
不過藍雲微感欣慰的是這一月來自己已是找到了那擊打石柱的感覺，就是拳隨心動，心隨神合。這樣每一拳打下去都能接下來打出第二拳，而且魔戰心法運行下，藍雲只覺每拳的力道逐漸增加，第九擊的時候所發出的力道是自己身體力量的數倍，這才是魔戰心法的可怕之處，藍雲卻是給這功法起了新名字叫做連環九擊。體內真氣在魔戰心法運行時更是瘋狂涌動，流向四肢百脈，不覺間，藍雲只覺自己力量正不斷變大，而且這種趨勢一直進行着，好像永無止盡。
藍雲此時大部分時間已是不在擊打石柱，而是默運殺着肉身魔戰心法，讓體內的真氣不斷滋潤四肢百脈，同時悟武。所謂悟武，乃是藍雲心神放鬆，盡量回憶那種擊打和舉起重物的感覺，當感覺凝聚到一點的時候，一種若有若無的衝動在心中不斷咆哮，根據殺着描述，這就是戰意。武道之人若沒有戰意如同稻草人沒有靈魂一般，所以悟武非常重要。
接下來的一個月中，除了借吃飯的時候與秦珊聊上兩句，藍雲大多時間都在盤坐悟武，肉身殿本來人煙稀少，千年的餘韻下，藍雲慢慢成長著。
直到有一日，藍雲睜開雙目，仰頭長吼一聲，震徹整個肉身殿，聲音更是傳出肉身殿在劍宗不斷飄散著。
幾位年老的長老正坐在蒲團之上修禪，猛然睜開雙目，低嘆道：「好強的戰意！」
劍宗最大的殿堂，上書劍宗兩個大字！殿中心一道石門之後傳來一聲輕嘆：「看來血狂之道又有傳人了！」
清微此時已是出現在肉身殿門口，眼中精光閃閃，身着一身道袍，右手浮沉搭在手上，左手自然下垂，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若不是藍雲見過清微裸身的模樣，幾乎不敢認定眼前之人就是清微，自己的師父。
清微點頭說道：「藍雲，三月期限已到，今日我要傳你心法，也是救治你一心掌之法。」
藍雲急忙點頭，起身走向外面，清微卻是左手虛按，同時身影微動，風般的飄向肉身殿中。
藍雲此時站立，雖然清微仍然比藍雲高上一頭，但是藍雲此時肌肉橫立，全身戰意鼓盪，說不出的霸道。
清微一笑，沉聲說道：「不錯，你的資質比之為師要高上許多，這麼快就知曉悟武之道，更是養出了戰意！」
藍雲眼神清亮，靜靜的聽着清微講話。
清微卻是在肉身殿踱著步子說道：「今日我便要叫你祖師血狂之道，不過你要記住，這功法霸道之極，氣身，肉身同時修行，同時包含四象，修禪。若非意志堅定者，修鍊此功法猶如自掘墳墓。」
藍雲之前已是想過此事，知曉生死天命，萬事都看自己造化了，此時師父說明，藍雲臉色並沒有變化，只是默默點頭。
清微點頭，卻是並沒有立即說出功法，而是看着藍雲身旁的竹筒，中間尚有些存水，秦珊幾乎每天都來給自己送一竹筒清水，自己練功休息時喝水所用。
清微拂塵微動，那竹筒一晃，已是飄向空中。
清微低喝一聲：「藍雲撿回來。」藍雲會意，身影閃動，右手抓向那竹筒，豈料清微的拂塵也是緊緊跟上，一道道白絲線儘是綁在藍雲伸出的右手上，藍雲此時右手之上的力量已有數百斤，可是被這柔軟的絲線綁住之後竟然好像完全發揮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竹筒下落，拂塵又是一動，撤回力道，輕點竹筒，竹筒穩穩落地，又是回到了原處。
清微此時眼神清亮，大吼一聲：「痴兒！明白了嗎？」
藍雲卻是閉上雙目，仔細想着剛才發生的事情，那柔軟的力道竟然將自己強橫的力道抵住束縛，明顯克制住了自己。
清微的話聲卻又是傳來，每句都是鏗鏘有力，「但凡七十古稀年老之輩，必然牙齒脫落，然舌頭完好無損，山中百年，滴水穿石，風吹日久，山崩地裂。」
藍雲會心聽着，猛然睜開雙目，眼神清亮的點頭說道：「師父，我明白了，以柔克剛！」
清微點頭，卻又是搖頭說道：「然而山水成趣，唇亡齒寒，風隨雲動，造化自然，人間遊戲！」
藍雲猛然跪在地上，沉聲說道：「弟子明白，剛柔並濟方入大道，望師父點明！」
清微扶起藍雲，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欣慰一笑：「藍雲，你的慧根大出師父所料，我起初還有些擔心，你只是肉身強橫，但是我竟然忘了世上有種事情叫做和合之道，既然上天賜予你天賦必然能讓你發揮。」
藍雲雖然聽得師父玄之又玄的話語如醉如痴，但是一時之間卻是很難明白。
清微又是踱起步子來，輕聲說着：「一心道人的一心掌法是為天下一絕，便是將自己修鍊的真氣打入對方體內，讓對方氣息紊亂，直至最後自己將自己殺死，端實霸道無比。」
藍雲知曉師父正在講明一心掌的運用方法，然後告訴自己解決之道，當下仔細聽着。
「然而一心道人的心法不同於常人的便是，他的心法中有着兩極之道！」
藍雲疑惑的問道：「什麼是兩極之道！」
清微眼神清亮的看着藍雲說道：「人身兩極，分為剛柔，也就是說一心掌可以讓你一極極端強盛，而另一極被克制。」
藍雲喃喃道：「剛柔相鬥，水穿石而消失於石，舌脫齒而無力嚼物，體內若只有剛，內臟必然受損，若只有柔，必然為外物侵擾，一絲真氣竟然破壞平衡，讓人自傷。好霸道的功法！」
清微點頭，一陣長笑，「好小子，果然沒叫我失望，此時我傳授你的血狂之道分為氣身冷心訣，肉身狂字訣，你要仔細聽了。」
藍雲點頭，眼神清明的看着清微。
清微不斷說着口訣，藍雲細細聽着，冷心訣包括，無心，分心，極心。無心是以讓修鍊者不旁騖，不生是非心緒，分心讓人一心多用，內外各司其職，極心則是說唯有極於心，故能極於道！
藍雲默默點頭，心中記下口訣。
清微又是教授肉身狂字訣，藍雲卻是越聽眉頭越皺，最後啞然出聲。
清微疑惑，低聲說道：「藍雲，你怎麼了？」
藍雲趕緊笑道：「沒什麼，沒想到這肉身狂字訣這般霸道！」
清微點頭說道：「是以要以冷心訣輔助牽制，要不然血狂之道必然養出嗜血之人！」
藍雲點頭，心湖中卻是掀起巨浪，原來這狂字訣竟然與殺着肉身心法一般，而且，這狂字訣並不完整，只是此時，藍雲若再說出，不知會有什麼後果，所以眉頭緊鎖，不知怎樣。
清微以為藍雲感覺這心法霸道，低聲說道：「肉身者，唯有狂暴才能發揮威力，為師也是曾通過一些途徑得知其他肉身心法，但是比之狂字訣差太遠了，什麼都要顧及，怎麼能舒展拳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藍雲心結打開，心道清微此話算是說道點子上了，自己一直疑惑這殺着功法來歷不明，眼下又是和劍宗至高心法血狂之道吻合，而且好像更加完整，怎能不疑惑，聽到此處，至少知曉一件事，打人時若是顧及，就不被打，若是施展不開拳腳，不如去修鍊身中劍，輕靈之至，又來選什麼修鍊最為艱難的肉身。至於功法差異一事，只能日後找機會與師父說明了。
當下點頭，微笑致意。
待清微講述完狂字訣，藍雲才發現，這狂字訣與殺着肉身心法分階段都相同，名曰血狂九轉。第一轉便是對應魔戰，第二轉以下也是一一對應，心下倒是輕鬆，這樣一來，自己已是有了基礎，魔戰心法自己此時已是運用自如，尤其是連環九擊，已是熟練。
清微語罷，點頭說道：「藍雲，這功法剛柔並濟，只要你不偏向任何一功法，同步修鍊，體內自如陰陽平衡，待將一心掌真氣化去，自然痊癒。」
藍雲大是感激，如此一來，壓在心中的巨石猛然掀開，只覺渾身一陣輕鬆。
清微此時話音一轉，卻是低聲說道：「勿忘我剛才所言，若是你放棄其中一極，功力必然大漲，然而時辰過後，只怕只有大羅金仙才能救你的性命。」
藍雲點頭，看着清微說道：「弟子謹記在心！」
清微說道這裏微微一嘆，臉色也是變得有些不自然，藍雲急忙問道：「師父，怎麼了？」
清微低語道：「可惜，有些總覺得不完整。」不過轉而迴轉神來，低聲說道：「沒事，只是你是我的弟子，自然與其他弟子不同，不同於其他師兄弟所教弟子一年方可下山，我要你三個月之後，出去歷練。」
藍雲點頭，目送清微出了肉身殿。心下卻是痛苦掙扎，難道師父也是發現了狂字訣不完整，不過清微功力之強，已是劍宗這一代佼佼者，為何這般失落，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莫非是師父的天劫馬上要到了。
日前聽得陽長老在車中說過此事，當時並未在意，此時看來，應是此事，藍雲心念電轉，猛然啊了一聲，清微的天劫必然是三月之後，這才打發自己下山歷練，不過，師父，在我下山之前，你或許就不用這般煩惱了。
正自想着，一陣叫聲響起，藍雲急忙看去，只見小黑不知何時出現，小黑比之三個月之前竟然沒有絲毫變化，這幾日藍雲幾乎只是在住處休息，其餘的時間都在練功，都是秦珊幫自己照看小黑，這小黑吃的不少，就是身體沒有任何變化。無奈一笑，蹲下身去，招呼小黑，小黑歡快的叫了一聲，跑向藍雲，身體一跳，跳上了藍雲肩膀。
藍雲苦笑道：「這小黑，每次伸出手來個擁抱，都是不理我徑直跑到肩膀上去。」肩上的小黑卻是黑溜溜的眼珠直轉，汪汪叫了數聲。
「藍大哥，你和小黑生什麼氣啊。」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藍雲笑着看向來人，正是秦珊。
秦珊秀麗的面容竟是有些消瘦，藍雲原來一直苦練功法，直到此時方才發現，歉意的說道：「多牢你牽掛了，珊兒。」
秦珊卻是輕笑一聲，向著藍雲走來，藍雲只覺肩上一動，小黑已是跳下，徑直跑到秦珊腳邊，秦珊彎下身軀，抱起小黑，這才低聲說道：「藍大哥，這些日子我着實開心着呢，只是剛才見清微長老出去了，不知道有沒有叫你解決一心掌的辦法。」
藍雲鼻頭一酸，卻是強自笑道：「師父已經傳我血狂之道功法了，相信不久之後，我便會痊癒了，珊兒，謝謝你。」
秦珊微笑着看向藍雲，許久才鬆了一口氣般的說道：「太好了。」
藍雲也是低嘆道：「是啊，太好了。」
兩人又是相視一笑，藍雲慢慢走向肉身殿外，夕陽已是通紅，太陽要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