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淪陷

第四章 淪陷

青青一色的竹林內,兩道人影在緩慢移動。

柳菡茹有一絲明銳的覺悟,先前空洞處襲來的威勢消失了,天空中一道青光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激射而來,不像是老乞丐,反而像是追殺他們的越國修仙者。柳菡茹停下了腳步,看着在自己懷抱下柳岩,聲音低沉地說道:「恐怕我們今日很難逃走了,岩兒,你要記住我說的話,不要牽扯江湖糾紛,做一世凡人就行。」

柳菡茹也不知道柳岩能不能聽到自己說的話,但這或許是自己最後的話語了,有點像是臨終告別,但如果不說出來恐怕以後就沒機會了。柳菡茹把柳岩放在草地上,日光和煦的穿透竹葉縫隙,浮動在柳岩清秀的臉上,她感覺一切的一切恍然如夢,「我們欠你一個美好的童年。」

說完這話,柳菡茹毅然轉頭,向不同的方向快速移動,點點晶瑩飄動,在刺目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璀璨。

青鴻劃破天際,激射而來,一閃便來到柳菡茹身前,一片青光浮出,包裹起柳菡茹妙曼的身姿,何仙師浮在半空,口中喃喃:「怎麼少了一個?」他看了一眼柳菡茹,威勢鋪天蓋地席捲而去:「說,那個小孩在哪裏?」

何仙師語氣威嚴無比,眼神冰冷,一種無形的威壓如狂風襲來,讓人生畏。柳菡茹低着頭,不說一句話,何仙師見此,臉上浮現出怒色:「你這婦人,太不知好歹了,待我用搜神之法,找出那頑童,一併送去越國大營。」

何仙師雙眼明光流轉,盯着柳菡茹,驀然一聲沉悶的冷哼爆出。這一剎那,柳菡茹只感覺天昏地暗,彷彿重鎚襲下,雙眼漸漸失去神彩。

「說,那個孩子在哪裏?」何仙師嘴角再次張開,口中冷冷的說道。

柳菡茹杏嘴不自覺得張了起來,可剛要說些什麼,遠方的竹林邊緣處傳來一聲爆鳴,何仙師身體一振,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這老兒,竟毀了我的捆仙繩。」

那一片竹林颯颯響起,竹葉漫天飛舞,一股驚人的熱潮捲來,何仙師眉頭一擰,連忙青光浮起,一片光華把柳菡茹捲起,倏的一聲便化為一道驚鴻,遠遠遁去,空蕩的天空中傳來何仙師淡淡的聲音:「若想救這婦人,你必須把素陽城門的禁止給撤下。」

紅光一閃,老乞丐浮在半空,臉上露出深深的怒意,咬牙切齒的說道:「可惡」,便又紅光一閃的消失了。

睡眼微眯,刺眼的陽光直射而下,柳岩忍不住再次閉上了眼,舒服地伸伸懶腰,習慣性地拿起放在身邊的書籍,手指緩緩向下,但還未着地,已經僵在半空中。口中不可置否地自語道:「這是什麼地方?」

入目出,不是黃土所刷成的屋頂,而是一輪火紅的驕陽,高懸在蔚藍的天空上。身躺之處,已不是柔軟的絲被,而是嫩嫩的小草,四周竹樹環合,柳岩暗驚,自己竟身處一片竹樹林中。

看着高懸的太陽,應該是中午了,竹林中沒有外面那麼燥熱,難怪自己睡了那麼久,想及此,柳岩一愣:「對了,自己怎麼會睡着呢?」

一股不好的預感在柳岩心中升起,隨即站了起來,再看一眼四周,向外走去。

日光直下,空間都顯得扭曲了,隱隱可見水汽縈繞而起,最終消散在空氣中。

熾熱之下,整個素陽縣飄起一道道血色的紅暈,顯得神秘異常。

青山之上,一身着黑衫的少年注視着不遠處城牆環繞的素陽縣,淡淡的清風扯著少年的黑衫。

少年清秀的臉上流露出一股複雜的表情,此人正是不久前來這裏的柳岩,這片青山原本是越國士兵的駐紮地,但柳岩來時,發現這裏竟空無一人,那股不好的念頭此刻清晰地展現在柳岩腦海中:素陽縣已經淪陷了。

快步直衝山下的素陽縣,柳岩不能接受這個現實,畢竟素陽縣還有五千士兵在此駐紮,怎麼這麼快就淪陷呢?何況自己的父母還在縣中,如今生死未卜,更讓柳岩心中擔憂。

柳岩來到城門處,丈大的城門敞開着,已是中午,但柳岩仍能感到一股涼意,入目出,滿是血紅之色,殘斷的肢體在城門處快堆成了一座小山,紅色充斥着柳岩的眼球,很血腥。

艱難地越過一道道橫躺的屍體,柳岩心中泛起一層層的浪波,在這腥臭的環境中,柳岩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回家,找到父母。

街道上空無一人,是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個個橫躺的屍體。柳岩也不敢看那一個個死者的面容,他怕看到自己的夥伴,或者親人,只會徒添悲傷罷了。

快步疾走,柳岩已來到了家中,家中也是空無一人,柳岩感到很無力,儘管自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只求能再見父母一面,不管是死是活。可如今,卻是連屍體都沒見到,柳岩心中很是失望,急躁,但同時,也說明父母活着的幾率還很大,想到此,柳岩潮動的心稍感平靜。

遠處一聲爆響,隨即嚎殺聲大起,柳岩一聽,連忙躲進屋內,畢竟只有活着,才能再次見到自己的父母。

出乎意料的是,喊殺聲沒有漸漸逝去,反而離自己越來越近,甚至可以聽見急促的馬蹄聲,以及鐵戈相互碰撞發出的金屬交鳴聲。

越來越近了,柳岩已不知道自己能躲在哪裏,只是安靜地佇立在自己屋內,柳岩又想起了城門邊,那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心中打起了冷顫,自己會死嗎?

伴隨着一聲屋門搖曳的聲音,柳岩的心跳也在此刻止住,對!自己不能死,隨手拿起了放在門后的木棍,這是柳岩小時候與夥伴玩時,經常用的武器,可惜,童年的美好時光已逝去,留下的只是些美好的回憶。

美好的事物總是令人懷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柳岩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從未感到死神竟離自己如此之近,自己要活着,心中十分堅定。柳岩雙手握緊了手中的木棍,但仍感到木棍很滑,自己的手心此刻已滿是汗珠。

自己不想把生命在此交給別人,自己還有很多未完成的心愿,想到此,柳岩滿含怨念的胸腔爆發處一股熾熱的火焰,滿含怒意地大呵一聲:「可惡!」

柳岩從門后竄出,緊握的木棍,狠狠地向下砸去,但木棍還未落下,只見寒芒一閃,一把冰冷的劍如電般已快及自己脖子,劍上跳動着點點血珠,似乎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柳岩也感到很無力,自己的確太渺小了,太脆弱了,同時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在柳岩腦中回蕩:自己要變強!

「或許要下輩子了」柳岩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那冰冷的劍身,暗自嘲笑。

劍身兩尺,身上的青紋就像是猙獰的青蛇,向自己張開滿是血跡的毒牙。

但是柳岩沒有感到意料之內的疼痛,難道死亡就是如此簡單嗎?

「岩兒」出乎意料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柳岩興奮地抬起了頭,入目的是一中年男子,那飄逸的長發顯得鬆散,衣服上也沾滿了血漬,看起來就像浴血重生的修羅,手執一柄青色長劍,血珠不斷地往下滴,又像是一無惡不作的殺人魔頭,但柳岩見到后,不但不害怕,反而興奮地喊了一句:「父親」。

「你怎麼在這裏。」父親收起了長劍,但臉上絲毫沒有一點喜色,反而滿臉的凝重。

柳岩還來不及說話,一柄褐色的長槍從窗戶處伸來,直戳柳岩的腦袋,父親手握青色長劍當空上調,又以迅雷之勢,一劍劈下,槍身一斷兩截,父親一手把柳岩攬過來,同時,用劍力劈柳岩屋內的床鋪,一劍斬下,床榻如朽木般,中斷,向四邊開裂,一個幽暗的洞府顯現出來。

屋內已有數十的士兵衝進來了,但都被父親凜冽的劍招一一逼回。父親手中揮舞的長劍,每跳動一次,都會有一亡魂在此誕生。此刻,狹小的屋內充斥着濃濃血液腥臭,讓人聞之欲嘔。

柳岩從沒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但柳岩不感到害怕,甚至有一絲平靜,似乎已司空見慣,柳岩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身處醫藥之家,已見慣了那血腥之事。

「走」父親對柳岩說道,話語很是焦急。話語剛落,父親手中的長劍隨手向前一指、劍在手上一轉,頓時,血雨飛濺,一顆西瓜大的腦袋落下,「快」父親再次喊道,柳岩略一躊躇,往洞中跳了進去,柳岩眼中濕潤潤的,柳岩不是無情的人,但自己留下只會連累父親。更多的是自己已習慣服從父親的命令,從未反抗過。

父親看到跳進洞中的柳岩,凝重的臉上緩緩舒展,此刻,屋外,鋪天的寒芒從天空中落下。

洞中很黑,柳岩看不到前方的路,只能一步步沿着陡峭的岩邊,徐徐前進,尖銳的石頭劃破他的皮膚,但柳岩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個信念:離開這昏暗迷惑的山洞,好好地活下去。

洞中傳來水滴落下的聲音,清脆悅耳,柳岩也分不清是水珠滴落的聲音,還是自己鮮血滴落的聲音。

不知走了多久,柳岩很累,但腳下步伐絲毫未停,腿也感覺不到有力或無力,已經麻痹了吧。

柳岩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向前跑,一定要走出去這洞府,他一刻也不想呆在這昏暗的洞穴內。

越走,腳步越沉重,像灌了鉛似的。柳岩停下大口喘氣,口乾舌燥的,頓時,一股劇痛從身體四處傳來,柳岩連忙又踏起了腳步,自己不能停下。

很久很久,柳岩意識暈沉,眼睛昏昏的,視線模糊,但眼前卻傳來微弱的黃光,柳岩想伸手觸摸那一絲黃光,但手臂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艱難地抬起了手臂,柳岩就軟到在地,直直倒下,但柳岩感覺不到痛,原本想睡的眼睛也在此刻睜得大大的,掙扎地爬了起來,蹣跚地向那微弱的黃光走去。

竹林一片寧靜,不遠處的草坪處,嫩草一陣悸動,一顆灰溜溜的腦袋探出,柳岩從塌陷的草坪中爬出。

此刻,柳岩原本略短的頭髮卻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什麼表情,柳岩爬出來后,全身的巨痛讓柳岩腳下一軟,便直直地倒下,柳岩張著血紅的雙眸,獃獃地看着天空,那裏會有什麼呢?會有仙人存在嗎?柳岩無趣的笑着。

夕陽的餘輝照下,血一般的顏色,照在柳岩的衣服上,分不清是夕紅,還是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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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起仙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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