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臂膀上的疼痛刺激，小昭的精神有些恍惚，不過，這和眼前的一幕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鈍刀刀起刀落，每一刀都是猶如蟬翼劃破肌膚一般，一絲鮮血從為首之人的身上飛濺出來，伴隨著凄厲的嘶吼聲，薄如紙張的碎肉散落下來。
這是駭人的一幕，小昭原本想要裝昏，可惜，是在忍受不住這樣血肉的刺激。
「嘔！」
清晨空腹無食，一口酸水直接從口腔之中噴了出來，胃中一陣翻滾，小昭的神情一瞬間萎靡到了極點。
不知道為何，小昭突然有種戰場廝殺過後的感覺，滿地血肉橫飛，斷骨四壤散落，血流成河，屍骨遍野。
「我說，指使我們的，乃是文少爺！」這是小昭聽得最後一句話，便是受不了這等的刺激，直接昏迷了過去。
……
東郡的小院之中，灰塵和雨滴的痕迹散落四周，許久未曾住人的小院看起來有些骯髒，遍地的枯黃枝葉之中顯示著冬日來臨的凄美。
小昭強打起精神，臉上的蒼白和眼中的恍惚使得小昭走路有些踉蹌，手臂上的傷口早已經癒合，可是那日深山小院的一幕卻是讓小昭久久不能忘懷。聯繫起來不久之前的群狼事情，小昭便是更加害怕。
「公子，這粗活怎的能讓您做？」小昭剛剛跨出門，便是看到武文手裡拿著笤帚，在有些骯髒的院落之中揮舞，讓小照詫異的是，武文笤帚所過，竟然未曾盪起灰塵，如此的情景倒是讓人頗為費解。
「你去休息。待到傷勢痊癒了再說。小院我來打掃。」武文呵呵一笑，看著小昭有些顫抖的身體，眉頭微微一皺，沉聲說道。
小昭突然感覺到一絲的欣喜，小昭接觸的其他侍女雖然不多，可是道聽途說侍女的悲慘經歷卻是數不勝數，看著武文皺眉之間的溫和，小昭的腦中更為恍惚？這是自家的少爺么？
『少爺對待不同事不同人，自然會有所區別。』小昭心中這般的安慰自己，心中逐漸的開朗了起來。
「這豈合規矩？」一聲冷意的脆響從洞開的大門處傳來，使得小昭的身體微微一抖。
「小昭見過主母。」小昭看著院門的華麗少婦，身體忍不住劇烈的顫抖了起來，短暫的獃滯過後，小昭趕忙緊走幾步，躬身施禮。
「小昭，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這些粗活，豈是你家少爺該做的？」母親的美眉一皺，看著小昭便是痛斥道。
武文苦笑一聲，趕忙上前阻止，小昭自己肯定是招架不住母親的！
「這些雜役僕從都是府中精挑細選的。以後便留給少爺使喚。」母親看著武文阻止，也便作罷，看著身後魚貫而入的十餘人，對著小昭緩緩的說道，話語落下，看著小昭仍舊無動於衷，沉聲怒斥：「還不快差他們打掃院落。」
武文的眼神微頓，看著魚貫而出的男女十餘人，心中則是悵然：武家的消息當真是靈通，雖然未曾言明，可是山林小院的事情恐怕已經傳入母親耳中。更讓武文震驚的是，母親好像早已經知道山林小院發生的事情一般。
看著十餘人輕快的動作，武文便是知道，這些看起來普通之人，比之從前的僕從不知道強悍了多少倍！
「沙堆終究隱瞞不過了金子的璀璨。」母親輕飄飄的一句話使得武文的臉色微變。
……
冬日的東郡沒有了秋日的繁華，低溫的天氣使得人們都是龜縮在家中，除了每日清晨喧鬧的東湖之外，其他時間，東郡顯得有些冷清。
吵嚷依舊，無論是晴空雨雪，米老頭永遠都是最為聚焦的地方，對弈的人們換來換去，指手畫腳的更是口多舌雜。
隨著米老頭一句『邊疆戰事穩，國勝即歸來』的話語落下，周邊之人猶如驚擾林中鳥一般，迅速的散去。
米老頭收攤，划船，離去。
武文無奈的看著母親帶來的各種卷宗，其中不乏邊疆戰事，更多的則是宣武國地形勢力，繁雜的東西使得武文都少有些頭大。看著母親寄予厚望的目光，武文此時只能裝作無動於衷，不過，這卷宗之中的點滴，武文卻是從未放過。
小昭吹了一口熱氣在手心，用力的搓著，心中忍不住咒罵著寒冷的天氣。今年的冬日比之往年，要寒冷許多。
「嘶……」
烈馬的聲響從遠處幽然的傳來，還未完全染雪的地面之上枯黃的雜草散落，一騎在枯黃之中急速賓士。
馬背上的武文身體猛然一震，一拳向著半空之中直接揮出，急速的拳速擊打在半空之中，一個響徹的聲響猛然傳出。聲音落下，烈馬的身體便是猛然一震，險些摔倒。
「少爺好棒！」
看著武文在馬背上顛簸，雙腳如履平地的斜掛在馬鞍之下，隨著烈馬的賓士之中的種種動作，小昭便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烈馬逐漸的接近自己，在馬背上的武文卻是沒有絲毫氣喘的感覺，寒冷的冬日下，武文仍舊單衣打扮，即便是在烈馬背上疾馳，也好像是從未感覺到寒冷一般。
「烈馬雖然不錯，可惜無法耐寒。」武文從馬背上下來，看著馬身在寒風之中微微抖動，忍不住皺眉說道。
「少爺這馬不過是普通烈馬。豈能和軍中奔雲馬相比？」小昭無奈的看了眼少爺，忍不住輕聲羨慕繼續道：「少爺數日便是精通了馬術，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武文看著小昭眼中的羨慕嚮往之色，微微一笑，提手將小昭提了起來，直接將小昭伏在馬上，手掌向著馬屁上一拍。
『嘶！』
烈馬猛然驚嘶一聲，四蹄猛然踏出，急速的嚮往賓士而去。
小昭還未反應過來，只待寒風呼嘯才是反應過來，頓時驚恐的大聲呼喊起來。
「莫要嚎叫，少爺在此。」周邊呼嘯的寒風使得小昭聽覺有些模糊，只能隱約聽到少爺的聲響，扭頭看去，小昭陡然一驚。
只見少爺在枯黃的雜草之中疾馳，腳下的速度絲毫不弱於烈馬。看著環境在眼中急速的後退，小昭便是感覺到一陣恍惚：少爺何時有了這等本領？
小昭很快將這個想法壓了下去，感受著寒風呼嘯，突然感覺到一陣豪情：侍女千萬，有誰有著這等的待遇？！
武文的身體微微一震，看著小昭的方向，眼中閃現出一絲的不可思議之色，急速賓士的腳下猛然一頓，想要再次追上烈馬，卻是已經無法辦到。
此時的武文，眼中駭然的看著在烈馬上穩坐的小昭。從小昭的身上，一種獨然的氣質從小昭身上散發出來，這樣的感覺武文非常熟悉。
「啊！」
不待武文細想，小昭突然從疾馳的馬背上跌落了下來，身體在雜草之中劃過十餘丈的距離才是停頓下來。
……
母親的面色有些陰沉，看著小昭狼狽的樣子，眼中閃現出一絲的怒火。
在主母的注視下，小昭的身體有些顫抖，目光膽怯的躲來躲去，在少爺的攙扶之下都是瑟瑟發抖！
「太不象話了！」母親端坐的身子猛然站了起來，手掌向著桌上一拍，看著小昭怒聲說道。
小昭的身體猛然一顫，直接從武文的臂膀之內滑落到地上蹲跪了下來。
「母親莫要動氣。是我讓她嘗試騎馬的。」武文的眼中閃現出一絲的複雜，看著母親怒氣橫秋的樣子，走進母親輕聲說了幾句。
話語落下，母親的神情猛然一震，看向小昭的方向，眼中閃現出一絲不可思議之色，過了些許的時間，深吸一口氣，厲聲說道：「還不去換洗處理，莫非還要少爺伺候不成？！」
冬日未雪的雜草頗為柔和，雜草的厚實也是讓小昭受到了不小的保護，但是因為急速的滑行，小昭的後背卻是傷痕琳琳，數日之後才是略微好轉。
隨著天氣逐漸寒冷，小昭倒是難得清閑了下來。每日只是對著棋盤皺眉，日子便是如此平淡的過了半月有餘。待到小昭痊癒之後，才是被武文從床上放下來。
小昭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看著主母少爺緊盯自己的目光，小昭便是感覺到一陣害怕。
武文將目光離開，手掌緩緩的撫摸在軍演沙盤之上，原本猶如水晶一般的軍演沙盤，在武文手掌撫摸上的瞬間，一抹土黃之色閃現出來。
地現，林起，山嶽成。
一副縮小了無數倍的地圖閃現出來，看著凝聚成形的地圖，母親的眼中閃現著一絲的光亮，看向武文的方向，眼中閃現出濃郁的欣喜之色。
「小昭，你來。」武文的手掌頓了頓，抬頭看向小昭，輕聲開口。
小昭如獲大赦，趕忙走到武文的面前，眼中閃現著一絲的解脫的神色。不過，待到小昭發現主母的目光仍舊停頓在自己的身上，小昭便是渾然不自在了起來。
小昭的手掌撫摸在軍演沙盤之上。瞬間，小昭的神情猛然一震，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軍演沙盤上別樣的感覺。
在三人的注視之下，軍演沙盤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異色。看著這極為微弱的異色，三人的臉色都是微微有些變化。
棋通軍事，血肉所激，馬背戰場，將氣湧現。
小昭，將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