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奴僕少女
第二日，葉離與往常一樣早起，此刻天邊還有些混沌，正是黑夜與黎明交接之際，初陽冉冉升起伴隨著一絲絲朦朧。
葉離趁著那初陽顯現在天邊，屏息以待，隨著身體的律動，自然的呼吸吐納，他的精神力也異常飽滿。
葉離自修鍊靈陣以來，便是對周圍的一切更加敏感，在有一日的修鍊中，突然發現那隨著初陽升起而來伴隨左右的朦朧感，可能會對自己有所幫助，便一直堅持著在那一絲混沌未散盡之前，竭力的吸收。
葉離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在往後的一天天堅持下來之後，卻很是清楚的感受到了那一絲絲朦朧所帶來的功效。
那便是可以細微的增強自己地精神狀態。
這倒是成了讓葉離在這一年來每日必做的事情。
葉離處在園裡，享受著靜謐時光，恬淡若無。
……
在經歷昨日的那場鬧劇之後，此時的葉離也算得上是清水宗的准外門的弟子的。他也是清楚的知道，一旦正式成為了外門弟子，與尋常百姓所過的日子便不同了，可能很長時間是在修鍊中度過，難以享受平淡生活了。
於是今日，約好了同葉筱筱在集市逛游。
當太陽脫離地平線后，原本安逸的園子，被葉筱筱如百靈鳥啼鳴的嘰嘰喳喳打破，葉離無奈的搖搖頭，隨後身子連同輪椅便被葉筱筱強推出去。
……
還是清晨，風城的集市上，來往的人群就已不息，車水馬龍狀。
葉天行生性溫和，平易近人，而且治理素來不喜頒布諸多雜律，底下人都異常自覺遵守規矩，整座風城的風氣極為安寧，很少有奢靡氣。
在他所執掌的風城中，大小商鋪一片寧靜祥和，可能其中有不為人知的勾心鬥角，但在大體上並無半分無理的喧囂。
在風城，葉天行受著幾近所有人的讚頌。
……
葉離在輪椅上被葉筱筱推搡著，葉筱筱身後右側跟著一個丫頭，月潭長老在左，後面人群中隱約跟著幾個大漢，都是城主府的侍衛，這一行人早早從城主府內出發，沿途中但凡見到葉離的人，都是發自內心畢恭畢敬的行禮，這倒是在一定程度上借了葉天行的風光。
葉筱筱身著一身青綠色霓裳羅裙，青絲披散著，有一股出塵氣，引來路上不知多少青年才俊火熱的目光。
蔥白素凈的芊芊玉指推著檀木輪椅，目光靈動的四處張望著，推著輪椅的腳步也心不在焉起來。
逛街，似乎亘古以來就是女子最為喜歡做的事情之一吧。
葉離微微嘆了一口氣，無奈的在心中默默想道。
……
風城中大小商鋪林立，沿街而來的貨攤瞧得人花了眼，一片繁華景象。
葉筱筱推著葉離來到一處吹糖人的鋪子，滿眼金星，迅速討得猴，兔各兩枝，分給了葉離，月潭，丫頭一枝，咬了一口，歡快的蹦噠起來。
接著又陸續去了胭脂閣，妙衣坊，買了些小吃，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到最後直接是將隱藏在人群里的暗侍拎了出來，將隨行買來的東西統統給了他們，就連仙風道骨的月潭長老都不能幸免於難，也被葉筱筱塞了幾大包零食。
葉離不禁揉了揉眉心，一臉無奈。與月潭長老對視，一臉苦笑。
待又走到了一處新地方，這裡的人較之周圍明顯多了幾倍，圍成了一個大圓弧，像是在圍觀什麼。
葉筱筱哪能放過這瞧熱鬧，猛推輪椅，導致葉離一頭扎了進去，險些他踉蹌摔倒。
在被眾人環繞包圍住的那塊地方，有著七八個蓬頭垢面的身影，都被兩道拳頭般粗壯的烏黑鐵鏈綁住，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不一，但都是有著同樣的一個共同點，年輕，而且脖子上都掛著一塊木牌，上面用金幣明碼標價著。
這群人，哦不，可能在奴隸老闆的眼裡，是被當做了貨物在販賣
這群被大鎖鏈鎖住的人群周圍，有著十幾位粗壯的大漢看押，在另一頭乾淨的地方，一道身著花色鮮服的矮胖中年人負手而立。
滿面油光，他伸手捻了捻山羊鬍，開口叫道：「八個奴隸，都是充滿年輕活力的，價格不等，有意者直接拿錢領人。」說罷，有個小廝便搬來一座藤椅，肥胖中年人便一把坐下，伸手接過小廝端來的一盤肘子，直接啃了起來。
葉離在見到這般場景時便已知曉，這幾道被大鎖鏈鎖住的人，都是，奴隸！
在這方天地里，有著許多不公平的事情發生，像販賣，買兇，勒索，諸如此類的灰色交易，基本上難以杜絕。
縱然風城的風氣清明，葉天行也不喜這般有違人道的事情，但憑他一己之力，也是難以與大勢所背道而馳，只能夠，盡量盡自己的最大力量減少，遠遠做不到禁止！
因為戰亂、瘟疫、飢荒，無數人流離失所，為了活下去，在生存面前，尊嚴對於有些人來說，一文不值，還不如去當個奴隸，好歹餓不死。
葉筱筱常年在清水宗里修行，見的是名山大川，飲的是清晨白露，修的是空靈道，對於這種灰色交易見聞極少，本就有著女子天生憐惜的心性，再加上看到奴隸人群里還有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女孩子，頓時一番火氣上涌，當即想要上前去一劍挑開鎖鏈，將那些人救下，卻在此時被葉離緊緊拉住。
「筱筱，世間有著太多不平事，你若都想上前去解救，一輩子都忙不過來，這些事情，很難杜絕，起碼在我們當今的世界里，辦不到。」
葉離微微嘆了一口氣，見葉筱筱想要反駁，接著道：「就算你今日將他們都救下來又能如何，以後還不是難逃惡運，除非你一輩子都養著他們，但普天之下，你又能庇護多少人？十萬？還是百萬？這些被綁起來的人，可能心裡也有不憤，但為了活下去，一切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
葉筱筱也是冰雪聰明之人，經過這一番點撥，很快就了解了，縱然她有心，卻也難憑一己之力，救濟天下所有苦命人。漸漸消了不顧一切去上前救人的衝動。
在那肥胖中年人幾句話之後，那一行被鎖起來的奴隸便像是有序的按照順序，自我推銷了起來。可能在他們心裡此時所想的是，有個能讓他們吃飽飯的買主看上他，以後不愁餓死。
大多數奴隸都將臉揚起來，以自己自以為最好的面貌面對圍觀人群，希望有人能夠看上他。
「一號，十七歲力氣大，能幹活，九個金幣。」
「二號，十六歲，忠心耿耿，能吃苦，能做牛做馬，十個金幣。」
「三號，十三歲，願當您的一條狗，什麼都做，十個金幣。」
……
八個人，已經有七個人做了自我推銷，還剩下最後一個瘦削的身影。不過自我推銷在輪到了那道瘦削身影時，後者卻遲遲不說話。而整個人的身影也是賣力的縮起來，低垂著頭，彷彿不想讓別人看到。
這般舉動倒是額外引起了大多數人的目光，葉離一行人也是朝著那道身影看去。
那道身影，渾身上下的衣服灰油油的，臉上也是像被抹了炭泥似的，黑不溜秋的，很是平凡。
八號，那道身影的代號。
感受著周圍疑惑和好奇的目光，本來八號對於此是無動於衷的，眼神空洞，猶如一潭死水，但當一道陌生的目光投向自身時，突然感覺體內有一股細微的悸動，本來無半點神色的瞳孔，泛出一絲光華，慢慢抬起頭，尋找那道陌生的目光。
也就在八號抬頭地那一刻，眾人也終於是見到了真面目。
如何形容呢？一個瘦弱的女孩？還是乾癟癟的那種，全身加起來也沒半兩肉，臉上黑乎乎的，頭髮散亂。
而坐在輪椅上的葉離本來對於那道瘦削身影只是有一絲好奇，不過當他的目光投在八號身上之後，突然覺得莫名有一股熟悉的感覺自靈魂深處而來，便立即緊盯著八號的身影。
當二者目光終於接觸在一起的時候，葉離和後者都是身子微微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氣息加上神秘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啊？
若秋水，若繁星，若深澗幽谷，若滄桑輪迴。
那是，一雙女子的眼睛。
不過那種複雜而又神秘的感覺只是一閃而逝，隨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八號也隨之收回了目光，又低下頭去，那雙眼睛又變的無半點生機。
葉離不禁仔細的打量著八號。
瘦削，柔弱，神秘，凄苦……
就在他正短暫的思考之後，此時在這塊地方已經有人準備掏金幣來買了。
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只要你有足夠的資本，便是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
古往今來，唯一不變的是，實力說話，強者為尊！
那些自我推銷過的奴隸，已是有著幾人想要買了，那八號雖然也有人投去關注，但也只是好奇而已，可沒有人會為了一個不知任何信息的瘦弱女孩掏腰包，他們可不是不求回報的大善人。
那個奴隸主見到八號無人問津，不禁惱怒的罵了一句，不過卻已是習以為常了。
在這矮胖的中年人撿到八號的時候，後者已經幾乎踏在了黃泉路的邊緣，全身上下都被一層血漿包裹住，裸露出來的部位上全是如小蠶般細小的傷痕，雖已結痂，但當時直接是令所有人心生寒意，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苦難，才會變得那般凄慘！
而在八號加入到奴隸隊伍中后，從未與任何一人說過一句話，縱然對她鞭笞怒罵，也毫無半點作用，只能是盼著有一天，一個傻貨的有錢人將其買回去。
「看來，今天又是沒人要買她嗎？」那奴隸主不禁懊惱嘆氣。
接下來的一柱香內，八名奴隸，七名都是被人買走，仍剩下那最後的八號，孤零零的站在那。
人群也在此時散了大半，矮胖中年人心中的最後一絲火焰終是被澆熄下去，無奈擺擺手，朝著八號的身影怒罵了一聲「豬玀，廢物。」
便轉身叫人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但也就在此時，一道平靜溫和的聲音傳入奴隸主的耳朵，隨後奴隸主便是由沮喪轉為驚喜的笑了出來。
「八號，我買了。」
這一刻，那道白衣開口。
這一刻，她的嬌軀微微一顫。
雙目再次相對，後者看到那道文靜的身影向她輕笑。
她將這個人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心底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