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兜兜轉轉，回到原點（2）

「林陌辰。」過了好久，彷彿半個世紀過後，顧苒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向林陌辰。她清楚地看見因她的呼喚，挺拔的背影頓時僵了僵。

終於走到他身後，見他還是維持着看向江面的動作，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背，將臉貼上他堅實的後背上，聲音哽咽道，「我回來了。」

感受到她抱住的人細微的顫抖，顧苒有些急切地將他抱得更緊。這麼涼的晚上，他竟然只穿了件博襯衫，一定很冷的。

「林陌辰，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求你不要不看我、不理我……我知道我讓你擔心了，我不該那麼任性的，我不該傷了你的心……」顧苒見他一動不動，心裏慌了，眼淚直往下流，打濕了他的襯衫。

「你知道嗎？要不是外公打電話叫我去他那，我也許已經和那些不幸的人一樣……死在途中了。」感覺到林陌辰的顫抖，她頓了頓，明知他看不到，還是努力扯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可是我幸運地活下來了，我急切地想回到你身邊，想着趁現在還活着，回到你身邊，哪怕你不愛我、嫌我、討厭我，也要賴在你身邊。當佟雪告訴我你從沒喜歡過她，心裏一直都有我的時候，我很高興很高興，高興得快要死掉……」

「不許再說那個字！」林陌辰突然反手抱住她，攬她入懷，腦袋擱在她肩膀上，將臉埋進她的脖頸。顧苒感覺到有滾燙的液體滴在她的肌膚上，心裏一陣抽痛，終於不再強忍着，在他懷裏大哭。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林陌辰苦笑，抬頭俯下身子以吻封口，將她所有的話語盡數吞沒。她真是他的劫，躲不開，逃不掉。

他氣她的任性，毫不顧後果地一走了之，讓他手足無措；他恨她的殘忍，在他誤以為她已經死了的時候，一個電話也不打過來……可是，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讓他恨之入骨，卻只需回來說兩句「對不起」，再委屈地哭一場便將他所有的防線攻破。明明該委屈的人是他，她想走就走，肆無忌憚地傷害他，最後她反倒成了那個最無辜的角色。更可笑的是，他毫無異議，甘之如飴。

也罷，在經歷差點永遠失去她的事之後，這種失而復得對他而言已是最大的恩賜，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只要她平安回來就好。

顧苒在林陌辰霸道而溫柔的吻之下失去思考，久久不能回過神來，直到她喘不過氣來，面前的男人才緩緩放開她。

「我愛你。」重新將她攬進懷裏，良久，他輕輕在她耳邊說。先承認又怎麼了，自尊面子統統滾好了，如果他的主動可以讓她安心，讓她可以無所顧忌地留在他身邊。

雖然已從別人那得知答案，但親耳聽到他的告白，顧苒仍是震驚了很久，隨即心裏跟灌了蜜似的，滿滿的、甜甜的，全是幸福得味道。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薄涼的唇，笑靨如花，「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一直一直愛。

她以為這場苦戀一直是她一人領銜主演，未曾料到始終是她不夠勇敢。

好在，在最後的時刻她找到了他，為時未晚。

月光籠罩下，兩人相偎相依，融進這月色中，令周圍一切暗淡失色。

一家西餐廳里，一男一女相視而笑。只見男的英俊非凡，女的嫵媚幹練，這兩人卻不是旁人，而是許澈與佟雪。

許澈端起紅酒動作優雅的與佟雪碰杯，品了口醇香的紅酒，勾唇，「就這麼大方的成全，不後悔？」

「那你呢？」佟雪低頭看着自己的鑽戒，笑笑，反問道。抬頭，直視許澈的眼睛，無喜無悲，只有看開后的灑脫。

許澈聞言大笑道：「看來美國是個療傷聖地，我們兩個竟都看開了，難能可貴。」

許澈在美國遇上消沉的佟雪，因着同病相憐的緣故，兩人在異國他鄉是唯一的熟人，變成了好朋友。那時，他也好不到哪裏去，也是失魂落魄，意志消沉。後來，認識了聶嚴——也就是佟雪現在的未婚夫。是聶嚴將他和佟雪解救了出來，他讓他們重新振作了起來。佟雪本就心氣高，人又聰慧，無需旁人多加指點便能明白個中道理，她開始一門心思放在學業上，用忙綠來麻痹自己。

也許年少的喜歡是人生當中最難忘的記憶，可是那傷口無須漫長的一輩子便能在時間這副良藥下自行癒合，最後聶嚴四年的默默守護打動了佟雪，終於她放下林陌辰，和聶嚴在一起。

可能是他沒被顧苒明了的拒絕過，畢竟他也從沒表白過，心裏的執念便更深些，總要試過了，痛過了才肯罷休。又或許是在那四年他沒有佟雪那麼幸運，遇上一個珍惜她的聶嚴，所以回國后才會對顧苒抱有幻想吧。

「起初我還以為你心裏還放不下林陌辰，在酒會上......」許澈沒再說下去，心裏明白她的舉動不是么。

那麼驕傲的人被拒絕的乾脆徹底，無論多少年過去，林陌辰在她的心底始終留下一道傷疤，即使癒合也會有痕迹。她小小報復其實是在幫那兩人，說到底，她也不是什麼心腸狠毒的女人。

「現在我也就沒什麼遺憾了，我還不至於傻到為了一個不愛我的男人蹉跎大好年華，畢竟已不是年少無知的丫頭片子了。我如今很幸福，遇見聶嚴，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等這邊的事情都妥當了，我就和他回美國定居。對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佟雪淡淡地笑着，那兩人已經和好了吧，她也彌補了當年對顧苒的虧欠，間接害她與林陌辰錯失4年，如今也已還清了，倆人兜兜轉轉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點。當然，她不覺得自己有做錯，愛情里沒有大善大惡之分，她只是做了顧苒不敢做的事罷了。

回眸往事，悲喜難言，曾愛過的人也已有了歸宿；曾執著的感情，經歲月沉澱，雖未結果，也好在開出了花。或許，這便是生活，年少愛的人不一定就是現在陪在身邊的人，但生活仍是要繼續，馬不停蹄。林陌辰，祝你幸福。

許澈沉思良久，「先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然後就帶我爸去美國養老，順便——找蘇蘇。」提到「蘇蘇」時，他臉上終也有了愁容。

佟雪瞭然，「那我們又可以做伴了。蘇蘇是個好女孩，好好珍惜，不然後悔就來不及了。」曾聽他提起過那個叫「蘇蘇」的女孩，很堅強執著的女子。在美國的四年，許澈不讓她和許父去看他，在他學業未成，羽翼未豐之前。她便真的一次也沒有來找過他，只是常常打電話問候，過年過節寄些東西。深情如斯，饒是她也不由得敬佩。這樣的女子，許澈一點都不動心怕是不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