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常葉湖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

「姑子魚，來這裏的時候就聽說這裏的姑子魚是很鮮美的，也是城市裏面沒有的，所以我想把它們大量養殖然後到城鎮裏面出售。」

「這個，我會先跟村民商量商量的。」

「。。。。。。。」

「。。。。。。。」

宛如帶着小黑，帶着已經蒸好的土豆和野菜慢悠悠的沿着常葉湖的邊緣走着。隱隱約約的聽到這樣的對話宛如知道這個熟悉的聲音是誰的，她不自覺地腳步頓了下，但是卻沒有停下，只是一兩分鐘的時間。宛如便呼喚著打算坐下的小黑繼續往前走，找尋着丈夫的身影。

她隱約記得，虎子總是在這一帶打漁，因為這帶是常葉湖最中心的地方，也是最深，最危險的地方，不僅因為裏面有很多有毒的植物也因為這裏的傳說，只有李馮家的人才能夠進出這裏，常葉湖的腹地之處。

記得自己第一次到這裏的時候還是那個夜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離危險那麼近，因為那裏經常遊走的會吸血的蟲子。那之後，虎子總會到處找來草藥磨成膏藥，囑咐宛如以後進入常葉湖四周的時候，一定要塗上。而散發着清香的膏藥對於宛如來講也是沒有什麼理由拒絕的。

而自從塗上膏藥之後，甚至連村子裏面最常見的蚊子也沒有在宛如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甚至有宛如在的地方，蚊子總是躲得遠遠的。說來還是托著這個膏藥的福，讓村子裏面的女人逐漸的靠近了她們曾經避而遠之的宛如，才讓宛如能夠很快的融入常葉村裏面。

「你來了。」渾厚聲音從斜邊傳來，宛如每每想要尋找虎子的時候，總是虎子先看到她，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大的常葉湖，虎子總是能很準確的找到自己，總是能在一大片甚至都快掩蓋掉宛如嬌小身軀的野草中，先自己一步看見自己。就像自己腳還受着傷的那次一樣。讓陷入了漆黑的自己第一次發現，原來，虎子是那樣散發着光明的人。

小黑快宛如一步，大叫的朝着虎子跑去。而宛如則在看見那個黝黑的身影的時候，不自覺地嘴角上揚。

「虎子。」

虎子**著上身，用手撥開漫天漫地的野草，一手提過有點重量的食籃，一手撐著宛如柔弱的肩膀，小心的把她和周圍扎人的野草分開。靠得那樣近的宛如都能聽見，那伸出來野草上面的倒刺劃到虎子堅硬的手臂上的聲音。

宛如已經開始習慣虎子的這種保護，比起心疼，心中卻是滿滿的甜。

經過倒刺的一大片野草后，裏面有一塊空地，上面鋪滿了蘆葦桿，而前面就是潺潺的常葉湖水。這裏，是虎子平常休息的地方，聽着常葉湖水從有點高度的岩石之下掉落的水聲，曬著溫和卻不刺人的陽光，宛如靠着蘆葦後面的青石，滿足的嘆息著。這裏真是休息的好地方，除了有那一大片刺人的野草外，但是也就是托這個的福氣吧，這個地方才不為人知。被虎子改造成了自己休息的好地方。

小黑趴在虎子的腳邊懶洋洋的曬著日光浴。而虎子則靠在宛如的旁邊，吃着蒸好的土豆，陪着野菜有一下沒一下的吃着。他們兩個都沒有任何人說話，只是聽着陽光灑在常葉湖上的聲音，聞着帶着常葉湖水濃重味道的微風。兩個人都沉靜在這一片的寧靜之中。

平常送飯來之後的宛如總會在這一片被虎子鋪好蘆葦的地方眯一會兒，好讓虎子也在這裏休息一下，但是每次都會發現，自己睡醒后的那一刻，虎子也都會立馬醒來彷彿一直都沒有睡過一樣。然後再護送著宛如走出這片野草，看着宛如走上回家的道路之後，虎子才會隱身於野草之下。

但是今天的宛如卻沒有心情休息，她的腦海裏面想的都是那一段對話，雖然自己沒有停下來聽，卻知道是村長和自己的老朋友的父親說話，也大概能夠猜到裏面的內容。

宛如猶豫的要不要跟虎子說，轉頭卻看見虎子已經吃完，把碗筷都洗乾淨的放在食籃裏面，裏面的碗筷還時不時的滲出點水。而虎子已經靠在青石上面，雙手環著胸口眼睛閉氣。宛如張開了口又閉了起來，想了想，嘆息了下，便靠在了虎子寬厚的肩膀上面，早上隨意挽起的青絲悠悠然的散落在了虎子黝黑的皮膚上，眼睛閉了起來。就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虎子睜開了眼睛，看了看閉上眼睛卻不自覺的皺着眉頭的宛如一眼。

「這裏，本來有個廟。」

「廟？」宛如沒有抬頭，疑惑的小聲的問道。

「水神廟。在常葉村有一句民謠。常葉河常葉河，河畔子衿開如雪。

若到夜宵別出門，等到三更打夜啼。

常葉河常葉河，河水冬至莫下河。

姑子魚前游三游，河神廟前拜三拜。

常葉河常葉河，每年開春河神祭。

常葉樹柳打條條，莫忘河門李馮家。」虎子打着拍子，用自己沉卻帶着磁的嗓音哼著這個流傳了許久的民謠。

過了一會，宛如才戀戀不捨的開口「所以，現在廟呢？」

「沒有了。」虎子低沉的嗓音伴着常葉湖濃烈的味道，讓身旁的宛如有點犯困，但是她還是強撐著聽說虎子的故事。「應該說，消失了。」

「是搬走了嗎？」

「不是，是它自己消失的，也許是因為人們已經忘記它了吧。我小時候，跟着父親一起來過一次，那個時候廟已經破敗了，周圍都長滿了雜草，等到下一次來的時候，它就不見了，那個時候，我記得父親哭了，哭完了，我們便回去了。」

「為什麼哭？」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被遺忘了吧。所有的東西都會消失，等到消失后，便沒有人記得了。」

「但是他們還沒有忘記你啊。」宛如聲音越來越小聲。

「是啊，但是他們總有一天會忘記的。」虎子說：「睡吧，睡吧，累了，就睡吧。」

宛如眼睛已經閉上了，虎子轉頭看了宛如的睡容，，提了提肩膀，好讓宛如能夠靠的舒服，而自己的眼睛也閉了起來。

兩個人，不應該說三個人，一隻狗，都一起跌醉在了這美好的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