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而今是何年

當蘇沫兒逐漸的恢復意識，耳邊傳來的是婦女的哭泣聲，她動了動手指，心想這是娘親在為自己哭嗎？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其實家裏什麼都沒發生，爹娘都還安在？

她動了動卻發現全身痛的好像快要散架，眼皮怎麼也睜不開眼，突然而耳邊傳來低沉卻又附帶磁性的聲音在她的左邊上方響起：「阿姨，別哭了，子馨她醒了。」

「醒了？我馬上去叫醫生，我現在就去。」婦人擦了擦眼淚，快步的出了病房。

迷糊間，蘇沫兒只覺眼皮被人翻了起來，感覺到一陣強光照射着眼睛，讓她忍不住眼珠往上翻。她想什麼光那麼強烈，難道是太陽嗎，天亮了嗎？是不是一切又恢復平靜了，根本沒有殺手，大宅子也沒起火！

她掙扎著微微的張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戴着眼鏡，一臉慈祥，穿着白大褂的老年人。

光線太過強烈讓蘇沫兒閉起了眼睛，微微轉動着眼珠，緩緩的再次睜開了眼睛。她看到周圍白色的一切，當她的視線掃過站在醫生旁邊抹着眼淚的女人的時候，驚訝的喊她：「娘！娘！娘你沒有死？你真的沒死？」

激動的她開始哽咽，蘇沫兒只因全身疼痛的無法坐起身來，不然早就撲上去了，那婦女有些莫名其妙，側頭看了看站在一邊臉上沒什麼表情卻依舊掩飾不住溫柔氣息的男人。

他像是了解婦人擔心的是什麼，揚了揚唇道：「阿姨別擔心，子馨頭部受傷，可能一時沒緩過來，興許剛剛在做夢，夢見自己在古代發生什麼大事了吧。」說罷還順手撫了撫她的額頭。

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蘇沫兒眼見着男人的手伸向她，忍不住瞪大眼睛大叫：「你想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娘！快把這無理的人趕出去！」她用一隻能夠活動的手沖着婦人不停的揮着。

看着她如此，婦人快速上前，握着她的手帶着哭腔道：「馨馨，你在說什麼呢，這是金瑾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女兒你到底怎麼了？」

「娘你怎麼了，你的髮髻呢？為什麼還穿着那麼奇怪的衣服，難道我們都死了，這裏是地府？還有什麼馨馨，我是沫兒啊。」她握著婦人的手，眼裏含着淚水，激動的說着。

「蘇子馨！你不要再鬧了，過馬路不看車，現在傷成這樣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站在一側被稱之為金瑾的男人實在忍不下去，在一旁厲聲道。

這下蘇沫兒就更是迷茫了，她滿眼疑惑轉頭看了金瑾一眼，這一眼讓她此生都無法忘卻這個男人，黑色濃密的頭髮有些凌亂，像是被人狠狠的蹂躪過一般，即使髮型亂了也無法掩飾他眉宇間的俊秀，微微蹙眉，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頓時讓她臉頰一紅，快速的把頭瞥向一側。

「男女授受不親，娘，你快讓他出去，女兒還沒嫁人呢！」她的淚順着眼角流下，臉上帶着難掩的悲傷中間還夾雜着不知所措的喜悅。

金瑾看着她如此的表情，愣了愣，這樣的表情從來都不會出現在蘇子馨的身上，即使受到再大的傷害，蘇子馨也會用笑容或者咒罵帶過。可是眼前這個人，臉上竟有一種近乎絕望的神情。他什麼都沒說一把扯過醫生的手就往外走。把病房的門虛掩上，他皺眉：「這到底怎麼了，她的腦袋裏是不是長什麼東西了，講話那麼奇怪。」

「現在還不知道，等過段時間我再給她詳細的檢查一下，照道理說是沒什麼問題的，不過說來也怪，進來的時候明明看上去已經沒救了，最後一刻竟還搶救了回來，算是個奇迹。」醫生也垂首皺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看着他走出那道門，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與自己生活了18年的蘇家大宅毫不相同，這些奇奇怪怪的裝修和擺設，還有眼前這個跟自己娘親長的一摸一樣，打扮穿着卻異常怪異的女人。蘇子馨原本舒展開的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腦袋裏亂的不得了。

「馨馨，剛醒來，餓不餓？」

「娘，我是沫兒，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嗎？我現在好怕，我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這裏怪異的讓我一刻都不想獃著，娘帶我走吧。我們回家，我們去衙門吧爹的屍體帶回來，我不要在這裏。」蘇沫兒忍不住開始嚶嚶哭泣，腦海里一幕幕的都是娘親倒在她面前的樣子。即使面前的人與娘親有一摸一樣的臉，她卻察覺到了異樣。

伊雲面對女兒如此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動了動嘴皮，最終什麼都沒說便退出了病房。她這個與自己娘親長的一摸一樣的人慌張的離開，閉上眼睛眼淚源源不斷的從縫隙中流下，這回她倒是希望自己死了才好，這裏不像是地府，卻說不出的奇怪。

蘇沫兒再次睡去，夢裏她夢見了她的娘親和爹爹，她們一家依舊開心的生活在那座大宅子了，夢境如此真實，只是每當蘇沫兒想要去抓爹爹的手時，每每都會撲個空，漸漸爹娘和大宅漸漸的消失在了眼前。空間變的一片漆黑，突然眼前十二星宿排成了一條直線，蘇家大宅再次重現，不過這一次卻是火光衝天，裏面有她還有她的娘親，還有幾個黑衣的殺手。

這便是蘇沫兒家破人忘的那一天她死都不會忘記，當她看到場景里的自己被砍倒在地之後，發現從天空中射下一道白光，照射在她剛巧露出來的白玉上，這時候她看到自己的靈魂飄浮了起來，順着白光進入了那個黑色的漩渦。當眼前的一切開始混亂的時候，蘇沫兒便驚醒了，她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頂上發着白光的事物。

「馨馨，醒了，想不想喝水。」坐在一旁的伊雲看到女兒的反應，立刻上前問道。

蘇沫兒撇開眼，側頭看着她問道：「我是誰？」

「你是蘇子馨啊。我和你爸爸生的寶貝女兒啊。」伊雲激動的握住了她的手。

蘇沫兒的呼吸開始變的急促，：「現在是何年間，何人在位？」

幸得伊雲對於文學知識也算了解，卻更覺得驚奇，平日子並不愛好文學的女兒講話竟如此文鄒鄒的，「現在是2008年。」

「2008年！蘇子馨！」蘇沫兒嘴裏默默的念著這幾個辭彙，呼吸開始急促，她不得不相信自己被那到白光帶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而且連身份都換了一個。她不再是蘇沫兒，這裏再也沒有疼她愛她的爹和娘，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還活着，還能夠呼吸。

心沒來由的害怕，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爹娘懷抱的蘇沫兒，即使性格有幾分男兒樣，到底還是個女兒家，突然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又是一個不能夠認知是何地的世界，讓她的心更是慌張。

猛然她閉上眼睛，不願意再睜開，不管旁人如何叫喚，她都不願睜開眼睛，她希望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恢復正常，無論生死，她都不希望在這裏，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這個充滿著未知數的世界。

這些天來蘇沫兒每每睜眼，無論旁人問她什麼，她都緊閉着嘴巴，直愣愣的看着對方，然後再次閉上眼睛，開始的時候是因為她受了傷大家都以為她還沒有恢復過來，不過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發現蘇子馨不一樣了，她好像是失憶了。

大概這樣持續是幾周，某天晚上，蘇沫兒再次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四周，發現那個被叫做金瑾的男人捲縮著躺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箱子上，眉頭緊鎖，薄薄的兩片唇微微的撅著，雙手環胸夾在雙臂間，看上去很難受的樣子。

蘇沫兒愣愣的看了一會，轉眼又看着窗外黑色的夜空，鼻子不由的一酸，這裏的天空還是一樣的，但卻少了家的味道。現在的她孤苦無依，帶着別人的身份過活着，這樣的人生有何意義？

她坐起身子想要下床，只是沒想到屁股剛剛離了床鋪，瞬間由左腿的傳至全身疼痛讓她不由的喊出了聲，再次坐回床鋪上，即使左腿沒再用力，但是那陣疼痛依舊久久不願散去。

她雙手緊緊的捏著床單，緊緊的抿著嘴唇，眉頭緊皺，臉色有些許的蒼白。「誰讓你自己下床的，有事可以叫我。」原本就睡的不深的金瑾因為她的叫聲醒的徹底。

他並沒有立刻走至蘇子馨的身邊，只是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着她，只是她那種隱忍痛苦的表情，讓他覺得陌生卻也心生憐憫。

「我……」蘇沫兒聞聲抬眸，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不想看到別人看她是怪異的眼光，就好像她是個怪。即使現在的她心裏害怕，即使現在的她非常不知所措，但是既然老天讓她活着，用另一個身份活着，那她便應該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去扮演這個身份。

她吸了吸鼻子，尷尬的揚了揚唇角：「我有些內急。」

金瑾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起身走至她的身側，伸手扶起她。蘇沫兒起身低頭看到自己腳的瞬間，身子一僵，頓了一下便也自若的單腳跳着被金瑾領進了廁所。

「你扶著牆，我出去，門就不鎖了，好了就叫我。」將她扶進廁所交代完之後，金瑾便走出廁所，將門虛掩著，站在一側等待。

這時，安放在褲袋裏的手機開始不停的震動，他靠着牆伸手取出手機，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眼神有些飄忽，快步走至窗邊接起了電話。

「我在陪蘇子馨。」他的語氣里有些許的難掩的溫柔，也略略帶着歉意。

電話那頭沒有任何聲音，只有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只一會電話便被對方掐斷，只剩下一串串的忙音。金瑾微微皺眉，不由的長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