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36 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巧兒目送博約下山,盼望著他能找到積發,並將他帶回來,今年一家人好歹要吃個團圓飯了!不成想,他這一去也杳無音訊,真是去放牛連牛韁繩都弄丟了!她每日要麼唉聲嘆氣,要麼就是不停地哭哭啼啼,數落當家的:都是你慣的!都是你不操心,對自己的孩子不上心造成的!張先生理解她,知道她到了每個女人都有的特殊時期了,不計較她肝火旺盛對全家人無故發怒,也不計較她肝氣鬱結整天不說話,一切都是順著她,哄著她!

明天就是小年,巧兒又發作了。張先生哄她:「你放心,他倆肯定會回來的!說不定有人給他們哪一個說了一門親事,他們忙著相親去了!你乖乖的安下心來,等他們給你一個大驚喜!」巧兒止住了啼哭,說:「也是哦,如果他們定親了,就不怕他們不回家了!」張先生找空對聞天說:「你趕緊去趟城裡,把那兩個沒良心的找回來,不然你巧姨肯定不讓咱們過個安穩年!」聞天看巧姨這個樣子也於心不忍,就答應了父親,怕她空歡喜一場就悄悄地進城了。

傍晚時分,聞天果然帶著兩個弟弟回來了,他倆還給家裡人買了禮物!

俗話說得好:有錢沒錢回家過年!各界群眾都忙著回家準備過年,集會的事都不太上心了,博約積發已成功召開了三次集會,見大家這個樣子就宣布正月十五過了再開會。他倆安排妥當諸事後,在出東城門的時候,撞上了來找自己的二哥。聞天看到他倆時,撲上去一隻胳膊夾一個弟弟的脖頸,他沒好氣的說:「我讓你們再跑!你們再跑個試試!」兩個弟弟掙扎道:「二哥我錯了,我們不跑了,再說我們也沒跑,現在就準備回家呢!」聞天挨個看看,問:「你們說的是真的?確定不跑了?」兩人被夾的轉不了頭,只能不停地眨眼睛說:「真的真的!」聞天放開他倆說:「我看你們互相眨眼睛,肯定是又想啥鬼主意呢!」博約說:「二哥看來每天還練武呢,力氣還是那麼大!」兩個人將最近發生的事給二哥講了,聞天說:「你們雖然在作大事呢,好歹也給家裡人捎句話,差點把兩個老人急壞了!」他看他們風塵僕僕的樣子說:「巧姨和大為你們也操碎了心,你們在外面東奔西跑的也辛苦,肯定花銷也大,我這裡帶了些錢,你們拿去給家裡人買些禮物作補償吧!」兩兄弟一是沒錢,二也是沒想到買禮物,覺得還是二哥想的周全,於是就照做了!

小年祭完灶神,全家人一起吃飯,這是兩年來第一次吃團圓飯。不過,他們也不知道:這也是最後一次全家人在一起吃團圓飯了!

巧兒心情大好,她對積發說:「我過段時間就託人給你物色一門親事,家裡有個人惦記,你也就不用東奔西跑不回家了!博約是你哥,理應先給他說,但他還要念書,我和你大就不按規矩了,先安頓你的婚姻大事!」積發是讀過新書的,又受博約的影響討厭包辦,所以說:「我的事不用娘和大操心了,我還有好多大事要做呢,等我哪天遇上合適的。一定帶回來見你們!」巧兒又傷心了,說:「唉!又嫌我老了不中用了!」張先生勸:「你放寬心,不要瞎想了!積發的意思是要自己找呢!」婉兒不解的問:「大,積發,娶親不是說要三媒六證嗎?要媒妁之言嗎?怎麼還可以自己找呢?」博約說:「現在新文化運動就是要實行婚姻自由,反對包辦!」巧兒說:「他大,你聽聽,他又說些離經叛道的混賬話!」張先生說:「咱倆或許真的是老了,趕不上他們的新思想!既然管不了,就隨他們去吧!」

「干大幹娘,我給你們端血面來了!」杏兒邊說話邊走進窯里來了!血面是渭州人臘月二十三的的殺豬菜,每年到了這天,只要殺了豬的村民,都會請四鄰到家裡吃一頓,有的來不了的,主家還會端了送到門口。年景不好時,村子里也沒豬可殺,村民就會用雞血代替,在和面時加點豬血或雞血,之後將薄麵餅切成條下到鍋里,煮熟後過涼水,再晾到案板上。吃的時候,燒一鍋酸辣湯,把血面下到湯里入味,再添上豬肉炒白蘿蔔紅蘿蔔白菜,吃起來不油膩又解饞!巧兒看她進來了,緊張地看著積發,怕他倆再鬧出啥事來!杏兒看到積發愣住了,積發平靜地說:「杏兒,你來了!」杏兒手一顫,差點把木盤掉地下,她給嫂子接到手裡后,顫顫地說:「積發哥,你回來了!?」一家人看著他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沉默了。杏兒眼睛顯得空洞無神,已沒了結婚前的光彩,此刻卻紅了眼眶,她說:「乾娘,那我就先回家了!」巧兒說:「好的,那我送送你!」杏兒說:「乾娘不用了,就讓積發哥送我出去算了!」全家人都愣在那裡,這丫頭挺大膽的!博約用腳蹬積發:「你把乾妹妹送出去吧!」

杏兒見他跟過來了,就轉身往外走。他倆出去后,聞天說:「我跟出去看看!」出了窯院,杏兒要回大槐樹附近的院子,積發默默無語的陪她走路。杏兒問:「積發哥,那天咱們說好,要和三家人說咱倆的事呢!你為什麼最後變卦了?你為啥這麼久都不來見我?」積發好半天才說:「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太熟悉的人在一起,往往只是親情更強烈一些!我那時還不能確定那是不是男女之情,再說我不想對不起牛二叔一家!」杏兒說:「我不管兄妹之情還是男女之情,我只想和你過一輩子!你可知道,我這一年多是怎麼過的嗎?白天伺候一家老小,還要陪狗剩玩耍,晚上還要哄他睡覺,操心他是否尿炕!每次半夜醒來,望著那個傻子,我就幻想他是你,可偏偏現實就那麼殘酷,我到現在都不能作真正的女人,不知道這種日子我啥時候才能熬到頭!」

博約對家裡人說:「我去看一下啥情況!」他下炕追了出去。聞天在後面注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剛想上前分開兩人,博約趕上來拉住他的胳膊小聲說:「二哥,你就讓他們說說話嘛!杏兒已經結婚了,他倆不會有事的!」兩兄弟坐在山樑后休息,這時婉兒又來了,博約說:「嫂子你歇歇吧,就讓他們說說話!」婉兒說:「我跟過來阻止你們,就是怕你們不知道進退,你越反對他們越往一塊跑。我作為女人懂得杏兒的心思,該讓她出出氣,說說心裡話了!」三個人探頭探腦,看他倆面對面站著說話,又見積發給她擦眼淚,杏兒最後轉身要走,她忽然環顧四周發現沒人,就冷不丁的親了積發臉一口!積發和他們三個一下子驚呆了,杏兒也捂著嘴哭著向山下跑去。

老兩口看他們四個一起回來,料想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為了顧全積發的臉面,沒有再追問,他和杏兒的事就算這麼過去了。

這是自大地震以後,家裡過的最富裕的一個春節,因為兩個兒子兩年了才回一次家,不知道明年又在哪裡?團聚的日子總是太少,正月十五過後,兩兄弟又返城裡組織了四次召集大會,並成立了北京市國民黨部渭州直屬分部。

張博約隨後將工作目標放在了省城,認為只有在這裡成功開召集大會,才標誌著甘肅全省的國民革命運動才告一段落。但一切都變化的太快,在他去蘭州的途中,北京發來電報:孫**病逝!他便要急匆匆提前返回北京,參加**喪葬委員會,甘肅的一切工作就暫時擱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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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大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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