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密謀

第十四章 密謀

一行人找到籠山那個地下黨員的時候,天邊已經泛出了魚肚白。丁老三將大家簡單介紹給了那個兄弟,就吩咐他給大家做飯。匆匆吃了飯,大家擠到一鋪大炕上,一合眼就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衛澄海將丁老三推起來,使個眼色,兩個人走到了天井。天色已經大亮了,刺目的陽光直射下來,照在頭頂上暖洋洋的。悶頭抽了一陣煙,衛澄海開口說:「組織上這是不信任我呢。」丁老三將手裏的煙頭彈出院牆,摸一把衛澄海的肩膀,笑道:「不是組織上不信任你,是因為臨時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上級說,青島那邊的鬼子『特科』已經知道了咱們的計劃,為防止出現意外,我不得不過來幫你一把。現在我有些懷疑喬蝦米……」「不要亂懷疑,」衛澄海打斷他道,「事情肯定出在我們那頭。儘管這事兒我們辦得很謹慎,可是總歸還有別人知道。這個人很可能是鬼子安插在我們隊伍里的姦細,我正在分析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你以前是怎麼認識喬蝦米的?」丁老三收起笑容,反眼瞅著衛澄海問。

「以前我以為他是個漢奸,一直想殺了他,後來我聽說這個人還不壞,他沒有亂殺人,就緩了下來。」

「我問的是,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跟他接觸的。」

「大概是兩年多之前吧,」衛澄海想了想,「對,是兩年多之前。我是在來百川那裏碰上他的,他跟來百川有聯繫。」

「不對吧?」丁老三抬起了頭,「我聽說他跟來百川勢不兩立,因為來百川跟熊定山是鐵哥們兒。」

衛澄海盯着丁老三看了一會兒,忽然一咧嘴,有些不忿地笑了:「三哥拿我當小孩子對待呢。」

丁老三一正臉色:「兄弟,別怪我羅嗦,現在咱們是拿着命在這裏玩兒,每一步都得加倍小心。」

兩個人在天井裏站了片刻,相視一笑,進了屋子。

喬蝦米拉着朱七坐在炕沿上閑聊,見衛澄海和丁老三進來,喬蝦米笑了笑:「你們兩個起得可真早啊。」

衛澄海說:「是啊,我第一次干這麼大的買賣,睡不沉,心裏老是惦記着。」

喬蝦米矜持地晃了一下腦袋:「沒什麼,剛才我已經在心裏打了一個譜,應該沒什麼問題。」

衛澄海哦了一聲:「打的什麼譜?說來我聽。」

喬蝦米下了炕:「我想這樣,一會兒我就去找我的那幫兄弟,換上軍裝以後想辦法攔一輛鬼子車,然後咱們混上橋去。把車停在橋中間,然後藏在車後面,從橋上面把**給他粘到橋下面去,這就妥了。張雙兄弟剛才說了,他弄了一個延時裝置在**裏面。」「你說什麼?」鄭沂忽地坐了起來,「從上面粘**?那多危險?我們已經提前商量好了……」「別插話,聽喬隊長把話說完!」衛澄海猛地瞪了鄭沂一眼,回頭沖喬蝦米一笑,「你繼續說。」喬蝦米皺了一下眉頭:「目前看來,我的這個辦法最好。大家應該清楚那座橋上的情況,四周全都埋了**,要想從別的途徑接近那座橋困難很大,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昨天我來之前已經打探好了情況,鬼子經常換防,不時有汽車經過通上橋的那條小路。咱們完全可以化裝成鬼子兵上橋,只要上了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衛澄海點了點頭:「這是個好辦法。」

「那我先去把我的兄弟喊過來,大家認識一下,免得到時候打亂了套。」喬蝦米起身要走。

「你這麼安排還打亂套個屁,」鄭沂哼了一聲,「根本就打不起來嘛。」

「你也太自信了,」丁老三笑道,「沒聽喬隊長說嘛,事情是在不斷變化之中的,你知道到時候能出啥事兒?」

「反正我覺得這樣挺冒險,不如咱們……」

「先聽喬隊長的!」衛澄海橫了他一眼,摟着喬蝦米的肩膀走了出去,「咱們先去籠山看看,然後你去找天豹他們。」

「也好,」喬蝦米整理了一下衣服,「你知道從什麼地方可以看清大橋的全貌?」

「他知道,」丁老三拉過了那個地下黨員,「他從小就在這裏生活。」

走了七八里山路,鬱鬱蔥蔥的籠山就在眼前了。這裏的山勢跟嶗山有些類似,全是陡峭的岩石,一些灌木頑強地從岩石縫隙里鑽出來,麻麻扎扎地向四周伸展。遠處的山頂上有棉絮樣的雲朵一縷一縷地撕扯著走過。衛澄海站在一堆亂石後面,眼望着山頂上的幾株松樹,大口地喘氣,彷彿又回到了硝煙瀰漫的嶗山。喬蝦米一臉肅穆地踱過來,伸手遞給衛澄海一根煙:「你在想什麼?」衛澄海湊過腦袋點上煙,徐徐抽了一口:「沒想什麼,我在端相這座山呢。從這裏上去的話,根本到不了橋那邊,下面全是**。」喬蝦米詭秘地一笑:「是啊,從這裏上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從這裏往西走有一條小路,那是接近橋的唯一通道。」衛澄海在手指里捻滅了煙:「不管那麼多,先上山看看。」

「我就不上去了,我得抓緊時間去把盧天豹他們喊過來。」

「那好,你去吧。」衛澄海轉身往山上爬去。

「注意別暴露了目標!」喬蝦米在後面喊了一聲,轉身下山。

爬到山頂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了,一隻老鷹孤單地盤旋在小得猶如酒盅的太陽下面,像是一片被風刮著的紙屑。衛澄海沖後面的人擺了擺手,悄悄趴到了一塊石頭的後面。山下的景況一目了然。山澗下面是一條時寬時窄的河,河水閃著魚鱗一樣的光,河面上有霧一般的水汽蕩漾。一座看上去小得像筷子的橋橫亘在兩座山之間,橋的兩頭立着一個鐵罐子似的崗樓,看樣子是剛剛修建的,水泥的顏色還新鮮著。崗樓下面是兩個用沙袋子壘成的掩體,掩體上架著閃著烏光的高射機槍,一隊鬼子兵正行走的橋面上,螞蟻一樣小。沿着橋南邊看過去,一條線一樣細的土路蜿蜒伸向西面的山坡,消失在河沿旁邊的蘆葦裏面。小路靠近大橋的那端有一片朦朧的樹林子,隱約可見樹林子前面有一個很小的崗樓,崗樓距離橋頭大約有五十米的樣子。如果能夠接近那座崗樓,完全可以不從河裏上橋,衛澄海看見崗樓直立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下面就是奔流的河水。丁老三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趴在衛澄海的旁邊,指著崗樓小聲說:「看見那玩意兒了?」衛澄海點了點了點頭:「看見了,很好的一個位置。」丁老三詭秘地瞥了衛澄海一眼:「我知道你的打算,你已經胸有成竹了。」

躺在石頭後面抽了一根煙,衛澄海悶聲不響地偎到了鄭沂的身邊:「和尚,咱們以前設計的行動要改了。」

鄭沂嗯了一聲:「我知道,你不是跟喬蝦米都商量好了嗎?」

衛澄海摸了摸鄭沂的手:「兄弟,老喬說的很有道理,就按他說的辦。」

幾個人還沒下到山底,喬蝦米就帶着他的人從遍地荊棘的山路那頭跑過來了。

大家化裝好走出山路的時候,天上的雲彩已經掛了橘黃的顏色,習習的風吹起來,夜晚的涼意提前到來了。

大路上不時有鬼子的卡車呼嘯而過,車燈毛烘烘地亮着。在大路上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就聽見有嘩啦嘩啦的流水聲響起,一行人跨過大路,上了河沿。衛澄海問喬蝦米:「這邊有過河的船?」喬蝦米指了指前方一條黑板凳似的東西:「那兒有座橋。」衛澄海打眼看去,那邊的河流很窄,緊貼著河面有一封一米來寬的小橋。衛澄海定了定神,問喬蝦米:「為什麼這邊很平靜?」喬蝦米說:「這兒離大橋遠。」說完,沖前面喊了一聲:「過橋!」丁老三帶頭上了水淋淋的橋面。

橋段很短,不幾步就到了對岸。

五六米寬的小路兩邊長滿了茅草,茅草叢中不時有蛐蛐的叫聲響起,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一行人走了不到一袋煙的工夫,那片樹林子就在眼前了,一輛卡車咔啦咔啦地超過了他們。

衛澄海喊住了丁老三:「你們去林子裏面『卧』著,我跟喬隊長攔車。」

這幾個假鬼子剛在路中間站好,路西頭就有隱約的車燈光晃動起來。

衛澄海回頭瞄了瞄幾十米開外的那座大橋,這座橋看上去並不太高,也就八九米的樣子,衛澄海放了一下心。

車燈清晰起來的時候,卡車的嗡嗡聲亂了起來,似乎是一個車隊在往這邊開。

喬蝦米取一個立正姿勢,腰板筆直地站在路邊。最前面的那輛車慢了下來,一個鬼子從駕駛室里探出腦袋沖喬蝦米嚷嚷了一句什麼。喬蝦米嘰里呱啦回了一句,那輛車忽地一下沖了過去。眼見得五六輛卡車流水似的穿過眼前,衛澄海不禁有些緊張,悄悄拉了拉喬蝦米:「老喬,這不會就是鬼子的運兵車吧?」喬蝦米笑道:「你也太多心了。這全是些空車,是等候天亮前跟鬼子運兵車交接的。別說話……這是最後一輛車了,就攔它!」說完,猛地跳到路中間,雙手交叉著搖晃。

那輛車停了下來。喬蝦米掏出證件對開車的鬼子晃了晃,隨手打開了車門。

就在鬼子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衛澄海躥過去,雙手一抱鬼子的腦袋,用力一扭,鬼子一聲沒吭,悄然滑到了車輪底下。

喬蝦米把手沖樹林子一揮,縱身跳到了駕駛室里:「讓大家去車廂!」

衛澄海將大槍丟進路邊的草叢中,抽出丁老三給他的長匣子槍,將身邊的兩個穿鬼子軍裝的夥計往趕上來的丁老三身邊一推:「你來照顧這幾個兄弟!」一拉車門進了駕駛室:「喬隊長,你的戲該收場了!」匣子槍硬硬地頂上了喬蝦米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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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少爺們兒拿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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