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九道天行
半年來，足足有二十多個門派被殺手「幽夜」滅門，在一樁樁滅門血案中，有的石南山曾親自到場，也有的他未曾到場。
即使他親自到場，他所見的，不過是滿地的屍體，與牆上留下的血紅大字，從未親眼目睹過那血腥的屠殺場面。
直至今天！
雖然石南山知道，那些他未曾親眼看見的屠殺場面，和今日的場面應該大同小異，甚至比今日的場面還要血腥、還要可怕。可正因親眼所見，那種屍山血海、那種慘絕人寰，才更加震撼他的心。
數十條人命眨眼間成為一灘鮮血與滿地的殘肢斷骸，而且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甚至還有一些是老人、婦女和孩子。
但凡有點正義感的人，都絕不許這樣的場面在眼前出現；更何況石南山還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大俠！
此時的石南山終於明白，自己所有的苦口婆心都是徒勞；眼前的那個人，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俠肝義膽的俠士熊惆，而是滅絕人性、喪盡天良、人人得而誅之的殺手「幽夜」。他早已喪失了「心」，喪失了基本的人性，對於這樣的人，自己的勸解無異於對牛彈琴。
「惡賊，今日我就要為死在你手中的武林人士與無辜百姓報仇雪恨！」石南山一聲長嘯，從房間中躍出，直撲熊惆。
「終於從『熊少俠』變成『惡賊』了嗎？」熊惆一陣冷笑，猛然回身，夜影劍迎向石南山。
「不要動手！」夏芸見二人最終還是要交手，不由得大為著急，急忙也從房間中沖了出來。
那二人卻哪裡肯聽？熊惆已經殺紅了眼，夜影劍似是察覺到主人的心意，顫鳴不止，似要吞噬周圍所有的生命；而石南山此時也已紅了眼，見到這慘絕人寰的場景，無窮的怒火自他心中升騰而起，今日不將這惡賊剷除，絕不罷休！
石南山雙掌向前虛拍而出，掌風化為無形氣浪，朝熊惆席捲而來；熊惆的夜影劍也前刺而出，無形劍氣宛若出水蛟龍，直逼石南山。
「轟！」掌風與劍氣相撞，氣浪席捲四方，客棧大廳中所有的桌椅全部飛上半空，緊接著摔落在地，碎裂開來。整個客棧中木屑橫飛，一片狼藉。
夏芸正要衝到二人身前阻止他們的戰鬥，豈料一股洶湧的氣浪餘波迎面襲來。夏芸的身體如遭大力重擊，頓時倒飛而回，狠狠地撞在門板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無盡的氣浪席捲整個客棧，客棧那原本關閉的大門與窗戶都被氣浪沖開，不住搖晃，發出「吱呀」的聲音。
熊惆與石南山二人都被氣浪逼得連連後退。熊惆迅速將夜影劍插入地下，這才阻住身體的後退；而石南山手無寸鐵，一直退到牆壁邊上方才停住。
二人心頭同時一震，都為對方劍氣與掌力的強大而感到震驚。
熊惆一聲長嘯，雙腳蹬地，身形再度躍起，夜影劍朝石南山刺去，一道凌厲劍氣再度襲至。
石南山不敢猶豫，身體貼著牆壁不斷旋轉。熊惆的夜影劍連連刺出，一道道劍氣轟擊在對面的牆壁上，磚石崩裂，煙塵漫天飛揚。
石南山雙腳一蹬牆壁，身形如箭般射出，從右側直撲熊惆。由於他動作太快，熊惆再想轉身揮劍，已然不及。
當下熊惆急速朝左側躍出，憑藉逍遙御風步的速度，堪堪躲過石南山這一掌。豈料石南山變招迅速，他見雙掌擊空，而熊惆的身體正好位於他的右方，石南山猛然單臂右甩，右臂如長鞭般直掃熊惆腰間。
這一招突如其來，熊惆根本來不及躲閃。石南山的右臂狠狠掃在他的腰間，他的身體立刻向左側飛了出去。
然而熊惆何等樣人，他在身體飛出的同時，夜影劍突然朝石南山的方向狠狠刺去。石南山只覺一股巨大氣浪從右側襲來，當下急速後退；可他和熊惆之間的距離太近，劍氣發出的速度又太快，石南山一個躲閃不及，被劍氣刺中肩頭，立時血流如注。
熊惆的身體摔落在地，只覺腰間劇痛無比。若非石南山被劍氣餘波所傷的傷勢尚未痊癒，內力打了折扣，只怕這一擊之下，熊惆的肋骨都會被打斷。
而石南山也不好過。他被劍氣刺中右肩頭，血流不止，當下只好封住右肩膀的穴道，以免失血過多。可這一封住穴道，他的右臂自然也就沒有正常時那般靈活，出手時將會更加大打折扣。
熊惆強忍劇痛，從地上一躍而起，夜影劍再度向石南山刺去。
石南山左手一招，凌厲掌風帶動滿地的桌椅殘骸，向熊惆擊去。
悶響聲不絕於耳，那些桌椅殘骸在劍氣中全部爆裂開來，木屑漫天飛舞。
石南山雙掌猛然向身體前下方奮力一推，雄渾掌力所及之處，地上的地板都被強行掀起，鋪天蓋地般向熊惆席捲而去。
熊惆夜影劍如疾風暴雨般連刺而出，一塊塊地板在半空中轟然爆裂，整個客棧猶如下了一場石雨。
石南山一聲斷喝，再度朝熊惆撲去，一掌緊接一掌拍向熊惆。熊惆不敢怠慢，將落日劍法施展出來，浩蕩劍氣連綿不絕，一浪緊接一浪襲向石南山。
石南山雙掌運起，掌風呼嘯，一道道劍氣全部被他的掌力化去。
熊惆發現，石南山的這一套掌法發掌極慢，和自己迅雷不及掩耳的劍氣正好形成鮮明對比。可是，這套掌法卻好似蘊藏著無窮的威力。石南山一掌一掌慢吞吞地使出，可他每出一掌，就好像帶起一股極其巨大的力道，彷彿在他身邊形成了一道銅牆鐵壁。任憑自己以逍遙御風步不斷遊走於他的周身，不斷向他發出劍氣，卻始終無法擊破他周身那道銅牆鐵壁，無法傷及於他。
「這是什麼武功？怎麼具有如此威力？」熊惆十分吃驚。
他哪裡知道，石南山如今所用掌法，就是九道山莊的鎮庄武學——九道天行掌。
九道天行掌，乃是九道山莊的立派祖師、北宋年間大武學家九方世長所創。所謂青道二、白道二、赤道二、黑道二，合黃道而為九道。據說九方世長在觀日月星辰運行軌跡之時，悟出了一套掌法，即為「九道天行掌」，后經歷代九道山莊的傳人不斷完善、發揚光大，成為九道山莊的最強武功、鎮庄武學。
九道天行掌的出掌仿天體運行之理，緩慢無比，可每一掌擊出，卻帶起無窮威力。攻擊之時如長江大河，雄渾連綿；防守之時若銅牆鐵壁，堅不可摧！威力之大，當世罕有！
熊惆劍氣連綿不絕，可惜卻被雄渾的九道天行掌盡數化去。只不過，石南山右臂負傷，不若平日那般靈活，因此九道天行掌使出來的時候，總有一些防守薄弱之處。熊惆瞅准這些薄弱點，頻頻發出劍氣，劍氣穿透薄弱處的掌風，刺入石南山的身體。數十回合過去，石南山已然身中三劍，鮮血將他的藍色袍服都已染得血紅。若非有九道天行掌護體，化解了劍氣的部分威力，只怕石南山早就命喪於無形劍氣之下了。
石南山負了傷，可熊惆比他還要慘。這一套九道天行掌使將出來，掌影漫天，掌風席捲十方，任憑熊惆的逍遙御風步再迅速，卻始終罩在石南山的一片掌影之中。二人交手四十餘合，熊惆被石南山的掌風擊中三次，渾身劇痛無比；最關鍵的，他還被石南山一掌切切實實拍中了後背，這一掌比之掌風的威力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只打得熊惆五臟六腑劇烈翻滾，鮮血都已從他的嘴角溢出。
眨眼間六十餘合過去，石南山與熊惆二人都已身負重傷。其實熊惆的武功不及石南山，只不過因為最開始偷襲的時候，石南山已被熊惆劍氣的余浪所傷，雖然經過了短時間的調養，可內傷哪有那麼容易痊癒？所以石南山的內力打了折扣，熊惆才得以和他鬥了個旗鼓相當。
二人雖已身負重傷，可誰都不願退去。熊惆為了不被夜寒冰看輕，誓要殺掉石南山，完成這一次的任務；而石南山親眼目睹了剛才那場血腥屠殺，心中對熊惆的恨意已到極點，一定要除掉他，替武林除害。
百餘合過去，石南山身中六劍，鮮血「滴滴答答」順著他的身體滴落下來，混入地面的血水之中；而熊惆已被石南山結結實實拍了兩掌，一掌前心，一掌後背，被掌風所掃中的次數，已有十次之多。
此時此刻，熊惆只覺體內猶如翻江倒海一般，五臟六腑彷彿裂開般劇痛無比，鮮血不斷沿著嘴角滴落下來。他的意識已有些模糊，眼前石南山的身影都已看不清楚，只憑藉一股強大的意念支撐，仍然不斷對石南山發出劍氣。
而石南山的情況也是一樣，隨著失血越來越多，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出掌也越來越慢。
遠遠看去，這二人就彷彿喝醉了一般，搖搖晃晃，卻依舊在苦苦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