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傻大姐賦詩

「富貴閑人」賈寶玉一靜下來就憋得慌，突發奇想要評出大觀園中四大雅事。要求是小姐堆里出兩件，丫環堆里出兩件，得到了眾人的熱烈響應。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黛玉葬花、寶釵撲蝶、晴雯撕扇、晴雯補裘。

黛玉說：「晴雯獨佔兩樣，有失公平。」

湘雲附和說：「我覺得也是。『晴雯補裘』應該拿下，另選一個。」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一番，香菱鬥草、鶯兒打絡等都和晴雯撕扇無法匹配。

寶釵笑說：「我看這最後『一雅』先懸著。咱們留心觀察，她們亦可申報。『雅度』和『晴雯撕扇』不相上下方好。要自然發生，故意為之，萬萬不可。」

寶玉拍腿贊道「寶姐姐就是高！傳我的話，評上了不但獎幅字，還賞二兩銀子。」

黛玉笑說：「寶姐姐再高，就到高老莊了。」

「顰兒，看我撕爛你的嘴。」寶釵伸手去抓黛玉，大家一片鬨笑。

丫環們一聽賞二兩銀子，興高采烈，都想做出點雅事來。彈琴、下棋、寫字、畫畫、賦詩、對對，凡能和「雅」沾上邊的，都有人練。無論是申報的，還是觀察到的，沒有一個能和「晴雯撕扇」相媲美。也有雅的，但太假。

一日，寶玉和黛玉、寶釵、湘雲等人要釣魚，就往稻香村的水塘走來。稻香村下面有三個水塘，兩小一大，呈品字型。只見給賈母做粗活的丫環傻大姐拿根柳條在那兒玩耍，嘴裡念念有詞：「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傻大姐還會背詩，這倒算一件雅事。」寶玉說。

「這詩，三、五歲的孩子都會背。她要能做詩倒成。」黛玉說。

「做詩可太難為傻大姐了。」寶玉笑說。

「這可難說，傻子有時比智者還聰明。——大智若愚嗎。」寶釵正色說。

正說著，只見兩個小塘子里的鵝都聚到了大塘子里，鵝鵝鵝地叫著。傻大姐忽然吟道：

南塘一群鵝，公少母的多。母的叫哥哥，公的直梗脖。北塘一群鵝，母少公的多。公的叫妹妹，母的直梗脖。兩塘合一處，公母一樣多。公的叫妹妹，母的叫哥哥。妹妹妹妹妹，哥哥哥哥哥。一哥一妹妹，大家樂呵呵！

大家都樂開了花。

「就是她了。——四兒，你趕緊叫襲人拿一幅字和二兩銀子來。」

一會兒，襲人來了，把字和銀子獎給了傻大姐。

「這個『勞什子』我不要，」傻大姐把字扔到了一邊，「銀子好！能買花生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