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船

今天周六，林曦難得有一天的休息日，在家裏睡到十點才醒來，洗漱完畢伸著懶腰出門才發現大家都出去了。

想了想給顧小甜打了一通電話，約她去商場逛逛，不過嚴格意義來說，是林曦履行約定。

「難得今天我倆都休息，你能陪我去商場，我好開心。」

顧小甜笑着挽著林曦的手臂，一路上說個不停。

「小曦，我想試試這家店的鞋。」

當琳琅滿目的高跟鞋印入她的眼帘時，林曦在心底默默感嘆，這才是女孩子該有的生活呀。

林曦像是陪伴女朋友逛街的男朋友一樣，給予各種中肯（保命）的評價。

「這雙怎麼樣？」

「顏色太花了，不適合你。」

「這雙呢？」

「太素凈，也不適合你。」

小嘴在兩雙都被拒絕時嘟了起來，微微有些不滿道「怎麼都不適合我呀，小曦，我嚴重懷疑你在敷衍我。」

視線越過她的肩膀望向後方，她拿手指了指，道「那雙好看，適合你。」

顧小甜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底立刻亮起光芒，那是一雙淡粉色中高鞋，鞋面左側連接着小細線的一端穿向右側，小扣環的設計倒是精巧，整體看過去淡雅中帶了點小俏皮的味道。

店員笑着向她介紹，「小姐您的眼光真的不錯，這是本店最近剛進的新貨，很受歡迎的。」

顧小甜又細細看了一眼，眼底有些心動。

這當然被店員很好的捕捉，她又道「小姐，這雙鞋真的很適合您，瞧，只要您一穿上它，不說這條街，就是這個宇宙，都是您最美呀。」

林曦忍不住捂嘴笑，心想：這怕是整個宇宙最會說的店員了吧。

終於在店員的不斷「讚美」之下，顧小甜把那雙鞋買了下來。

可剛一出門就開始後悔，「小曦啊，我覺得不應該買這雙鞋子，價格可真的是肉疼。」

「貴又貴的好處，也有它的美。」

「好像你說的也沒錯。」

被林曦這麼一講她倒是想開了，逛了那麼久，也是有些餓了，於是便拉着林曦進了一家烤肉店。

肥瘦得當，薄瘦適中的五花肉在烤盤上滋滋作響，拿出新鮮的生菜放上些許泡菜，豆芽，白蘿蔔，最後放上兩片香氣四溢的五花肉，包起來塞進嘴裏，嗯....林曦不禁感嘆，美食實在是不可辜負呀。

「小曦，你很愛吃烤肉么？」

顧小甜看着盤子裏逐漸少去的肉和某肉逐漸膨脹的肚子說道。

向她做了個no的姿勢，林曦將最後一塊肉塞進嘴裏，道「不止烤肉，只要和肉相關的，我都愛。」

顧小甜嘿嘿乾笑兩聲，「倒是看不出來，你有這食量。」

低頭思索了會兒，又抬頭看看已經空了的盤子，她把菜單遞到了林曦面前，道「要不要再吃點？」

林曦當然......毫不客氣的接過，有點了三四樣菜，正準備再要個飲料的時候，身後突然來了一道聲音，鎮的林曦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林醫生，好巧啊，你也在這裏吃飯嗎？」

微駝著的背此刻冷汗直流，拿菜單擋住自己的臉，林曦以為這樣那人就看不見自己，殊不知這正是應了那句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顧小甜重拾起八卦之心，看看自己對面的男人，又看看林曦，輕聲道「喂，小曦，他好像認識你。」

「不認識，不認識，你看錯了，我們快走吧，我吃飽了。」

說着拉着顧小甜就要走，剛起身又被人用手壓了下去，林曦拿開菜單，就見顧小甜指了指自己的右側，小聲道「已經來不及了。」

算了，死就死吧，反正就見過一次的人，難成還能吃了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林曦笑着回頭，道「戴先生，這麼巧，能在這裏碰上你。」

戴天微微彎腰，與林曦平視，眉眼彎彎「許是我和林醫生之間很有緣分吧？你說是不是呀顧小姐？」

突然被cue到顧小甜一愣，而後露出職業的假笑，說「那個戴....戴先生，你怎麼知道我姓顧？」

戴天直起腰，在林曦身邊坐下，望着她，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林醫生身邊的朋友，戴某也想認識，再者林醫生那麼漂亮，她身邊的朋友也一定不會遜色。」

這一番誇獎對林曦來說自然是沒有用的，但對於顧小甜這麼一個帥哥迷來說，那簡直就是重擊呀，她現在哪管林曦什麼表情，笑臉紅撲撲的，看着戴天一個勁兒的傻笑。

「戴先生，玩笑開夠了嗎？現在很晚了，我們得離開了。」

說完便要起身，可坐在外側的戴天絲毫沒有讓開的舉動，林曦看着他，咬牙切齒的道「戴先生，你到底要做什麼？」

「現在才下午一點半，林曦小姐覺得很晚嗎？」

很晚二字被咬的極重。

戲謔的口吻在林曦聽來無疑就是火上澆油，一手撐著桌延一手撐著沙發，清秀白皙的臉蛋近在眼前，她道，話語里是明顯的怒氣:"戴天，你到底要幹嘛！"

「終於喊我名字了？」

「........」

他笑了笑，眼角的淚痣在昏暗的燈光下，仍然攝人心魄。

「好了，不逗你了，我只是想和你吃頓飯可以嗎？」

徵求的口吻含進了柔情，他望着林曦，眼底的溫柔傾瀉而出，縱使再冷靜的人，也抵不住這樣的誘惑。

鬼使神差般，林曦點了頭。

直到回了家，她還是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就這麼答應了，不過才見過兩次面的男人。

果然，長得好看的就是有談論的資本。

早早地洗漱完，林曦上了床，將被子蒙在頭上，想將心底的忐忑一點點的抹去，可想到戴天與自己說話時眼底的溫柔，林曦沒辦法做到冷靜，她從未在一個人的身上看到如此滿腔的柔情，這種感覺讓她禁不住的嚮往卻也是無盡的落寞。

倘若那眼底的柔情是來自於她心底的人，她想自己就算是立馬死了也是願意的。

只不過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早上醒來的時候，天剛破曉，起身挑了件純黑T恤，淺藍色牛仔褲，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在公園裏逛了逛，跟大爺們下了幾盤棋，又去了街對面的柳家早點鋪要了碗豆漿，兩根油條，一個包子，林曦才慢悠悠的上了公交車。

在辦公室里整理了好久的病例，看了幾篇名醫的學術論文，林曦才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了會兒。

她搞不懂自己為什麼非要大早上起來找罪受，多睡一會兒難道不好嗎？

可沒辦法，自己有時候做事總是這樣的無厘頭。

「小曦，昨天那帥哥啥情況？」辦公室門被打開，就露出一張八卦臉，除了顧小甜還能是誰？

林曦頭疼的扶額，她實在說不出什麼話來去解釋，索性便繼續埋頭苦幹。

可顧小甜是誰，多年八卦組織的頭頭，如此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在林曦身上，她能善罷甘休？

不刨根問底怎麼對得起她『八卦之王』的稱號。

「小曦，你就告訴我吧，我保證不會告訴別人的。」

對方忽略，繼續埋頭苦幹。

「小曦，我真的會守口如瓶的，你相信我。」

對方抬頭白了她一眼，繼續整理資料。

「小曦啊，你就和我說吧，你要是不說，我會難受很久的，你忍心嗎？」

對方頭也沒抬的道「忍心。」

正準備繼續說下去，就見張誠插了進來，「林曦，準備一下，十五分鐘後到手術室。」

下了手術台的時候，林曦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路燈照射在地面，為歸家的人點亮前行的路。

這次的手術是個大工程，經歷了13個小時，終是完成了任務，切除了腫瘤，這個18歲少女的命算是保住了。

跟周心怡她們約好吃晚飯的，現在怕是要吃夜宵了才對。

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喂，心怡，我一會兒就回去了，你們要吃什麼，我給你們帶。"

還沒把等她說話，簡瑤的聲音倒先出來了，「我要吃燒烤，你多買些，只是補償你放我們鴿子的損失。」

林曦忍不住笑道「好，我多買些，買到吃撐你。」

掛了電話，交代完後續的事情，林曦從住院部出來的時候，路上已經沒幾個行人了，她算了算時間，已經錯過了最後一班公交車，沒辦法她只好在路邊打計程車。

可不知道是天作祟還是人為，竟然連計程車都打不到，林曦有些鬱悶，想了想還是走路回去吧，全當鍛煉身體。

才走了幾步遠，身後便響起了車鳴聲，身子往側面挪了挪，繼續走後，那車鳴聲還在持續。

實在沒辦法了，林曦停下來，看着緩緩落下的車窗前露出的臉，冷笑道「戴先生這麼有閒情逸緻，大晚上的來醫院看病？」

不在乎林曦的冷嘲熱諷，戴天笑道「快上車吧，我送你回去，大晚上的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

「我覺得有戴先生在會更不安全的。」

「你覺得我會吃了你嗎？林醫生」

「你要是再不上車，我這喇叭就要一直按下去了，反正我有錢我不怕。」

「..........」

車裏淡淡的香水味飄進林曦的鼻子裏，她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林曦，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吃飯，我來接你。」

「不好意思，明天有手術。」

「你明天只有門診。」

「你查我？」

「還不算笨。」

「戴天，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車子在巷子口停了下來，戴天看着她，眼底滿是疑惑，「你真的不記得了？」

林曦毫不畏懼的看着他，道「記得什麼？我們很熟嗎？」

笑了笑，身子前伏，一手撐在車窗上，一手撐在椅背上，將她老老實實的圈在一個極小的空間里，，林曦明顯感覺到臉在發燙，但一向愛面子的人怎麼能讓人看出自己的破綻。

於是便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毫不示弱。

呵呵，戴天輕笑，道「本來想等你自己發現的，卻沒想到你這個人真的是三分鐘忘事。」

「怎.....怎麼滴？」

「記不記得半個月前，CK酒吧，你喝多了，吐了？」

半月前？林曦仔細回想了一下，半月前是自己的生日，確實去了CK酒吧，也確實喝醉了吐了，而且模模糊糊的還吐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一個人.....身上.....

林曦不可置信的抬頭，「你.....你不會.....」

戴天笑了笑，說「可算是記起來了？」

「我.....我不是塞給你錢了嗎?」

「錢？林醫生，你覺得這幾百塊能配得起我的西裝嗎？」

林曦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不能。」

「那你覺得我邀請你共進午餐，是我虧了還是你虧了？」

「是我....」某人眼睛微眯，林某人便立刻認慫，「怎....怎麼會是我呢，當……當然是你虧了。"

"那明天你去還是不去？"

"去…當然去。"

"那下車吧，明天見林醫生。"

接安全帶，下車，關門，動作一氣呵成，都不帶停頓的，林曦跟離了弦的箭一樣衝進樓道里。等著車子啟動的聲音逐漸遠去，才鬆了一口氣。

她暗想：自己這是上了賊船？那種被賣了還幫人數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