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葉好的過去

看著王龍陳傑被嚇得噤若寒蟬，葉好滿意地趴在課桌上。

這時候，曹雅露走過來，葉好心道：「果然還是來叨叨我了，雖然比平常晚了一些。」

但曹雅露說的話和平時大相徑庭，居然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自己，她開口第一句就令葉好更加煩悶了。

「其實葉好你也有害怕的東西吧。」

「沒有！」

「你有。」

「沒有！」

無論葉好說什麼，曹雅露都是一副溫柔的笑容，微微張口：「你有。」

「我有你大爺！」

要不是孟若依拉著，葉好差點就暴走了。

奇怪，奇怪，一切都太奇怪了！葉好覺得今天什麼都不正常，看什麼都不順眼。孟若依想對自己說什麼，被葉好一眼瞪回去了！

今天就算是孟若依也不正常，全班的人都不正常！

上體育課，難得的葉好沒有去參與體育運動，而是背靠著樹蔭坐了下來，獃獃的放空思緒。

她那粗線條的神經也明白了，自己今天為什麼總是易怒，煩悶，因為孟曉禾說要去家訪！

「不準去！」她低低地念了一句。

踩死了幾隻樹蔭下搬家的螞蟻，跺跺腳準備起身。

「你為什麼要踩死螞蟻？」

忽然，一陣淡淡的聲音傳來。

葉好還保持著蹲坑的姿勢，抬頭一看，是那個叫作「蘇薇」的女生。

不得不提，葉好在發試卷的時候，也希望過自己能像這個女生一樣聰明。

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蘇薇每次考試都是全班第一，從來沒有失手過。

你看，就算上體育課，這傢伙都拿著一本書，換作我肯定受不了，葉好心想。

然後回答她：「我樂意。」

「哦。」蘇薇點點頭，略過她，去了大樹的另一頭，坐下看書。

葉好鬱悶的又繼續蹲著，要是現在起身走了，搞的好像被這個女生嚇唬走了一樣。

「那可丟面子了。」葉好想著。

「薇薇，不去跳繩嗎？」

又一個煩人的傢伙來了。

楊羊羊踩著步子走了過來，葉好能夠清晰地聽見大樹背後，兩人的談話聲。

「不去，浪費體力。」

楊羊羊笑道：「薇薇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呢。」

「只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罷了。」

「就跟那些同學一樣？」

葉好有些聽不懂這句話，不過楊羊羊隨後解釋道：「薇薇是不是覺得和那些同學打交道也覺得浪費時間呢？」

「……嗯。」

切，還真是高傲呢，葉好想道，這就是學霸的作風嗎？還好我不和這種人作朋友。

「不過薇薇啊，班上有好多人崇拜你哦。」

「哦。」

「連班長也是呢，我看出來了，曹雅露很想和你說話，交朋友，卻沒能鼓起勇氣。」

咦？曹雅露那多管閑事的八婆居然崇拜這個書獃子？

「她崇拜是她的事。」

聽到蘇薇淡淡的回應，葉好居然有些為曹雅露打抱不平，這個念頭連自己都覺得荒謬，連忙拋到一邊。

「薇薇，你發現了嗎，咱們班的班主任好像特別關心女同學。」

「……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孟若依啊，你看，每次講完課，他就在孟若依周圍晃悠，時不時輔導她。」

「那是他女兒。」

咦，這個書獃子怎麼知道？雖然兩人都姓孟，但一下子就說出真相，還是挺令葉好吃驚的。

「真的嗎？」可以想見楊羊羊在那邊也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不過是親戚呢。」

聽了一陣談話，葉好覺得如果被楊羊羊發現，恐怕會被當作卑劣的偷聽者，雖然那個蘇薇知道自己在這邊就是了。但葉好還是決定起身離開。

「還有那個葉好——」

這句話突然令葉好止住動作，倒不是想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子，只是想到如果楊羊羊敢說自己壞話，就給她好看。

「嗯？」蘇薇的語氣有些波動。

「你不覺得咱們班葉好很活潑嗎？真想和她交朋友呢。」

葉好彷彿看見了楊羊羊那招牌式的溫柔笑容。

真是個好孩子，葉好心想，然後半蹲著身子悄悄離開。

「會考慮和你交朋友的。」葉好喃喃道，「但不是今天。」

蘇薇聽見楊羊羊這樣說，心裡感到奇怪。她再清楚不過楊羊羊是怎樣的人了，不過從未戳穿她的表象罷了。

蘇薇合上書頁，起身，轉到大樹後面，眼前所見空無一人。

她什麼時候離開的？蘇薇搖搖頭，懶得計較。

「薇薇你在看什麼？」

蘇薇淡淡道：「沒什麼，剛才你說想要和葉好交朋友，這是為什麼？」

楊羊羊手指點著嘴唇，笑得有些苦惱，但還是說道：「為什麼呢，因為啊，我和她以前在同一個幼兒園讀過，但是葉好似乎不記得我了。」

——

葉好逃學了，不僅是逃課，整個學校都找不到她人，我甚至讓孟若依去女廁所看了兩眼，依舊沒發現她。

這笨女孩是在反擊我嗎？

據若依說下午體育課過後，就沒再看見葉好，而門衛也說著似乎看見一個小女孩出去了。

我氣得問門衛為什麼放她出去，門衛給我理由，那個小女孩說班主任讓她出去買墨水。

這樣的理由居然也會相信！

不過門衛倒是為自己辯解了一下：「這麼小的女孩，才一年級吧？我是真沒想到會逃學。」

我也沒想到，唉。

回到教室后，看著若依旁邊空蕩蕩的座位，葉好怎麼會對家訪有這麼大的反感？

突然，我聽見有人說：「和那次一樣，又逃學了。」

嗯？又逃學？葉好這才剛上一年級，難道學前班時就已經逃過學了？

我沒工夫辨別剛才是誰說話，問曹雅露道：「班長，葉好以前逃過學嗎？」

曹雅露立馬回我：「沒有，倒是有一次葉好被老師不小心鎖在教室整整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被發現。」

我深深皺了下眉頭，被鎖了一晚上？居然還等到第二天才被發現，這是什麼道理？難道葉好的家人當時一點兒也不擔心嗎？

我又問：「剛才是誰說和『那次一樣，又逃學了』？」

出乎我意料地，這個人很快就站了起來，是楊羊羊。

「老師，是我說的。」

「嗯，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我和葉好曾經在幼兒園一個班，那次她……」

「等等。」我揮手止住楊羊羊想要說下去的趨勢，她被我打斷似乎很不解，而我只是淡淡地說道：「先上課，下課後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我心不在焉地上了一節課，聽到下課鈴聲后，立馬招呼楊羊羊去辦公室。

「你說你和葉好同在一個幼兒園？」

「是的。」

「那次葉好逃課是為什麼，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那次葉好逃了整整兩天的課，誰也找不到她。」

「兩天……」我深深地皺起眉頭。

我問道：「你把她那次逃課的詳細情況和我說一下。」

「好的老師，我記得當初幼兒園的老師了解到葉好家裡有些貧困，就號召班上的同學一起幫助她，結果在那天捐錢的時候，葉好把捐錢用的箱子打翻，還說著：『你們的錢，我一分都不要！』然後就跑出去了。」

楊羊羊的話無異於一個重鎚，狠狠砸在我的胸口。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我的思緒很亂，顯然葉好是因為我要家訪才令她想起了曾經不堪的經歷，所以才逃課的。到底她在幼兒園經歷了什麼，才變成如今這個模樣，我也無法推斷而出。

但我知道，一定不能讓葉好這樣下去。

「你怎麼不回教室？」

楊羊羊臉色有些糾結地站在我面前，似乎在猶豫到底該不該說下去。

我說道：「還有什麼要和老師說的嗎？」

「那個、老師，接下來我說的，您不要對葉好說行嗎？她好像已經記不得我和她一起上過幼兒園了。」

這個小女孩的話讓我感到前後矛盾，剛才在教室，若非我連忙打斷她，指不定她已經在班上公開了葉好曾經的窘況，如今卻又非常為葉好考慮的樣子。

我不動聲色的答應她。

「是這樣的老師，我記得當初在幼兒園時，班上有些同學因為捐款的事情嘲笑過葉好……」

「你說有學生不怕被葉好揍，去嘲笑她？」

「不是的，」楊羊羊連忙擺手，「那個時候葉好個子還很矮，沒有現在這麼、這麼……」

「野蠻是吧。」我為她想到詞語。

「嗯……算是吧。」

「接著說下去。」

「那個，捐款的前一天，那些欺負葉好的人就嘲笑她說：『你以為我們會給你這個野丫頭捐錢嗎』甚至那些人還想出辦法說：『到時候在信封里裝白紙，等到她拿回家后，白開心一場。』」

聽到楊羊羊的話，我不由握緊了拳頭。

儘管偶爾我也覺得葉好濫用暴力很過分，但卻從未想到她曾遭受過這樣的惡意。

小孩子是不懂得明辨是非，單憑喜好行事，如果沒有人引導他們，做了多過分的事也不會覺得愧疚，反而會變本加厲。

楊羊羊離開后，我揉著太陽穴，現如今找回葉好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