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十九

既然說到了武則天,就可以再說說受到這位女皇帝欺侮的書法家褚遂良了。褚遂良被唐太宗看重,不僅字寫得好。在政治上,褚遂良也喜歡直諫不諱,唐太宗覺得他忠直可信,甚至在臨終時把太子也託付給他。誰都知道,在中國朝廷政治中,這種高度信任必然會帶來巨大禍害。褚遂良在皇後接續等朝政大事上堅持著自己的觀念,結果可想而知:逐出宮門,死於貶所,追奪官爵,兒子被害。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書法家就是書法家,涉政過深,為大不幸。我想,褚遂良像很多文化人一樣,一直記憶著唐太宗和虞世南的良好關係,誤以為文化和權勢可以兩相幫襯。其實,權勢有自己的邏輯,與文化邏輯至多是偶然重合,基本路向並不相同。

幸好褚遂良還留下了很多優秀的書法作品,這是他的另一生命,逃離了權勢互戕而永不死亡的生命。現在到西安大雁塔,還能看到他寫的《雁塔聖教序》。那確實寫得好,與歐陽詢、虞世南的楷書一比,這裡居然又融入了一些隸書、行書的筆意,瘦瘦勁勁,又流利飄逸。在寫這份《雁塔聖教序》的第二年,他又寫了大楷《陰符經》。這份墨跡最讓我開顏的,是它的空間張力。所喜的是,這種張力並不威猛,而是通過自由的流動感取得,這在歷來大楷中,極為罕見。除了這兩個碑外,他寫於四十七歲時的那個《孟法師碑》,我也很喜歡。一個中年人的方峻剛勁,加上身處高位時的考究和精到,全都包含在裡邊了。

褚遂良的這幾個帖子,至今仍可以作為書法學者的奠基範本。

褚遂良雁塔聖教序局部

褚遂良雁塔聖教序局部

褚遂良大楷陰符經局部

褚遂良孟法師碑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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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端之美:便攜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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