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164.空間

洛晟行走於一片廣袤無垠的平野之上，四面儘是光怪陸離的景物。

雲端投下腐朽的光暮，照亮遠方綿延不絕的廢墟；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殘骸橫跨於大地之上，宛若山巒，長滿可怖眼球的太陽掛在天邊，一邊蠕動一邊用它滿身的眼睛監視着大地。

他走在這些景物之間，正走着，前方的道路上突然就竄出來了一個人影。似乎是看見了洛晟，那個人影大叫了一聲道：「洛晟？你居然在這兒？」

話音落下，它向前跨出一步，六耳便出現在了洛晟的面前。

洛晟保持着沉默，沒有回答也沒有停下，仍然走着自己的路，六耳也再次對他說道：「我是來找你的。紅紅說你失蹤了讓我來找你，你小子可讓我一頓好找啊。」

她笑着，邁開步伐走向洛晟，然後抬起手來想要拍拍少年的肩膀，但是就在她要觸碰到洛晟的一瞬間洛晟卻比她更快的先一步抬起手來，向她用力推了一把。

隨着他的動作，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像是衝擊波一般穿透了六耳的軀體，，迎面走來的六耳動作頓時僵住，定格在了原地。隨後，她的身體開始扭曲，破碎，直至完全變成了一團從前方黑暗裏延伸而出的影子。

果然又是假的。

洛晟冷眼看着這一切，人是假的，物是假的，在這個地方他遇到的所有熟悉的事物都是假的。不過除了這些他熟知的事物以外，四周那些他完全理解不了的光怪陸離之物卻又好像是真的。

他看着這團影子重新縮回黑暗，隨後就抬起頭來看向掛在天邊的那顆太陽，他開口對太陽說道：「你能聽見我說的話吧。」

太陽投下了冰冷的目光，滿身的眼球齊齊注視向少年，它的眼睛中透露著混亂與瘋狂，似乎下一秒就會從天上掉下來將洛晟吞噬。

「我會找到你的，無論你用任何方法阻止我，我都會找到你。」像是發出某種宣言，又像是在自己給自己打氣，洛晟這般認真的說道。

可是太陽沒有任何反應，依然只是冷冷的盯着他。洛晟也沒有多在意什麼，把自己的目光收回以後準備繼續走自己的路。

他已經趟過了很多幻象，其中，有的是他熟悉的人，有的是令他動容的事，不過無一例外的是它們都在持續不斷的影響他的心智。

洛晟一直堅守着自己的內心，因為他隱約察覺到自己所處的地方已經不是現實世界了。他的內心動搖得越厲害，他偏離現實世界的距離就會越遠，而若是他完全迷失，那麼他就會完全墜入這裏。

他盡自己全力抵擋着來自外界的污染，然後不斷追逐前方隱秘於黑暗之中的黑狐。

最開始的時候，這隻黑狐一直和他保持一個相對靜止的距離，無論他跑得快還是跑得慢。但是後來他發現每當自己破掉一層幻象以後黑狐與他之間的距離就會縮短一分，若是他一直往前走，並且破掉沿途所有的幻象，那他就會抓到黑狐。

於是他踏上了自己漫長而又枯燥的遠途。

最開始的時候其實他還聽不到聲音，只是能看到幻象。但是沒過多久，他就聽到了從四周傳來的聲音。

本來還只是聽到一些雜音，到沒過多就是他甚至都能聽到有人在他耳邊竊竊私語了。

洛晟本還想仔細聽聽這些竊竊私語在說啥，可只要他一集中注意力去聽，他的意識就開始變模糊，於是他也不敢再聽，只敢走路。

他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沿路看到的任何人與物都不能信，他們都是假的，而他是孤獨的。

洛晟向前踏出一步，突然四周的場景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原本的平原變成了一處巨大的洞窟，而他此時正站在一處台階上。

他的腳步陷入了片刻的停滯，不過緊接着就繼續向前走去，他行走與階梯之上，過道四周長滿了青苔，破舊腐敗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這裏的看起來有一些年頭了。

但就在洛晟往前走時，他的前方卻傳來了陣陣哭聲。

洛晟將目光投了過去，而在階梯的盡頭他似乎看見了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人影背對着他，蹲在地上啜泣著，在這個寂靜的環境中，這哭聲就顯得格外滲人。

洛晟踩在各種各樣的法寶碎片之上，每一步都「咔嚓，咔擦」的響，他一路走到身影面前，恍惚間他似乎感覺四周的山壁上長出了無數的眼和嘴，每一隻眼睛都在注視着他的行動，每一張嘴都跟隨着眼前的人影一同發出哭聲。

他感覺有無數負面的情緒撲面而來，如同無數雙手，想要將他拖入某個看不見的深淵。

洛晟搖了搖頭，臉色依舊平淡，他聽着眼前人的哭聲，緩緩張口說道：「別哭了。」腳底下的人卻並沒有理他。

洛晟抿了抿嘴，還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是轉念一想這也是虛假的，所以他轉而沉默的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劍，欲斬。

那身影顫抖了一下，開始扭曲起來，似乎是為了配合洛晟的動作，他的頭無力的垂下，隨後就有一顆還在跳動着的心臟從他後背破出。

洛晟手顫抖了一下，但他還是對着那顆心臟一劍斬了下去。

霎時間鮮血四濺，那顆心臟也四分五裂。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四周的哭聲也戛然而止。緊接着山洞開始崩塌，場景化作虛無，四周重新湧出黑暗將他籠罩在其中。

洛晟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跡沉默不語，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向了他撲來。

他身處於一片寂靜當中，四周除了腳下一條蜿蜒的小路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一時間，他竟然分不清這孤獨感到底是玄亮傳遞過來的，還是這本身就是他的...

隨着他的一斬，眼前的世界也跟着發生了天翻地覆變化，洛晟又破掉了一層幻象，而就是恍惚了一下，他就莫名其妙的踏入了一座歌舞昇平的宮殿當中。

洛晟站在華麗的石台之上，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認出這裏是塗山的天殿，在他很小的時候，這裏經常會舉行各種盛大的酒宴。

他漫步於此，在他的身周有許多的狐妖載歌載舞，柔和的燈光照在他們的臉上，但是洛晟一眼看過去卻感覺是看到了一片混亂與扭曲，根本看不清她們真正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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