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功虧一簣時

301 功虧一簣時

一個捲毛年輕人在門廳處逡巡。聽他問進出人員的話:「這兒有叫沐承天的人嗎?沐承天,噢,對了,在這兒,大多人還是叫他『賀天』。」賀天本來已經要走進去,聞言又站住。

張雲廷過去將年輕人帶過來。這個傢伙看起來應該還在念大學,可是,賊亮賊亮的眼睛透射出不尋常。賀天問他:「你怎麼知道『沐承天』這個人的?」

捲毛年輕人說:「一個叫沐賀聆風的先生說,如果有一天他的電話打不通了,我就到東州這兒來,在這個街道,找這個叫『沐承天』的人。」說着,他看了看賀天的反應,促狹笑道:「不會你就是這個人吧?」

賀天說:「你說的這個沐賀聆風……」

捲毛年輕人上下打量他半天,說:「他在這兒叫賀聆風。」

賀天思索片刻,伸出手來:「沒錯,我就是沐承天,賀聆風是我的父親,我在這兒就叫『賀天』。」

捲毛年輕人笑了:「魏華仕,我也是中國人,只不過我的母親是混血。」

賀天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去辦公室談,一邊去電梯,賀天一邊問:「是中外混血嗎?」

魏華仕說:「不是。南非和匈牙利的混血。」拉了一把自己的捲毛,他笑起來對賀天說:「你瞧我的頭髮。」

賀天點頭:「看出來了。」

乘坐專用電梯到達高級管理樓層。專屬賀天的小會議室里,楚正哲等六人已經來了。這六個人在生死關頭,出入都捆在一起。

賀天先向他們說明羅伊德律師的建議,同時,介紹他們唯一可以免於入獄的方法。

六個人禁不住面面相覷。

證明類神經元纖紋蟲唯一的方法,就是從萊爾體內取出這種東西,然後放在顯微鏡下面拍成照片。可是,照目前情況看,這似乎只能停留在理論。

包括賀天在內,原本那些人均愁眉不展。

羅伊德準備上訴,然後等待軍事法庭開庭,就那麼幾天,實在緊迫。

魏華仕盯着大家,看看你,又看看他,好久,小心翼翼問:「你們在討論類神經元纖紋蟲嗎?」

在座的沒有人把他放在眼裏,霍姆斯和艾瑞克直接揮手叫他沒事趕快出去。

魏華仕卻來了精神,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背包放下來,然後從裏面拿出一台超極本。

電源一撥,電腦便被打開。魏華仕找出幻燈片,將電腦一轉,面對他們說:「是這個,對嗎?」

賀天見識過纖紋蟲的真容,立刻撲過來。

這和韓牧宜那時候給他看過的一代產品有不小詫異。腦幹吸附者的面容更加清晰,表情也越發猙獰。顏色上,也比之前深了不少。魏華仕說:「培養液更新換代后,機能大幅度提高,因此變得比以前更加亮,準確的說,顏色變成了紅褐色。」

接下來是脊髓吸附者,變化和腦幹吸附者差不多,口器變得更加堅挺,方便注入控制信號。

其他人都像看待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樣看着魏華仕,楚正哲問:「你從哪裏得來的這些圖片?」

魏華仕剛剛受到輕慢,這會兒架子終於端起來,雙臂環胸,默不作聲。

賀天猶如在黑夜的迷霧中看到曙光,笑容滿面請魏華仕在主位上坐下來。同時,紫藍也將茶給泡過來。七人小組,一起像看希望一樣看魏華仕。

魏華仕滿足了,這才將電腦轉回去,說:「兩個月前,威廉先生交給我一個東西,說是最新生物科技。我做了深刻的研究,發現確實奧妙無比。」連接投影,將拍成的照片一一放映出來。

經賀天後來和魏華仕交談,才知道,這個魏華仕,是賀聆風當年資助的一個貧困學生。尤國的貧困學生有很多,大多是父母吸毒或者不好好工作的,連累孩子生活沒有保障,因而不少墮落成為問題社會青年。魏華仕卻是一個有着遠大志向的孩子,雖然父親吸毒,母親也因為無力養他將他拋棄,但是,他在吸毒的父親還沒有去世之前,一邊照顧父親一邊努力求學。在一次買麵包時沒錢和老闆爭吵,被賀聆風看見,從此,他的命運才得以改變。

「好人有好報」這句話用在賀聆風身上真是一點兒也沒錯。這個在別人急難當中伸出援手的老好人,在關鍵時候,就得到別人的幫助。

魏華仕,能在幼年不放棄學業,還照顧吸毒的父親,本身就不是尋常孩子。他在理科上有獨特的天分,尤其對生物學有很好的天賦異稟。現年24歲的他,在麻省理工讀生物系,成績優異。賀聆風給他的二代纖紋蟲,經過他秘密研究之後,得到了許多有價值的信息。

魏華仕對賀天說:「纖紋蟲的工作原理全在乎於和腦部神經的連接。」人類絕大部分行動聽命於大腦,不管是有意識的指揮,還是激素分泌之下做出的直覺反應。如果想中止,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切斷纖紋蟲的中樞神經。

賀天好奇地問:「纖紋蟲也有神經網?」

魏華仕點點頭,說:「當然,要不然,它們怎麼接受程序的植入呢?」這一點和智能化機械人相類似,纖紋蟲的神經中樞是一個小到無法用正常思維去思考的集成晶片。這個晶片的功能非常強大,至於怎麼做出來,魏華仕沒法參透。可是,怎麼破壞,他想了兩個多月,倒是想通了一點。

他製作了一個可以植入程序然後可以自主活動的蟲子,這個蟲子參考了電鰻的特點,能夠在接近獵物時發出生物電。因為蟲子的體積很小,暫時魏華仕給設定成功的只有芝麻的五分之一,生物電的強度類似於冬天乾燥時產生的靜電。不過因為要近距離給腦幹吸附者和脊髓吸附者用電,所以,魏華仕希望這個電擊蟲的體積能夠再小下去,最後尺寸能夠接近纖紋,這樣才能保證不損傷腦細胞然後還能按照程序設定,殺死腦幹吸附者和脊髓吸附者。

魏華仕說:「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在取出纖紋蟲的時候,順便將被纖紋蟲侵入的受害者變成白痴,那麼,我可以冒險在那個什麼議員身上試一試。」

一條大道鋪在了面前,但是,畢竟的關隘卻暫時無可逾越。

賀天歡喜了好一陣,最後還是不得不被現實拉入困擾。

好在,他很快想到一個人。

胡方鳴負責將魏華仕送去武陵塘。在武陵塘的荷花盪,魏華仕簡直樂壞了。「天哪,天哪,」他每天早上起來都要驚叫,「怎麼會有這麼美麗的地方,如果給我三個月時間,我學會繪畫的技巧,我一定要把這青山綠水全部繪製下來。」

但是,他的任務可不是學畫畫。

賀天需要他在韓牧宜的協助下,找出解決釋放生物電蟲蟲尺寸問題的方法,越快越好。

最長不能超過五天!

陳二爺對魏華仕說:「你把事兒做了,我給你找一塊地,給你蓋房子,讓你在這兒常駐。你想怎麼畫,就怎麼畫。」

魏華仕眼睛發亮:「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那是當然!」

「噢,你們這兒叫荷花盪,到了夏天,荷花盛開,景色一點更加美吧。」

「是啊,那真正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泛舟其中,如在仙境。」

魏華仕一蹦三尺高。三天後,他便帶着賀天想要的東西回來了。

「新一代纖紋電擊蟲,專門對付類神經元纖紋蟲的利器。這是參考韓牧宜在奧秘研究所研究過的纖紋蟲的製作方式,利用在奧秘研究所偷學來的關於沐繼偉公爵對小體積大能量個體製造的原理,縮小了的電擊蟲。體積和腦幹吸附者等同,電量足夠麻痹腦幹吸附者。」

羅伊德已經向軍事法庭提出上訴,法庭受理,半個月之後,逃亡出來的六個特種人員全部要前往太平洋公立島嶼接受審判。

羅伊德囑咐賀天:「如果有什麼重要的證據想提供,就抓緊時間收集好。」

郁賢豐、田碧霞、吳楠、劉北接受了此次非同尋常的任務。

讓電擊蟲保持生命力的培養液採用了韓牧宜研發的穩定性BH。這種藥液只要不進入血液,便可以保持12個月不變質。電擊蟲密封在裏面,沉睡如同冬眠了的動物。

因為穩定性BH具有水溶性,所以決定了電擊蟲必須在很靠近纖紋蟲的位置注射。手法很重要,因此,魏華仕也隨同前往。

郁賢豐等人的任務就是讓魏華仕接近萊爾議員,同時,保證魏華仕和電擊蟲設備的安全。

這一場等待牽動人的心弦,然而,最後傳來的消息卻讓人沮喪不已。

沐繼偉不是獃子,萊爾議員身邊早有準備。當郁賢豐、田碧霞、吳楠和劉北保護魏華仕去沃辛頓后,光之子對付這幾個人的殺招就已經埋下。萊爾的行程由拉斐爾將軍提供的。因為,對於瑞本借徹查特種部隊為由清除異己的行為,拉斐爾上將表示強烈不滿。對於拉斐爾上將而言,他只是提供情報而已,但是,如果萊爾真的有問題,將問題找出來,並解決,這樣瑞本搞出來的事就可以有轉機。雷恩是拉斐爾的嫡系,紫藍、楚正哲、秋楓舞、關林、艾瑞爾和霍姆斯,也都是拉斐爾通過雷恩栽培起來的親信。

郁賢豐和田碧霞精心裝扮,共同出席了一場**為西非疫區募捐的慈善晚會。這是由萊爾議員牽頭便主持。萊爾會在晚會上講話,隨後,也會協同夫人和各界名流應酬。田碧霞發揮了她屬於一個美女該有的專長,在和萊爾搭上話之後,便將萊爾引誘到洗手間旁邊的安全出口。吳楠、劉北帶着魏華仕在這裏等候。但是,讓郁賢豐等人驚詫無比的是,就在他們眼睜睜看着魏華仕準備用最新型注射器給萊爾議員注射時,5個超級武士出現了。這五個編號分別為E001、E002、E003、E004、E005的武士,以銳不可當的勢頭、精妙難以戰勝的戰鬥水平,讓郁賢豐等人身受重傷。魏華仕首當其衝,成為超級武士手下的犧牲品。含有電擊蟲的注射器也被E001給毀了。吳楠劉北戰死。只有郁賢豐和田碧霞逃出生天。

302

夏悠純在東州又逗留了幾天。她工作的古井小學那裏,叫於一凡的26歲小鮮肉,幫她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

夏悠純覺得,其實一天就夠了。

但是,她又怎麼知道,後來的事情,完全超過了她的預計。

沃辛頓事件失敗之後,天河剩下來的人竭盡全力對賀天極其家人實施以最為強硬的保護,防止光之子的反撲。

一直在東州的漢克斯在賀天面前出現了好幾次,不過,因為楚正哲等人都在的緣故,地頭蛇拿賀天暫時也沒辦法。

但是,賀天了解的事情太多了,沐繼偉不得不下令,讓漢克斯以及徐曉曼想辦法,三天之內,將賀天也抓到塞奇島去。

漢克斯急得只撓頭。

徐曉曼不虧美女蛇,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夏悠純並不知道:陰影正向她靠近。

她在一間快捷酒店的客房裏躑躅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去縱橫。

下班時間,林飛開車從公司出來。

冬天天黑得早,六點半,夜色籠罩。

A6L雪亮的燈光刺破黑幕,轉彎之時,掠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影。

林飛心猛地一跳。

他下意識踩住剎車,然後將車往後倒。身邊有下屬的車子開過去,下屬殷勤落下車窗:「林總,還不走?」他也沒顧得上回一下。

下車來到副駕駛那邊,林飛很是驚喜:「你怎麼會在這兒?」

天氣很冷,風吹得夏悠純白皙的臉頰微微赤紅。林飛連忙把車門拉開:「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吧。」

夏悠純想想,這才上車。

車子往前開,林飛不時側目。好一會兒,林飛才主動問:「還好嗎?」

夏悠純吸了口氣:「還行。」

林飛點點頭,爾後又說:「如果有什麼需要,你直接和我說。比方,調回市內,或者,我一直打算補償你點什麼。」

夏悠純笑了,轉過臉:「你過得還好吧,方玉婷對你一往情深,你應該和她結婚了才對。」

林飛很是糾結,好一會兒才解釋:「她找我爸爸——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巧,其實在瑞郎,我真的就只有一次和她在一起。當時我情緒太低落了,小純,說是自暴自棄,你能理解嗎?」

「即便沒有孩子,有那一次,都夠了。」

林飛一把握住她的手。

夏悠純渾身一震,眼眶倏地紅了。

林飛說:「小純,我知道我當初很混蛋,我不應該隨便去懷疑你對我的忠誠。我聽過一個心理講座,我覺得那位教授剖析人性時,說的那個人和我很像。我太驕傲了,我一直覺得在我的人生中,所有同齡人出現,統統都只能做配角。其實我錯了。」

一剎那間,他們有回到熱戀那時的心心相印。

夏悠純很貪戀他手心的溫暖。

林飛也痛心疾首:「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就算沒有賀天,大千世界,比我聰明、比我能幹的人也比比皆是。我不應該耿耿於懷這些。如果可以,我完全能夠包容,不,我應該放下我的驕傲,撿起謙虛,虛心地對待身邊的所有人。」

「我們,」良久,他問,「還可以再回去嗎?」

夏悠純這時抽出自己的手。

他們來到了一個地段不錯、格調也很高雅的餐廳——花滿庭,一樓南邊有個臨水的庭院。雖然是冬天,但是常綠的樹木蔥蘢,盛開的臘梅就在窗下,氤氳在空氣里的香氣不能從密封的窗戶縫間傳傳進來,但是,那金黃的顏色,蠟感的質地,還是叫人看着賞心悅目。

林飛選了靠窗的位置。

侍者將菜單送過來。

林飛接過菜單,遞給夏悠純。

夏悠純接過來,翻開,點了兩道清淡的菜。

林飛也點了兩道,一道冷盤,一道葷炒,最後,兩個人商量,又點了一道鯽魚湯。

——一切都那麼自然!

吃飯時,林飛有一搭沒一搭說些閑話,夏悠純也有一搭沒一搭回應。兩個人有意見相同的,有意見相左的,相同之時,自然是相互附和,相左之時,大抵都是夏悠純翻翻白眼,林飛則飛快投降。

一切也都猶如從前。

但是,當林飛再度提起剛才的提議,夏悠純正色道:「在本來雪白的牆上留下了一道本不屬於牆壁的印記,即便蓋上了油漆,那牆,也不再是以前的牆了。我現在過得也挺好的,以後會擁有更加適合我自己的生活。你,理所當然,應該挽着你現任妻子的手,帶着你們的孩子,鑄造你們的幸福。」

「小純!」

「林飛,我現在不想和你聊這個。」夏悠純把想了很久的話又在腦海里轉了兩圈,態度誠懇道,「以朋友的立場,能否請你幫一個忙。」

林飛依然不甘心:「我剛才說過,無論你提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

夏悠純鼓足勇氣:「賀天,你放過他!」

「你說什麼?」林飛激蕩的熱情立刻被冷水潑中,「到現在,你竟然還和我提他?」

「是啊,」夏悠純豁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這麼多年來,我確實從來沒忘記過他,如果放在平時,我真的完全放下了,不期待和他重逢,更加不期待和他還有什麼未來。可是林飛,我九歲就開始喜歡他了,為了他我才學習的樂器、書法,還有努力讀書,爭取考上英華。在認識你之前,他就是我的全部。這泯滅不了。」

林飛霍然起身。

夏悠純追在他身後,從收銀台,直追到停車場。她把外套遺忘在飯店裏,整個人因為衣着單薄凍得瑟瑟發抖。

林飛很嘲諷:「世坤大華夏區整個兒遇到麻煩的事,業內誰都知道。當初賀天怎麼對付我的他自己清楚,現在,他還不是步了亞威的後塵?」撥開夏悠純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情冰冷接着說:「終止和恆遠下一季的合作是整個高層共同的決策,我個人的意見絕非主導。」盯着夏悠純的眼睛,恨意更近一步:「我既不會主動將私事混入公事,也不會因為私情改變高層的決定。」

「可是,林飛……」夏悠純嘴唇發白,依然苦苦哀求。她抓住他手后,手上的冰涼刺激到林飛。林飛心猛地一軟。但是夏悠純顫抖著聲音說:「我不知道賀天的公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許,就像你說的,你姑息不得,也左右不得。但是我就是想請求你放過他。你因為我做的決定,讓他回到過去,還是那麼窘迫困難還不能翻身,我真的會非常難過。」

長發被寒風吹亂了,臉上的凄楚讓林飛一下子想到第一次碰到她。

熱鬧的人群,轉動的燈光,無法淹沒那一份寂寥之下的孤獨。她似乎始終汪著一潭水的眼眸,她那天生纖細讓人沒法不覺得她就很柔弱的身姿,當然讓林飛多麼心動。

是嘲諷自己的自負也好,還是乾脆就在懲罰自以為是!

林飛覺得:一切真的該終結了。

他冷冷推開她,木著臉道:「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然而,他實在又沒法在將車開走不足三公里之後,繼續保持這份冷漠。他飛快後悔,接着把車開回去。

然而,就在他剛剛要把車子停在花滿庭外面的馬路邊。

一輛黑色的商務車擦過去,經過不遠處夏悠純身邊。

林飛下車大喊:「小純、小純!」

那輛商務車裏探出一個人的上半身。

黑夜的路燈下,那個人整個兒呢黑黢黢的。

小純被那人一把抓進了車裏。

林飛追了一路,追到胸**炸。

商務車很快消失在密集的車流之中。

林飛攔了一輛出租,來到派出所。他幾乎要瘋了,抓着警察的前襟不停嘶吼:「真的是綁架、真的是綁架,我親眼所見的,你趕緊幫我查呀!」

然而,讓他崩潰的是,車子是套牌車,並且在過大橋隧道時,兩邊的監控都沒拍到同樣的車子從隧道口再出現。

「我們遇到老手了。」警察有點無奈。

林飛一跤,跌在值班室的椅子上。

位於東城區的明珠大院。

難得空閑、打算去江邊公園跑步的陸宛昔,中途碰到了賀天。

幾天不見,賀天又瘦了。

陸宛昔眼神閃爍不定,最後還是把手插進口袋,認真道:「我不能再放水,國際法庭已經受理了楚正哲他們六個人的上訴,既然你也為他們找了羅伊德這樣的大律師,說明,你還是想通過合法途徑爭取利益。」

「可眼下如果沒有他們,我就什麼都做不成了。我還得去救我爸爸。」

「那我也沒辦法,逮捕令遲早要到我手上,就算現在我還能睜隻眼閉隻眼,逮捕令一到,我就得把他們幾個人一起抓起來。」

「那你到底還可以給我幾天時間?」

「截止國際法庭開庭日前一天,你保證這六個人都能到場的話。」

「OK,一言為定!」

從明珠小區回世紀路,賀天還沒來得及喝口水,總裁室的雙開門被「嘭」地撞開。

小丁追在後面:「林總、林總……」

鬍子拉碴的林飛撲到賀天面前。

才一夜而已,他整個人都變了。曾經那個玉質翩翩的貴族青年已然不見,眼前的他,眼神散亂,眼球上佈滿紅絲,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少路過來似的,連衣衫都歪斜了。

「都怪我、都怪我!」他用力抽了自己一嘴巴,「你一定要出動你所有的力量,一定要找到她!」

賀天怔住:「誰不見了?」

小丁把林飛扶到沙發上,又遞給他一杯水。林飛真渴了,喝了一大口,爾後雙手捂著臉。極大的懊悔正籠罩住他,他渾身顫抖,手指縫還滲出淚水來。

「我一直沒有和她復婚,而且,就在前不久,在我爸爸的威壓下,我還是娶了和我已經有了孩子的方玉婷。是我對不起她,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是我害她現在還要被人綁架。」

賀天腦袋「轟」的一聲,半晌才回過神來:「你說,有人把小純綁架走了?」

林飛不停自責:「我已經多聽她說說話,不管她提出什麼要求,我先答應了,然後在好好說一說我內心的真話。我不應該鬥氣,前塵往事不重要,當前她想什麼,我真要什麼,這才是最重要的……」

賀天也是五味雜陳:「事情原來一直都是這樣,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兩個人都平靜下來,賀天這才說:「林總,或者你可以想想,現在這個時候,可能會有誰忌憚小純的存在。」

林飛把頭髮搓得一團糟,才說:「或許是我媽,方玉婷快生了,或許,她是為了讓方玉婷安心……」

話音剛落,小丁走進來:「董事,外線。」

賀天示意林飛,然後走到辦公桌旁邊:「喂,你好,我是賀天。」

一個柔美的女子的聲音響起來:「賀董,最近還好嗎?」

「徐曉曼?」賀天一下子聽出來。

林飛聽了,也是一愣。

女子「咯咯」笑着:「賀董果然好耳力,一下子就聽出我來。是的,我就是徐曉曼。曾經你指派女殺手沈安琪刺殺成功的神龍集團前董事長於冥華的孫女兒!」最後幾個字,她說得越發咬牙切齒,濃烈的仇恨必須得到宣洩,她冷笑問,「夏悠純現在我手上,我準備把她大卸八塊,以此祭奠我爺爺,你覺得怎麼樣?」

「你敢!」賀天頓時呼喝起來。

徐曉曼笑得更加歡暢:「你可以仔細聽聽,我敢不敢?」旋即,電話里傳出另外一個女子的呼痛聲:「啊——」

賀天慌了:「你不要動她,有什麼要求,你直接跟我提!」

電話里沉默了。

過了會兒,徐曉曼才說:「你今天就買一張飛往星聯的機票,明天這個時候,我要你出現在去往塞奇島的碼頭上。遲一分鐘,我就削了你最心愛的女人的鼻子!」

「砰」,電話被賀天重重摁在基座上。

小丁和林飛都二目不錯盯着他。

好一會兒,賀天才對林飛說:「小純有消息了,在徐曉曼手上。」

林飛的臉一剎那間變得非常蒼白,不過,他很快讓自己平靜下來。低着頭,又思忖許久,然後對賀天說:「我現在只能懇求你:一定要去找她,然後把她帶回來。至於你現在面臨的一些情況,我能協助的,我一定儘力。」

陸宛昔這下也沒得選擇了。

她必須將楚正哲一夥兒放走。

賀天不是賀聆風,他沒有半點想要和沐繼偉伯父和談的心思。他所想到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既然必須讓魚死,那麼,我就想辦法把你這張網剪破。

楚正哲等,是他必須帶上的。

與此同時,他還考慮了有關萊爾議員的事,他去了塞奇,這件大事,必須有一個相當可靠的人在負責。

選來選去,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身上。

這個人,就是韓振!

說服韓牧宜、讓兒子出山的任務,由陳二爺做。賀天帶楚正哲等去塞奇島的那一天,韓振也率林瀟逸、蔣昊辰和譚文新去沃辛頓,郁賢豐、田碧霞在當地接應。六個人唯韓振馬首是瞻,聽韓振說了由韓牧宜親自擬定的接近萊爾議員的計劃。

計劃全程是這樣的:韓振代表世界衛生組織西非疫區衛生組執行長海瑟薇女士發表有關於疫區病毒最新治療方法的演講,這個方法乃是韓牧宜原創。在江西生活時,當地富豪提高資助,韓牧宜研究獲得可以有效治療西非疫區病毒初期癥狀的抗病毒血清。韓牧宜整理研究資料寫成報告,由Haley.han代為在國際上發佈。萊爾議員目前主要負責疫區病毒預防和治療工作,聽到這樣的消息,勢必會親自會見Haley.han,也就是韓振。韓振隨身帶有抗病毒血清,可以當場實踐。林瀟逸等作為韓醫生的助理,帶着大批抗病毒血清接近萊爾議員,也就不會受到懷疑。在超級武士極有可能不在場的情況下,韓振就有的是機會替萊爾議員注射一記神經脈衝電擊蟲。

這個計劃非常完美,但是,卻有一個非常致命的漏洞。這個漏洞會讓深陷在對勝利極其渴望情緒中的人瞬間赴死,而這點,為計劃所鼓舞的賀天、楚正哲以及韓振等人,都未曾深深細想。

賀天帶着楚正哲、紫藍、秋楓舞、關林、艾瑞克和霍姆斯出征,臨行之前,這個隊伍還加入了一個重量級人物,那就是天河始創人楚鐵龍。

楚鐵龍說:「我不僅是要陪我兒子去戰鬥,我還要在戰鬥勝利後接回我的兄弟。」

賀天感動之餘,欣然同意。

塞奇島的情況,陸宛昔通過自己的資料庫給他們做了一次全方位細緻周到的展示解說。

整個島的面積大致在36.6平方公里,有很大面積的海灘以及森林,中心部分建造成城市,城市結構猶如一張蜘蛛網。蜘蛛網的中心才是這座城市的主導人居住的地方。有高級商場、娛樂中心以及住宅小區。最令人矚目的自然就是沐繼偉公爵私人擁有奢華大宅。宅邸擁有眾多建築,規模恢弘。按照賀天估計,自己的父親一定被囚禁在裏面。

出了父親之外,小純只怕也被抓到那裏。

同樣失聯很久的沐世剛先生,不出意外,也在那個地方。

怎麼進去那個地方,是放在面前最大的難題。塞奇島城市如同蛛網,鎮守於中心的沐繼偉公爵隨時可以利用有利的地理形勢對他們施以知名打擊。直升機肯定不行,開車進城市,也如同痴人說夢。

眼看行程將近,賀天的私人飛機馬上就要降落塞奇島公共機場。賀天將電話拿起來。

「替我接大統領。」賀天對那邊的徐曉曼說。

徐曉曼已經離開東州,帶着夏悠純一起到塞奇島。賀天的電話,她還是很負責人,轉給沐繼偉。

賀天說:「聽說大統領製造出曠古絕今的超級武士,這項科技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帶了七個人來。這七個人,可謂血肉之軀搏擊術中的佼佼者。」一邊說,一邊讓秋楓舞將七個人的資料全部傳過去。

沐繼偉陰測測的:「我不想讓你利用我打響你的如意算盤。」

「讓你製造出來的超級武士,和我帶來的人類戰士做一次決鬥吧。無論輸贏,我都會任你宰割。」

沐繼偉不語。

賀天激將:「不會大統領連這點自信也沒有吧?」

「卡擦」,那邊電話已經掛掉。

賀天看看大夥兒,楚鐵龍向其他人攤攤手,所有人,除了賀天以外,都將裝備背起來。

紫藍給了一把龍行者給賀天,說:「防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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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夜歸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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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 功虧一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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