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是生物課代表

「張依然，以後不能隨便拿著話筒講話，知道不？」

班主任對張依然說話還是很客氣的，張依然也知道，她這雙眼睛加眼鏡，合起來是有色的。

「知道了，老師。那我把試卷拿走了。」

這次，張依然是個稱職的生物課代表，每節生物課前，她都會自覺的跑去辦公室問老師上課需

要什麼東西。

鎮上老師少，很多科目的老師，會混在一個辦公室里。

數學老師跟這個班主任就在一個辦公室里，數學老師張國是個讓張依然又生氣又喜愛的老師，只要他的課，都喜歡上。

張國很厲害，可以同時教初一跟初三這種跨年級的班，當然也會把初三學生的趣事告訴這些初一新生。

他很喜歡說話，眼珠子每天來迴轉悠，總有無數話題可以講。反而他的老婆就安靜的多，每次放學路上，總能看到他倆一起回家，張國老師一路上滔滔不絕，他的老婆只是聽著不作聲。

下了數學課，張依然快步跟上數學老師，朝著他做了一個鬼臉，不懷好意的問他：「老師，你是不是懷才不遇？」

張老師笑笑，大概覺得回辦公室的路上無聊，就好奇的問她：「怎麼這樣問？」

「哼，以你的才智，這個破學校確實太委屈你了！」

「哈哈，你這小鬼，都知道什麼？」

「老師你聰明啊！」張依然毫不誇張的繼續說著，「是沒考好還是別的原因，不然你早就是一個教授級別的人了，可惜，就是命不太好！」

張國老師似乎有點贊同，有些惆悵的看著張依然：「是，命不太好。」

「能跟我說是因為什麼原因嗎？」

張老師拿課本敲了一下張依然的腦袋，「這是別人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再說，打聽別人隱私可不好。」

「老師你再努力努力吧，圓你的夢！或者我幫你找找關係，不，是讓我家人幫你找找關係，不能讓這個地方埋沒了你！」

張國老師意味深長的看著張依然，「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如果你們其中有發展好的同學，我也很欣慰。該珍惜的是你們！」

「老師，你教的挺好的。不過有時候損人也挺厲害，很多同學受不了的。」

張國老師興緻又高了起來，「包括你？」

「是啊，說的太難聽，誰也接受不了。不過……」張依然故意停頓了一下，「不過幾十年以後，有人回想的話，會感謝你！」

「唉~今天我又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今天挺熱，大家都犯困。你看同學們無精打採的時候，說如果你也像我們這樣，會拿跟繩子，把自己勒死在電風扇下……」

原話比較有趣，而且張國老師還給大家講了幾種不同的死法，聽了以後大家果然更有精神聽課了。

「學生沒精神，作為老師，講課也是沒精神。其實那會，我也犯困。就隨便說說讓大家一起開心。」

「其實，跟我們這樣的年紀，講生死好像有些不妥吧。如果別人在校長面前打小報告，你就慘了。」

「唉，其實你們這個年紀……這麼說吧，人老了，最愛回憶還是學生時代，這個時候，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遇不到人心和社會的殘酷，保留了最純真記憶。」

對了，張國老師一番感慨之後，又反問張依然：「你會去校長那裡打小報告嗎？」

「你猜！」

「你不會！哈哈……是不是？」

「老師，你比我們班主任好多了。她很勢利眼。」

「你不怕我跟你班主任打小報告嗎？」

「你也不會！」

快要走到辦公室的時候，張依然停住了。數學老師沒有回頭，直接邁上台階走進房間。

當年，張國老師很喜歡損張依然。

記得有一次她忘記寫作業了，數學老師問起的時候，她說放在家裡了。

接著，張國老師便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用很損很損的口氣說：「忘記帶了？我們大名鼎鼎的張依然同學，竟然忘記帶作業了，哎呦，不得了不得了！」

張依然當時，真是羞愧的想把整個腦袋埋在桌子底下。

更可恨的是，下課沒多久，班主任便來找了她，問她到底是沒寫還是忘記帶。

其實就是一道幾何題，她不會，也確實沒做。

關鍵那時候，她要面子啊，後來數次回憶數學老師的時候，她還心有餘悸，也有恨。

現在重新見到他，張依然更多的是心疼。

這會，張依然猜測，數學老師有一部分可能，會把剛才說她班主任勢利眼的話轉述過去，不過她不擔心，因為她也有背景了。

這次，是她選擇自己當的生物課代表，生物課很少，平時也沒多少活干，對於老師講的那些左心房右心室，動脈靜脈什麼的，她已經懂了，不是因為老師教的好，而是因為自己帶著成人的記憶。

六班的生物成績一直不好，班會上，（班主任姓郭，女老師），郭老師一陣猛誇其他班的某某同學多好多好的時候，大家都在沉默。

郭老師環視四周的時候，張依然又站起來了，「老師，我覺得你教的不好，講課太死板了，一點聽課的興趣都沒有，怎麼會有好成績。」

郭老師當然很生氣，不過隔著眼鏡，感受不到那陣寒光。

郭老師盡量用最和藹的語氣說：「六個班的生物都是我教，別的班同學怎麼成績那麼好？」

「孩子都是別人家的好。可是再好，人家也有自己的班主任，人家的班主任，對每個同學都一視同仁。而您呢，學習不好的，調皮的，愛搭不理。您喜歡活潑的同學，尤其是喜歡在您面前說好話的同學。而有的同學，就算學習再好，不愛說話，也得不到您的一絲垂憐。每次班會，大家從來不發表意見，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班級太壓抑了嘛。那些不會阿諛奉承的學生，就算有想法，也不會說。」

郭老師兩手摁在講台上，一隻手食指敲打著桌子邊緣，她要冷靜，再冷靜，努力告訴自己，這個小女孩，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