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暗流涌動

妙意觀，院外的竹濤在風中沙沙作響，胖和尚從內堂取了一些木質材料，重新做了扇門，隨後對着觀內道了聲佛號，一臉的真摯誠懇，一個和尚霸佔著道觀尋求機緣總覺得有點彆扭。

胖和尚名叫陳勾，是一個雲遊僧侶，師承何處元宗並不知道，他無意說也就不必問。

兩人有過一面之緣，雖相處甚短但並不怎麼生疏，陳勾一直是一副憨厚富態的笑臉，若不是元宗之前見識過他的所作所為說不定真會被他唬住。

微風拂面，陽光和煦，春暖大地。

半截古樹下，兩人懶散的坐在隆起的粗壯根莖上，陳勾還將雙腳伸入清泉，清涼的水流劃過皮膚，時不時露出舒爽的笑容，但是在元宗眼裏卻是顯得相當的猥瑣。

琅琊古都，古之聖朝的王城，琅琊王和追隨他的古之先賢全部葬身於此，留下了大量的古迹秘寶和道統機緣。但是，如今的大環境，這些資源盡被九州巨擘勢力的年輕弟子佔據，其餘的修士想要一探究竟而不可得，甚至還要面臨生死威脅和驅逐，可謂是在夾縫中求生存，前途兇險艱難。元宗打量著對面一臉愜意的胖和尚陳勾，摸索著下巴的手緩緩放下，莫名的表情悄然爬上了臉龐。

元宗依著古樹抱着雙手，背光下漆黑一片的面孔上看不清表情，但是陳勾依舊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不禁打了個冷顫。

輕咳一聲，元宗緩緩坐直了身子，一臉嚴肅的盯着陳勾，直把陳勾看的目光亂轉，才開口道：

「你的夢想是什麼？」

「嗯……吃喝……玩樂，無憂無慮，長命百歲。」

「滾一邊子去吧。」

「哦。」

「能不能認真一點？」

「我的夢想是……衝天澗、破長空、鑄神橋、踏諸峰、證無上佛果、得萬古長生！」

「好！」

掌聲響起，元宗有點情不自禁，看着陳勾掐腰指天的英武姿態，敬仰之意宛如潮湧、澎湃不息。

陳勾眯着眼睛看向天空，似在追憶又似遐想，無意中流露出的一絲氣息竟然隱隱牽動了高天之上的雲霞，似浪潮般涌動。陳勾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氣氛到位了，情緒也到位了，呼哈，我……要……吃……飯！」

「滾一邊子去吧。」

……

古都雖然塵封千古，但是仍有四處可見的靈獸奇花，在這裏沒有約束，元宗和陳勾自是沒什麼顧忌，捕了一頭花鹿在院內烤了起來，明火術現，熾火燃起，沒一會鹿肉的香味便彌散開來。

陳勾舔了舔嘴唇，雙目緊緊盯着鹿肉餘光有意無意的掃了掃元宗，生怕被元宗搶走似得，元宗只得翻了翻了白眼選擇視而不見。待到鹿肉熟透，陳勾一馬當先，大手一揮扯下一條鹿腿，迫不及待的塞進口中，一邊「嚯嚯」的發着怪聲一邊大快朵頤。元宗扯下一小條肉絲，吹了半天才放進嘴裏，還真別說味道不錯，難怪陳勾這副吃相。

看着油光滿面的陳勾不禁莞爾一笑，元宗探入神識海，手腕一翻，兩壇花雕赫然而現，拎起一壇遞給了陳勾。陳勾看了一眼，頓時驚訝萬分，瞪着眼珠子上上下下將元宗打量了一遍，方才問道：

「哪……哪來的？」

「管這麼多，喝就是了。」

「喝！喝！哈哈！」

酒肉誘惑當前，陳勾立馬忘記了心中困惑，接過元宗手裏的花雕仰頭灌下，噸噸噸噸……宛如牛飲一般。兩人坐在古樹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時而碰一下酒罈，不一會，整頭花鹿被消滅了大半，元宗是不行了，在清泉中洗了洗手又靠在了古樹粗壯的樹榦上，懶洋洋的眯起了眼睛。陳勾斜眼一翻，油手一拍圓滾的肚子，將剩下的鹿肉一把抱了過來，一邊吞咽一邊瞥著元宗，似在炫耀他的飯量，這一點上，元宗甘拜下風。

酒足飯飽，兩人百無聊賴，元宗斜睨陳勾，緩聲道：

「喂，有沒有興趣玩票大的？」

陳勾擺了擺手，眼睛都懶得睜開，似乎對於什麼都無欲無求。突然之間，一股莫名的煞氣襲來，陳勾下意識的翻身躍起，腳尖蹬踏古樹一步遠退，雙目圓瞪炯炯有神。只見元宗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斷劍，劍身厚且闊，劍鋒利且寒，彷彿蘊藏着磅礴的力量，煞氣十足。

面色微變，陳勾眼底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的神采，看向元宗情緒難明。元宗無所顧忌的與之對視，手掌攤開，和煦的笑容讓人生不出一絲反感，道：

「坦誠相待。」

良久，陳勾揚起嘴角，大笑三聲，手臂一擺，只見一把純鐵禪杖豁然握於手中。就知道你這胖子不簡單，元宗暗道，大步向上，兩人手掌緊緊握住，隨即相視一笑，結盟成。

……

琅琊古都，一處未知的祭壇。

方圓數里寥無人煙，一群血袍少年在此匯聚，圓形祭壇之上，九個少年躺在不同的方向，皆是神色恍惚氣息微弱。

一眾血袍少年將祭壇一層層圍住，雙臂抱於胸前似在低頭祈禱，另有四個少年站在祭壇邊緣，分別鎮守四方。陡然間，四人口中發出隱晦沉悶的低語聲，緊接着，所有血袍少年開始低誦。

隱晦難明的低語聲引起了共振，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攪動着風雲聚散。突然，躺在祭壇上的九個少年痛苦的扭動起來，更有甚者開始劇烈掙扎，但是九人彷彿被隱形的鎖鏈牢牢拴住，任由他們如何都逃不出祭壇的範圍。

四個少年近乎同時張開了雙臂，絲絲血氣緩緩湧出將四人相連。

「以吾之血，祭君聖魂！」

隨着一聲低喝，祭壇陡然血光暴漲瞬間將九人吞沒，數息之後，血光漸消，除了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九人屍骨無存。

轟隆隆。

祭壇突變，從中央向四周緩緩張開，宛如一頭太古凶獸的血盆大口，一條幽深的石台階赫然出現，通向未知的可怕地域。

四個少年神色有些激動，紛紛聚在地穴前，面對無盡的黑暗皆是露出了一抹貪婪之色。

「嘿嘿嘿，這便是師尊說的地方？」

「嗯。」

「天助我血魔窟，我教萬古不朽！」

「大師兄，那些人怎麼辦？」

「殺了便是，礙手礙腳。」

「且慢，留他們一命或許有用。」

層層血袍少年之外，有一個木質牢籠，裏面關着十來個少年，大多奄奄一息神色迷亂。

一藍衣少年盤坐在木籠角落，雙拳緊握垂在地上，健壯的身軀不知為何莫名顫抖，凌厲的雙目泛起灼灼火花，穿過人群望向站在地穴前的四個血袍少年，怒意流轉。隱約之間，有淺淺的藍色銘文在雙臂湧出，宛如曇花一現般短暫，但是銘文每出現一次，鎖住雙手的鐵鏈便震顫一番。暗流涌動。

……

「你確定是劍門的人？」

蚩由亦最近很是煩躁，前幾天衝擊藏氣九重天失敗，心情極度失落，又聽聞鎮守城門的蚩家弟子被人一劍盪破，更是氣上心頭。

「以他御劍的手段來看，應該是了。」

蚩連海面色也不好看，站在蚩由亦面前低着頭沉聲說道。當天那驚世一劍仍然歷歷在目，每當想起胸口都隱隱作痛。

蚩由亦聞言沉默不語，劍門那些人可不太好說話，揉了揉額頭，揮手示意蚩連海退下，隨後又叫住了轉身離去的蚩連海，沉吟了一下，說道：

「給族裏發消息。」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木椅把手，長吐一口氣接着說道：

「增派人手。」

……

琅琊古都，一處富麗堂皇的宅子。

一個錦衣少年隨手將茶杯打翻在地，清脆的碎裂聲在寬闊的大堂內迴響。

「誰讓他去的？」

錦衣少年掃視眾人質問道，憤怒的聲音和冰冷的氣息彷彿將四周的溫度都降了下來，無人敢應聲。

「還嫌不夠丟人？」

砰！

錦衣少年信手一拍，將一旁的茶几震的粉碎，隨後起身向後堂走去，腦後三根幻羽震動不已，顯然是怒意未消。

「暫且不要管那和尚，玄家若是看不過就讓他們自己出手，哼，目前和小眾天交好才是關鍵，不可壞了大哥的計劃。」

眾人稱諾，待到錦衣少年離去才相視苦笑，凡遇僧侶，禮讓三分，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