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一筆舊賬（下）
顧明雲心中觸動，便將在國外經歷的事情簡單給賀黎講了一下，她已儘力說的輕描淡寫，但是看到賀黎越來越深的眼眸，顧明雲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
以賀黎強大的共情能力，她那些蒼白的話語聽在賀黎的耳中都能被還原成近乎真實的場景。雖然不忍，但是她很快也就釋然了，想著既然現在他們兩個人已經和好了，那麼坦白了也好，至少兩人中間不會再隔著那些陳年往事。
「乖乖，讓你受委屈了。」賀黎抱著顧明雲輕聲道，他的聲線彷彿夜色下的流水，叫顧明雲心尖震顫，一下子哽咽。
「賀黎，別在意這些，都過去了。」顧明雲拍著賀黎的肩膀，咬著牙克制自己的情緒。
哪知賀黎「嗯」了一聲，卻不肯放開她，他的懷抱溫暖而有力，真實的在這樣一個懷抱里回想起國外那些日子，顧明雲終究是沒能控制住委屈的淚水。她不能說那段流浪的生活不好，但是那樣的生活的確很沒有安全感。
賀黎一定察覺到了她的淚水，他沒說話，只是更加用力的環抱住她，手臂大力，手掌卻輕柔地安撫著，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納進他的身體里，給她絕對的安全感。
「你知不知道為你我流過多少眼淚？」顧明雲後來哭完了，她推開賀黎，兀自低頭揉著眼睛，一開口的聲音又輕又軟，還帶一點點埋怨，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嬌氣的一天，於是話一出口，顧明雲就悄悄的紅了臉，索性她低著頭，又有手和頭髮的遮擋，賀黎看不見。
但是下一秒賀黎就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了，於是她那一雙含情帶淚的眼睛和瀰漫著潮氣的暈紅的雙頰就在賀黎的面前暴露無遺了。顧明雲對上賀黎專註地目光，下意識的就要躲，但是卻沒能掙脫賀黎的鉗制，只聽賀黎說：「顧明雲，你可知為了你我也掉過眼淚？」
「咦？」顧明雲頓時呆了，下意識回答說：「我不知道。」
她幾乎以為那句話是自己幻聽了，但是賀黎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此刻的他看起來甚至有些悲傷。
「我雖然叫你一聲乖乖，但是永遠不要小看你對我的影響力，我不可能想你這樣痛苦流涕，但是分別的痛苦，我不會比你更少，我的眼淚都是往內一路流到心裡去了。」
顧明雲盯著賀黎的雙眼，她從未設想過有朝一日能從賀黎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從未在他的眼中看到過這樣脆弱而柔軟的情緒，他和一雙眼此時看來竟是刺目的，好像他真的將一顆心掏出來擺在她眼前，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賀黎……」顧明雲喃喃地叫他的名字，心潮湧動，眼眶發紅。
賀黎又怎麼忍心顧明雲接著難過，他收起了所有的痛色，抽了一張面巾紙給顧明雲小心地擦臉，然後說：「舊事我們不提了，好不好？」
「好。」顧明雲慢慢笑了，「只要我們還有看得見的未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儘管顧明雲有萬般的不舍，萬般的衷腸，但是到了時間她還是必須要離開賀黎的工作室，她自己後續還有很多的工作要處理，為了段鶯的事情騰出一天的時間已經是極限了。
賀黎也是一樣，他身上的擔子本來就沉重，如今再加上藏在暗處的強敵，比起她，他只會更忙。
顧明雲坐在車上，助理跟她說起後續的工作，她受邀出席一個時尚晚宴走紅毯，這種事情她沒有經驗，於是強迫自己好好聽助理所說的流程，但是助理翻資料的間隙，她一個不留神心就飛走了。
她回想起臨行前賀黎對她所說的話，他說：「段鶯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幕後黑手的計劃暴露了，他們就處於劣勢之中，被抓獲是遲早的問題，若真是與我有深仇大恨的人，那麼近期他就一定會有下一步的動作，我就在這裡等著接招就行，你照常工作，不要擔心。」
她怎能不擔心？顧明雲苦著臉嘆息，賀黎她還不了解嗎？他的心氣高，鬥志又強，這個人就不是個甘心被動接招的男人，他定然是要出手還擊的。但是面對她的時候，他慣常就是哄她，十分的兇險到了他嘴裡能剩下一分就算不錯的了，這叫她如何能好好的工作？
顧明雲正思索著，忽然感覺手背被人拍了一下，讓她一個激靈，緊接著就聽到助理的聲音：「顧老師，顧老師？」
也不知她是叫到了第幾遍，滿臉都是尷尬而略帶膽怯的神色。
「顧老師，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我們距離機場還有半個小時的車程。」助理問道。
顧明雲搖了搖頭，但是再低頭看資料的時候的確是感到一陣力不從心的疲憊感，電腦屏幕上的文字和圖片彷彿都交纏到一起去了，扭曲的不可開交，顧明雲盯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有看明白，只得放棄，對助理說：「算了，我睡一會兒，到點了記得叫我。」
「好的，顧老師。」助理忙不迭的點頭。
顧明雲往後靠了靠，過了幾秒鐘，又起來從一個大包里抽出一條毯子給自己蓋上，在這期間她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視線卻是實實在在地落在她的助理臉上，不出意外的從她臉上收貨了一枚局促而不安的微笑。
「放鬆點，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顧明雲說完就見助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說：「謝謝顧老師。」
顧明雲勾唇輕笑了一下，習慣性地多打量了她的新助理幾眼。
這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此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長相甜甜的，眼神怯怯的。她是剛剛大學畢業沒多久，在賀黎的工作室里實習，沒有什麼工作經驗。照理說她是不夠格給顧明雲這種知名度的明星做助理的，但是顧明雲現在剛好處於一個事業的交界處，《心聲》的節目組把之前派給她的兩個助理都收回去了，而她本人又沒有正式的加入賀黎的工作室，這邊也就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給她高規格的待遇，否則外面又要傳出謠言來。
就是這麼的，才臨時找了這個新人過來，據說她平時做事情很細心，所以就被臨時派過來跟她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