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07】

[第七章]

這頓飯秦嫿吃的坐立不安。

她猶豫半刻,夾了一塊核桃仁送進嘴裡,小口咀嚼著。

兩人用飯都極為安靜。

傅時珣吃了會兒,忽然開口問:「那日在紅樓,你進來送過酒之後,便去哪兒了?」

突然問起那天的事情,秦嫿覺得定是出了什麼事兒,她認真的回想后,低聲道:「那日從廂房出來后,秦媽媽便打發奴婢去菊清池看雪了。」

傅時珣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的神情,點點頭,沒再應聲。

「王爺,」秦嫿頓了下,抬起眼睫盯著他道:「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傅時珣捏著木箸的拇指微微向上翹了下,秦嫿趕緊低下頭,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

見她這般,傅時珣開口:「無事,不過是那日在廂房外看見了一個人影,今日突然想起,便叫你來問問。」

沒料到傅時珣竟會主動向她解釋,秦嫿心口熨帖,有些受寵若驚。

拿著瓷勺輕輕攪著湯碗,小心翼翼的用餘光瞄了一眼傅時珣,他坐姿端正,右腕袖口稍稍往上挽起一寸,露出一截乾淨的胳膊,骨節分明。

秦嫿輕輕抿緊了嘴,牙齒咬著嘴裡軟肉,低著頭心不在焉的看著骨湯。

東側間里陷入沉默。

他偏過頭,抬手掩唇乾咳兩聲。

秦嫿捏瓷勺的手緊了幾分:「王爺可是染了風寒?」

「不礙事兒。」傅時珣放下木箸,用帕子擦過嘴,抬眼瞧她:「用好了嗎?」

秦嫿點點頭,也跟著站起來。

離開東側間,秦嫿看著傅時珣朝書房而去,她離開主院,直奔廚房。

秦嫿翻出兩隻雪梨,將雪梨洗凈,削皮切片,又將銀耳泡軟仔細摘除硬根。在小鍋子里添上水,隨後依次放入成片的雪梨與銀耳,又將整塊糖霜切碎,放進鍋子里。

待這些有條不紊的做好,秦嫿站在灶台邊,垂眼盯著冒著泡的鍋子。

她忽然一驚,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思緒縹緲間,秦嫿的手背不小心碰上滾燙的鍋沿邊,她擰著眉頭忽然回神,趕緊舀了瓢涼水,把整隻手都放進去。

手背火辣辣的燒,猝然遇見涼水,竄進指尖的寒意與後背的灼燒交織著,秦嫿咬緊牙關,沒忍住紅了眼圈。

約莫過了兩刻鐘,秦嫿看著小塊雪梨軟軟糯糯,而銀耳也泛著水亮,她用木勺裝了些在乾淨的瓷盅里。

快速將灶火台收拾好,秦嫿提著小食盒去找楊管事。

誰料外院兩個嘴碎的奴才一時發生爭執,楊管事不在內院。

秦嫿猶豫著站在長廊下,伸手敲了敲門。

「誰?」傅時珣聲音有點啞。

秦嫿抬手撓撓眉毛,輕聲喚:「王爺。」

裡頭沒動靜,秦嫿又往前走了兩步,正好傅時珣從裡面拉開門,秦嫿站在門口進退兩難。

傅時珣的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臉上,淡聲問:「怎麼了?」

「方才聽聞王爺有些咳嗽,我……我就準備了一份雪梨湯。」她一時慌張,說出的話竟連自稱都給忘了。

反應過來,秦嫿攥緊木食盒上的握柄,神色懊惱。

傅時珣看著她面色上的表情,翹了下嘴角,隨即又拉直:「進來吧。」

秦嫿還以為自己沒聽清,詫異抬眸。

「不進來?」傅時珣看了眼外面的天,挑眉:「還是你想在走廊下等本王用完?」

書房重地,秦嫿不敢隨意走動。

跟著傅時珣進門后,她乖乖將瓷盅抬出來放在書案上,而後捏著手指後退小半步,站著旁邊候著。

傅時珣掀開蓋子,一股淡甜清香飄出。

他抬起眼掃過秦嫿,溫聲問:「親手做的?」

秦嫿點頭:「是。」

傅時珣沒作聲,捏著勺子攪開幾片透亮的銀耳,喝下少許湯汁,雪梨的汁水夾雜著糖霜的甘甜在齒間散開,他輕笑一聲:「還挺甜的。」

秦嫿摸不透這人的笑是什麼意思,遲疑道:「奴婢只放了平日里的少一半糖霜,許是……這雪梨的甜味吧。」

傅時珣嗯了聲,沒再說話。

書房裡安靜下來,秦嫿看著傅時珣認真的喝完,還將雪梨一塊一塊吃乾淨,心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這樣被人認真對待,她平生十四年,除了秦錦繡也只有他了。秦嫿的嘴角淺淺上揚,生怕被人發現又趕緊繃住。

一盞茶后,秦嫿提著食盒走出書房。

傅時珣起身跟在她後面,單手支在門框上,他看了一眼那食盒,神情稍頓。

「秦嫿。」

「王爺,怎麼了?」秦嫿下意識回頭。

傅時珣似乎覺得要說的話有些奇怪,他偏了點身子收回手,肩膀繼而靠在門框上:「明天晚上還有嗎?」

「啊?」

秦嫿驚了一下,但也沒給傅時珣收回這句話的機會,她眉眼彎彎,眼睛裡頭帶著光:「有。」

傅時珣點頭,將下顎在衣領上蹭了蹭。

告辭后,秦嫿原路折回廚房。

走在路上,她想起傅時珣方才的那句話就莫名雀躍,眼下沒了旁人,秦嫿的嘴角便再沒下來過。

等到收拾瓷盅時,剛打開食盒,秦嫿就瞧見瓷盅旁邊,放著碧綠色的小瓶子。她拿起來看,瓶身上寫著「燙傷」。

拇指撫過那兩個字,秦嫿小幅度的動了動藏在鞋裡的腳趾。

-

睦禾長公主回京正巧是冬至。

當年沈太後為皇后時,誕下兩子兩女,只可惜兩個兒子都沒保住,先後薨逝。

三女兒裕禾公主在先帝駕崩前一年,下嫁給恭親王世子,然而先皇駕崩,國喪期間,世子不顧禮法尋花問柳,還弄大了那女子的肚子。

言官本就對恭親王世子頗有不滿,如此一來,更是接連上書。

新帝無奈,只得與沈太后商議過後,加封裕禾公主為裕禾長公主以示安撫,又下旨將世子遣去邊關受受苦。裕禾長公主自是不能與夫君分開,自請一道前去。

睦禾長公主是沈太后的小女兒,年前裕禾長公主有了身孕,她前去探望。

眼下算來,她離京已近一年。

秦嫿坐在屋子裡聽曇雲說完,手上的針線一頓,忽然詫異道:「既然懷有身孕,皇上為何不下旨開恩,讓其回京?」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不過先前聽人議論過,」曇雲神色微頓,偏過腦袋看她,「聽說皇上的意思,似乎只得是恭親王身子不爽利,需要世子侍奉床前的時候,才能回京。」

秦嫿眨眼:「那恭親王如今正值壯年……」

「可不是呢。」曇雲撇嘴。

話音剛落,秦嫿便看見青武從院門外而來。

他唇畔帶著笑,直直奔向秦嫿跟前:「秦姑娘,王爺方才傳話回來,傍晚與您一道用飯。」

秦嫿手裡的針扎在指尖上都沒叫疼,她頓了一瞬才問:「王爺親口說的?」

「瞧姑娘這話,若不是王爺說,咱們誰敢做王爺的主。」青武見著秦嫿也是高興,一雙小眼睛眯成縫。

秦嫿點點頭,訥訥道了聲:「好。」

從上回傅時珣主動邀請秦嫿一道用飯後,兩人三不五時也會一起在東側間用飯。但今日是冬至,皇上與皇后在宮中設家宴,加之睦禾長公主回京,他自然是得留在宮裡的。

秦嫿還有些恍惚,等青武走後,才後知後覺的含住指尖。

瞧見她這樣,曇雲笑了聲:「姑娘,咱們去廚房吧,您不想親手給王爺做份餃子嗎?」

「你又胡說!」秦嫿瞪著眼睛。

曇雲本身也是個活潑的性子,與人熟了后,也沒了先前的拘謹。

她笑吟吟的,彷彿一眼就要看穿秦嫿的小心思。

曇雲綳著唇角放下針線,伸手拉住秦嫿的胳膊道:「好姑娘,奴婢想吃韭菜雞蛋餡兒的,還想吃蝦皮餡兒的。」

「你怎的如此能吃。」秦嫿皺皺鼻子,起身被她拉著往廚房而去。

-

傅時珣回府時,秦嫿已經包好了兩種餡兒的餃子,還提前燉了一小鍋羊肉湯。

將飯食裝進食盒裡,帶著曇雲熟稔的去了東側間。

秦嫿凈了手,妥帖的挽好袖口。

剛拿出食盒裡的餃子,傅時珣就已然從外面掀開帘子走進來。

「王爺。」秦嫿笑著福了福身子。

傅時珣坐下,道:「你倒是準備的穩妥。」

見他這麼說,秦嫿只笑了下,一旁的曇雲趕巧說:「王爺,姑娘包了您愛吃的蝦皮餡兒,想來定然是好吃的。」

秦嫿偏過腦袋瞧她一眼,曇雲沒搭理她,忍著笑意退出屋子。

「坐下用飯吧。」

傅時珣捏著勺子喝了口羊肉湯。

他低垂著眼,想起今日在宮宴上,皇上隨口提及:「冬至自然得是與家人們,一道用飯才好。」

那會子,傅時珣像是魔怔了般,突然給了青武一個眼神,叫他回來傳話。

如今瞧見身旁的姑娘暗自高興,傅時珣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餃子還未用兩個,東側間外便傳來一道女聲。

「時珣。」

秦嫿咬了半截的餃子尚在木箸上,下意識抬眸去看傅時珣,只見他面色寡淡,方才無意間瞧見他眉間的那抹溫情也散去,彷彿是自己眼花。

門帘被挑起,身穿華服的艷麗女子步入屋內,掃視一眼桌上飯食,打趣道:「我就說你出了宮怎的火急火燎往回趕,原來是宮裡沒吃好啊。」

傅時珣放下木箸,慢條斯理的用帕子捻過嘴角:「長公主說笑了。」

說罷,傅時珣側眸睨過直直起身的秦嫿:「愣著做什麼?還不見禮,這位是睦禾長公主。」

秦嫿眼神晃了一瞬,收起下顎垂下眼:「長公主萬安。」

那人才像是剛看見秦嫿似的,神色微變幾分,嘴角緩緩拉得平直些:「這位是?」

傅時珣懶散抬眼:「長公主這個時辰來,可有要事?」

他的語氣有些不耐,睦禾長公主也識相的沒再繼續盤問,而是直接越過傅時珣,笑著問秦嫿:「本公主瞧著也胃口大開,不介意一起用吧?」

秦嫿沒想到睦禾長公主會說這話。

正想著如何回應,她看見傅時珣重新捏起木箸,在瓷盤邊沿敲了敲。

兩人聞聲都朝傅時珣看去,他眼神淡漠。

「本王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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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爺:好甜好好次(星星眼.jpg

嫿嫿:最後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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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后我成了攝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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