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5 烏托邦、願望和舞台祭

Chapter095 烏托邦、願望和舞台祭

宣傳進行到最終日,各路社團都紛紛出動了人手。

隔壁結他社的彈奏,聲樂社正在調試音箱,一展歌喉,街舞團的舞蹈才藝,彷彿都想在這次的大型宣傳中搶佔先機。

「就連隔壁的棋牌社也不甘落後,在放狠招啊。」儘管自家社團的配置不夠他們去做爭奪,但好歹11月可是出了名的社團活動月,方潮君自然不肯錯失這種大好時機。

「喂,那邊的學姐很養眼吶。」

方潮君直勾勾地盯着對麵攤位,女生們身穿熱辣奔放的服裝,看了讓人直呼過癮。但很快,他注意起了形象,目光畏縮到帳篷裏面。

徐博文端著一箱礦泉水,走了進來,給在座的每個人遞上一瓶。

「宣傳用的手冊沒忘吧?」

「在胖子那,他人在來的路上了。」徐博文把沉甸甸的箱子放到地攤桌旁邊,長舒了一口氣,似乎體力活對他而言並不拿手。

他轉而說道,「剛剛我從學院那接到兩個消息,一好一壞,想不想聽聽?」

方潮君的心臟莫名咯噔了一下,他擔心消息與冬風祭扯上聯繫,又不希望結果太糟,影響到其他的人。

「跟社團有關嗎?」

徐博文點點頭,回答是的。

「那就先聽壞的。」

「社團大概會在明年的月初終止活動,但是因為新活動的申報需要走流程,所以下個月的冬風祭多半就是全體最後一次演出。弄完這個,我們就真的要解散了。」

「老師跟你說的?」除了社團的指導老師,方潮君的印象中再無第二種可能,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這種重大決策一般還是拿上枱面說會比較好。

「……猜的真准。好吧,這些都是我私聊問的。」某個聰明蟲回答道,「我看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你前提知道了?」

「差不多,我還沒想好怎麼向你們交代通知,猶豫了一晚上,本來決定今天開會叫老師公佈出來的。」

「既然還是一個社團的人,咱們之間有什麼好隱瞞的?」

就當現在社團上下都知曉了解散的消息,方潮君如同少了後顧之憂,接着說道,「我不打算瞞着你們。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活動批准了。不過據說公演日期會提前,老師在想盡方法替我們爭取晚些。」徐博文一字不漏地向方潮君轉述了老師的原話,「學校若是在這方面管得嚴,也太說不過去了。」

「但願吧。」

方潮君反正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無非是公演結束的當天解散掉社團,不做延期申請。

而現在,社團的成員在撐場面,攤位前駐足的學生相當可觀。當然,不乏許多慕名而來的女生,她們基本都是沖着見江一哲來的。

而方潮君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不忘調侃道,「他這傢伙還真是受歡迎啊。」

「你說阿哲?」

「對啊,他很優秀,不是么?有才華,工作還比別人認真,平常的線下活動總能招到一大幫女生喜歡,很多男生包括我也羨慕他。」

但是方潮君與那些只會嘴裏嚷嚷嫉妒江一哲的人不同,他十分了解江一哲背後到底付出了成倍的努力。

方潮君自從大一開始便跟江一哲做了同部門的幹事,平常跟江一哲打交道的次數也最多,說什麼都比社團其他人更清楚多一些他的為人。

無論任何事情都能夠從容做到。在別人看來不可能完成的,江一哲都可以完美應對,簡直就像一個全能的怪物。曾經有好幾次,方潮君站在江一哲身旁的時候都會這麼問,為什麼像他這麼優秀的人會看中這樣一個平台,當時的社團明明就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以後你就明白了。」江一哲留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便轉身忙學習去了。

方潮君撓了撓頭,找不到意義,如同自己毫無意義地過着不喜歡的生活一般。

來訪的學生漸漸流失走向了其它攤位。

他心裏想,也好,有時間抽空休息。

「不過他平常總表現出一副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所以對他的了解不多,優秀倒是真的。」

徐博文把話接着說下去,「一哲他看起來雖然給人一直是輕浮爽朗的性格,但是我最近明顯感覺得到他藏着心事。外人接觸不到他的內心,他也不會對人敞開去講他的想法。他很愛笑,可是那種笑容冷冰冰的,一不小心就會受到疏遠。」

「會不會掛科了?」

沈彥和他不合時宜的冷笑話一同姍姍來遲。

徐博文罵他,「怎麼可能?學院全部人掛科他都不會掛一門。」

「不然就是失戀,一般男生難過不就只有這兩種可能嘛。」

「人家沒說,我們坐在這胡思亂想也沒用。」

「他要是看到社團變成現在這樣,心裏會作何感想?」

「八成捨不得吧,不過他難過的話,真挺難想像的。」

「壞了,我把攝像機落在活動室了,我現在去取。」

「就在靠近窗戶邊的櫥柜上。」

「管好自己啦。」方潮君把沈彥揪了回來,手錶上快到時間了,「該你出場了,胖墩。」

臨走之前,活動室的門禁卡扔給了徐博文,「快去快回。」

徐博文為了不耽誤攝影,迅速折返回到活動室的門口。相機拿到手后,正當刷卡開門之際,指導老師掐著點打開了門,從外頭走了進來。

強烈的預感告訴他,這種時候先躲起來。然後,他就聽見了指導老師和人的通話。

「原來不是說只有提前而已嗎?解散前禁止申請活動,這也是學校的意思嗎?」

雖然無法仔細察看指導老師的正臉,但是距離夠近,徐博文能從他彬彬有禮但冒火的語氣聽出來,學校發通知的出爾反爾。

「不不,我明白你說的,但他們畢竟只是孩子,社團解散應該為他們的心情考慮,把活動安排得充分一些。」

「很抱歉給你的工作添堵了。」

指導老師略帶氣憤地結束電話,忽然,社團門口溜出去的身影引起了他注意,「錯覺嗎?」

*

儘管約定好不必今天趕過來的,但江一哲告訴何瀟,他已經提前把未來兩周的事務佈置妥當了,所以不會影響這周的安排。

而且方便何瀟的父母把精力放回到家庭以外的方面,何瀟這才同意他來探望自己。

江一哲路過甜品店買了一份草莓慕斯,恰巧在住院部樓下偶遇了前來的蘇雨汐。她手中提着一袋水果

昨晚睡前收到蘇雨汐發來的短訊,問明天最早什麼時候可以看何瀟,江一哲也如實回答早上都沒問題。

「早上好,小汐,今天來得真早。」江一哲主動上前打招呼。

然後,兩人一路作伴來到病房門口。

「小汐,你來得真早,我以為你十點之後才會過來。」何瀟和江一哲打的招呼都差不多像。

「她昨天就在發消息問我,明天能不能早點來看你呢。」

「謝謝你小汐,還有一哲。你們其實不用每次都帶東西過來的,」

「怕吃不完浪費啦?」

「倒不是,你們願意來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還讓你們破費的話,都不知道怎麼樣答謝你們了。」

江一哲攥緊了如同斷線風箏一般的她的手,醫院接受治療的日子裏,難得露出片刻的開心,又怎麼需要多餘的顧慮呢。

「傻瓜。」

「……你這身衣服,今天去外面工作了?」何瀟發現今天江一哲穿着一襲正裝,不太可能從學校出發直接來了醫院。

事實上,江一哲閑暇之餘,基本上東奔西走。有時為了多拉一個贊助,不惜去校外很遠的地方談合作,以至於常常在高鐵上累到打瞌睡。

他當然不希望何瀟產生無謂的擔心,「啊,早上社團宣傳,稍微穿得正式了一點,來的路上忘記換了,不礙事。」

「嗯。」

何瀟相信江一哲不會撒謊,於是不再深挖。然而每天的治療跟藥物的輪番濫炸,已經讓她喪失了對許多事物的興趣。她提不起精神,每當情緒發作的時候便會更加嚴重。

「我想到一個能讓你打起精神的辦法了。你還記得嗎,我們答應過一起看舞台祭。」所以要快快好起來。

蘇雨汐的方法很快奏了效。

「……舞台祭,我說過這種話嘛,之前帶你來家裏說的嗎?記不太得了。」何瀟敲打腦門,但回應她的僅僅只是疼痛的聲音,「我這副樣子,回去學校真的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嗎?」

她眼下的狀況百出,沒法趕在痊癒之前參觀,但辦法還是有的。

江一哲說,「只外出一天的話,或許做得到,不過要提前徵求醫生的意見。」

何瀟拿出最近一次的檢查表,表上有昨天晚上做的測試結果——「中度抑鬱」,這四個字雖小卻格外地刺眼。

這時醫生進來詢問基本情況。當即,江一哲請求與之交談。

醫生同意了,等江一哲把門帶上,走到走廊外面離房間稍遠一步的地方,講出了說來話長的一切:

「關於病人的問題,目前她身體才稍稍恢復,還需積極配合接下來的治療。」

「您看下個月底出院有希望嗎?」

「這個,我們不敢保證,還得看到時候病人的情況如何,情況好什麼都好說。」

「您意思是,恢復達到預期的話,外出的考慮——」

「這些日子你一直來探望病人,對病人的恢復幫助不小,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既然作為她的親屬,應該把病人的病情放在首位,不計後果地決定事情只會害了她。請你諒解。」

醫生聽見門口的動靜及時打住了把話講下去的衝動,原來病房出來了蘇雨汐。或許是江一哲出門過久,何瀟不放心他才拜託蘇雨汐出去看看。

「病人的情緒不太穩定,需要多加安撫,情況一有進展,我會再通知你們家屬。那就這樣。」

醫生沒有稍作停留,先行告辭。

再次回到房間,江一哲內心仍未拿定主意,該如何委婉地道出現實,何瀟才不會過於悲觀。他如是想着,突然何瀟開口了,「一哲,醫生是不是說我安心養病之類的?」

「大概這麼個意思,他說主要看你恢復的多少。」江一哲安慰道。

然而何瀟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快點好起來才故意說的,他做出的讓步已經足夠多了。再三考慮過後,何瀟主動割捨了看舞台祭的念想。

「我不去了,對不起。」

道歉是何瀟對蘇雨汐說的。

一切的展開似乎過於突兀,蘇雨汐一愣一愣的,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何瀟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定是心思很壞的壞人乾的,蘇雨汐毫無疑問跟何瀟一樣討厭他們。分明是他們的錯,為什麼全部都讓她來承擔,承受情緒失控的傷害。

連唯一的願望也無法實現,何瀟該有多難過啊……

如果自己能替她完成……

有了!

蘇雨汐揪了揪何瀟的衣袖,把當下的想法完全告知於何瀟。出院當然更好,但實在不行,就由她來完成。

「我來幫你完成。」

「完成是指——你替我參加?」

「對。」

蘇雨汐替何瀟完成演出的心愿,既是為了幫助她振作起來,更重要的是給予她面對生活的勇氣。努力可以證明,就算願望再困難也是靠一步一個腳印實現的。

而且何瀟不需要把自己貶低得一無是處,以此來滿足他人的情緒價值。

這份心何瀟收到了,但隨之而來的問題阻擋住了她們的步伐,「可是,你要怎麼進學校呢?」

設身處地思考一下蘇雨汐的情況,她既不是在讀學生,也無任何憑依,真正去參加校內活動還必須克服生理上的缺陷,看周圍人的人臉色。

「會有辦法的!」

蘇雨汐態度堅決,但決定得太快以至於一籌莫展——看起來就像是愁容中面帶着堅定。

「不要氣餒,萬一到時就想到了呢。」何瀟不笨,當然知道為此做出的犧牲絕非一兩句話就能搞定,轉而安慰起蘇雨汐來。

江一哲清楚多數時候,他對於很多的事情其實無能為力,並沒有周圍人認知當中那麼地無所不能,何瀟的病的確不能操之過急。他可以做的,便是為她們提供一些獨到的建議。

「小汐,你試着找一找認識的在校生,跟他們說明一下來意,接納你一起參演就好了,類似ob(畢業生返校演出)的身份。」

江一哲接着點撥她,「你去找林佳晗,既然是同個學校的學生,她沒準能給你想要的答案。她應該會很樂意的。」

即便真的如江一哲所說,有人認識她,何瀟好奇他們會接受嗎?

「但是小汐,為什麼非得這麼拚命,去做一些根本辦不到的事情呢?」這觸及到了何瀟的盲區,不管爭取出院也好,參加舞台祭也罷,基本都是能力以外的,「畢竟這種活動以後……」

蘇雨汐則回以簡單的道理,「因為約定好了。答應了的事必須有始有終。」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

之後又陪何瀟度過一整個上午。

懷揣著一顆找出答案的心,蘇雨汐踏上了回程的路。因為江一哲事先與林佳晗通過電話,得知她今晚十一點到家,找起人來就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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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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