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閻王@全體成員：心動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01
「沙沙沙——」
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嘩啦啦——」
忘川河水流動的聲音。
這樣特殊的二重奏也擋不住喬蘇心砰砰而跳的聲音。她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就映出沈鬱舟的臉。
真是見鬼了，喬蘇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面色複雜的打開手機。
【閻王】：@全體人員，心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白無常】：老大！！！你戀愛了！！！
【閻王】：沒有。
【孟婆】：孟婆我賣了百八十年的湯，也還是老處女一個。
【地府守門人】：老漢……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感覺了。
【白無常】：嘿嘿嘿，這種感覺小黑應該特別理解。
【黑無常】：不理解。
【白無常】：別害羞。
【牛頭】：黑白CP又開始撒狗糧了，現在也不是情人節啊！
一波插科打諢過後，才終於步入正題。
【白無常】：老大，你看到對方時，腦子裏有沒有一種煙花盛開的感覺？
【閻王】：……沒有。
【白無常】：那你看到他有沒有一瞬間腦子裏「轟」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的感覺？
【閻王】：……
【白無常】：好的，沒有，我懂。那你有沒有想把心掏出來給他的衝動？
【馬面】：小白好恐怖，居然想掏出自己的心……
【閻王】：+1。
這天真是沒法聊了。
白無常抱着手機轉個身：「我上回就說了，老大要戀愛了！」
一處角落裏傳來一聲冷淡的「嗯。」
白無常來了興趣，斜斜的睨一眼宿舍裏面無表情整理著今天後續工作的黑無常，無奈道：「怎麼辦？我看到你，就有這種感覺。」
黑無常留了餘光注意着地府群里的動靜，聞言心裏一動，卻還是稍微抬了抬眼皮：「唬人能不能先打一下草稿，別老看言情小說學那些浮誇的表達方式？。」
「哈哈哈小黑你居然說了一二三……二十八個字！」
黑無常對白無常居然數他說話的字數這種行為，只淡聲吐出兩個字：「無聊。」
「小黑，你有沒有突然覺得我很撩？」
「不覺得。」
「太傷心了！傷心得要暈倒了！要小黑親親才能站起來！」
「無聊！」
對於「心動」這個詞，最好的解釋應該是這樣的：見到對方的時候，時間彷彿靜止，心跳加速，整個過程只持續幾十秒，卻能讓人記住好多年。
關掉手機，重新窩回已經變得冰涼的被窩，閉眼。喬蘇覺得，她一定會記得好多年。
人的這一生，漫長而孤寂，天上地下，只短短几十年。能遇到心動的人，實在是一件幸事。但是姻緣由天定，不是她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就可以的。
黑夜還很長，喬蘇慢慢睡過去，一夢，夢到了沈鬱舟舉著氣球的樣子。
02
早上九點，打卡機發出悠揚的鈴聲。
喬蘇在鈴聲響起的前一秒，完美趕到。
這幾天的首都陰晴不定，今天又開始變得陰沉沉的，天空上散佈着如柴火燃燒后產生的黑煙般的雲，顯得逼仄而壓抑。看樣子又要下雨了。
沈鬱舟開完會回來，抽出時間分了一眼給喬蘇：「剛才各部門商量好，年會上要表演。」
喬蘇從電腦後抬起頭：「嗯，要表演，然後呢？」
沈鬱舟依舊很冷靜：「你也要。」
喬蘇面色漸漸變了：「那我跟誰一起？」
「我。」
「你認真的？」喬蘇差點從辦公室里竄出來。
沈鬱舟雖然對外比較嚴厲，但是人卻很好說話，這點喬蘇深知，卻沒想到那群人居然還能勸動沈鬱舟上台表演。
牛皮啊！
「所以這幾天，辛苦你。」沈鬱舟很少說這種類似關心的話，一下子讓喬蘇飄飄然，有點找不着北。
距離年會的時間還有兩個月，時間很充裕，只是因為搭檔是沈鬱舟，喬蘇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啥節目適合沈鬱舟啊？
考慮到沈鬱舟高冷總裁的形象，喬蘇先後斃掉了小品、雙簧、相聲，以及舞蹈類的節目，最後她得出一個結論，沈鬱舟，不適合表演。這當然是萬萬不能說的。
喬蘇選節目選得心力交瘁，沈鬱舟看不下去，敲了敲她旁邊的玻璃：「你選什麼我都會儘力配合你。」
「真的嗎？」喬蘇眼睛一亮。
莫名地，沈鬱舟又重新考慮了一遍。看到喬蘇的表情，那句「拒絕」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只好點了點頭。
喬蘇激動道：「那我們就來演一個情景劇吧，名字就叫《灰姑娘》，怎麼樣？」
「……」沈鬱舟半天沒說話。
喬蘇眼裏的光一暗：「那我再換一個吧。」
「不用，就這個吧。」
「那你演灰姑娘，我演王子，怎麼樣？」
「……」
「哦那還是換吧。」
「……演。」
喬蘇心下一喜，面上仍不動聲色：「可你看起來有點不樂意。」
「沒有。」
「好吧。」喬蘇翻出《灰姑娘》的劇本，舉起三指一本正經的發誓道：「沈總，相信我，當天我們一定會驚艷全場。」
沈鬱舟淡淡的「嗯」了一下，轉身進辦公室。
喬蘇總覺得，他的背影晃蕩了一下。
03
「遙遠的古堡里，住着一位美麗的公主，她善良、聰明，卻在十六歲時，被紡錘刺破了手指，倒地死去……」
沈希林拉了拉喬蘇的大衣衣擺，揚起一張小臉提醒：「小蘇姐，這是《睡美人》的故事。」
「哦，是嗎？我又念錯劇本了，我換一個。從前有一位美麗的姑娘，她善良、聰明，卻被後娘帶來的兩個姐姐虐待，整天待在火堆旁做苦力。有一天，王子發來邀請函……」
沈鬱舟面部微微抽搐，很有種無力吐槽的感覺，但仍然盡職盡責的趴在假想的灰堆旁邊撿豆子。他一臉的面無表情，彷彿格外不想去參加舞會似的。
「沈總，不是我說，你就這麼演，我保證你是全場焦點！」
沈鬱舟坐在墊子上，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喬蘇，並不是很想成為全場焦點。
室內地掛鐘又敲響了一下，晚上八點整了。
「今天就到這裏吧。」喬蘇收起劇本，往手提包里一塞，伸了個懶腰。
最近為了排練節目，兩人都是下班后直接去了沈宅，喬蘇也因此和沈宅的人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導致她要走了，總會有管家或者打掃的其他人關切的問一句：「喬小姐要回去啦？」
真是熱情。
車窗仍然開着，冷風吹進窗口，凍得喬蘇一個激靈，但仍不願意關窗。
沈鬱舟看看路況，又看看鼻尖和臉頰同樣通紅的喬蘇，把車停在路邊，將身上的大衣一脫，不由分說披在了她身上。
喬蘇愣了愣，車子以及重新開動了，回到了大馬路上。
「沈總……」
沈鬱舟專註的盯着路面：「蓋着。」
窗外的風好像都柔和了許多，沈鬱舟大衣上淺淺的皂片味道，混合著他身上的清冽香氣，直往她鼻腔里竄，避無可避。
這種感覺，莫名讓喬蘇想起了那個晚上，她一頭撞進了沈鬱舟懷裏，磕在了他堅實的胸膛上。臉頰不可控的爬上幾抹緋紅，好在她被冷風吹了一路，臉本來就是紅的，現在也看不出來什麼。
過了一會兒，喬蘇彷彿感覺到什麼，將右手從大衣下伸了出來。果然，一道微弱的白光環着她右手小指的第二個指節。
沒多久，白光淡下去，指節上竟然憑空纏繞了一條紅線。
紅線牽引的方向……
居然是沈鬱舟！
喬蘇偏過頭去，果然看到沈鬱舟握著方向盤的一隻左手的小指上，纏着同樣的紅線。
牽引的部分軟軟的、乖巧的垂在兩人中間。
04
喬蘇不可置信的盯着沈鬱舟，沈鬱舟幾乎被她熾熱的目光盯得動彈不得，十分不自然的動了動身體，看向她，無聲地問：「怎麼了？」
喬蘇咽下口水，搖頭。
她該怎麼說？他們之間，產生了姻緣線。
姻緣線是什麼東西？是紅喜神月老手裏的法器。千里姻緣一線牽，這都是冥冥之中就已經註定好了的事情。
哇，刺激。喬蘇已經被驚得說不出話了，下車後頭也不回麻溜的滾回了閻王廟，連「晚安」都忘了跟沈鬱舟說一道。
第二天喬蘇不懼風雨、馬不停蹄的跑到了世紀城。
《神行九州》劇組剛好在拍一場雨戲，梁塵一襲白色古裝，手執一柄淡黃色油紙傘，衣擺被劇組人工製造的大風吹得飄飄搖搖，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扶起了跪在地上，渾身濕透，狼狽得像小要飯一樣的許苕。
雖然雨下的這一幕很美，但是喬蘇完全沒心思看。
「卡！好，這一條就到這裏。全體演員休息二十分鐘。」導演裹得像個粽子，舉著大喇叭喊得中氣十足。
「還好嗎？」梁塵一手舉著傘，一手扶著臉色蒼白的許苕走回屋檐下。
許苕感冒有一段時間了，臉上不化妝也能看出病態，她勉力應了一聲：「嗯。」
「不行就再讓醫生過來看一下，你這樣下去病好不了了。」梁塵一手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手機，打算撥電話，被許苕攔了下來。
「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上回開的葯還沒吃完。拍完下一場，我就去看看。」許苕說完，撐著自己咳嗽了幾聲，隨意笑了笑：「大影帝，你快去記一下下一場的台詞吧。」
「好吧。」梁塵把人交到助理手裏：「你快去換衣服，頭髮用吹風機吹乾。」
「我知道的。」
梁塵一走，小助理牽着許苕笑道：「梁影帝太溫柔了，不知道誰會成為他的女朋友？」
「快走吧。」許苕視線轉了轉，突然看到邊上的喬蘇。正想過去打個招呼，卻被小助理催著快去換衣服，想了想，只好作罷，於是換了條路先去了更衣室。
05
梁塵換好衣服出來，外面雨勢小了一些。
滴滴答答的聲音綿延不絕，混雜着劇組喧嘩的人語。
「我早知道你還會來找我的。」梁塵嘆了口氣，甩了甩身上的另一件長袍那寬大的衣袖。
喬蘇面色複雜的摸了摸小指處：「大仙上回有話要說？」
梁塵作為天上神，即使下凡歷劫，也還有天宮版本的微信在，對天上的事情多少知道一點。前段時間天上鬧得最大的事情，就是沈鬱舟。
「你因何而到人間？」梁塵問。
喬蘇：「索魂未果。」
「是沈鬱舟的魂魄？」
「是。」
梁塵頓了頓：「你沒有懷疑過沈鬱舟其實不是人？」
喬蘇頓了頓，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情，道：「有，他生氣暴躁的時候，周圍會縈繞着黑霧，這不是人會有的東西。」她當時發現了那些黑氣，立即寫過信送去了天宮，但是一直沒有收到玉帝的回信。
「對，他是熔煉池裏沉睡了萬年的鬼王。」
喬蘇臉色難看了一點。
「萬年已過，封印解除，玉帝趁着他還沒醒，把他丟到了人間。」梁塵手裏那把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在桌面上：「他魂魄根本沒有離體，所以黑白無常勾不到他的魂魄。」
「當年崇陽先祖壓制下鬼王后外出遊歷至今未歸，玉帝怕他醒來后依舊掩不住當年的戾性，造成當年的浩劫，所以化了他的記憶放到人間。月老查過他的姻緣簿，紅線的那一頭就是你，只不過玉帝改了你的那本生死簿，將一切提前了一些而已。」
喬蘇一臉震驚：「所以，你們天宮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梁塵點頭：「心意相通的人才能系紅線，系了紅線你們的姻緣就跑不了了，就算沈鬱舟記憶覺醒，有你在，也不會鬧出太大的動靜。」
喬蘇睜大眼睛，想起一句話，道:「這難道就是『犧牲我一個，保全所有神』的策略？」
梁塵繼續點頭，想了想，覺得喬蘇確實有點慘，又解釋：「並不是犧牲，你們的緣分是註定好的，只是一切都提前了而已。」
喬蘇這回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只能感嘆：「哇……刺激。」
「要是不讓你們早一點相遇，說不定這個時候鬼王已經把我們都滅完了。」梁塵說着，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刺激，真的是刺激。
喬蘇被事實砸得回不過神，走出去，連許苕喊她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