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喬蘇，你可能是個缺心眼。
01
這個時候的首都，濕冷濕冷的。喬蘇在地毯上蹭幹了鞋子上的水，一轉眼，對上沈希林烏黑有神的大眼睛。
「Hello？」喬蘇道。
沈希林飛快回頭看一眼沈鬱舟的辦公室，確認沈鬱舟沒出來之後，才咧嘴笑：「你好，我叫沈希林。」
他語調上揚，顯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笑起來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可愛得不得了，跟滿臉嚴肅、時常綳著臉的沈鬱舟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像是看到了小時候的沈鬱舟。
喬蘇伸手摸了摸沈希林的頭，頭髮軟軟的，在頭頂燈光的照射下還泛著一層淺金色的光澤：「我叫喬蘇，你可以叫我小蘇姐。」
沈鬱舟慢慢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將喬蘇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她微微濕潤的長發上，他本能的想說點什麼，話卻卡在嗓子眼，怎麼也說不出來。
一看到沈鬱舟，沈希林連忙收起笑，立正站好。
沈鬱舟：「……」
他轉向喬蘇道：「他平時住學校，每周回一次家，最近因為保姆有事請假，所以我把他帶過來了。」
喬蘇盯著因為沈鬱舟出現而變得十分乖巧的沈希林：「哦，可憐巴巴。」
沈希林小幅度的點點頭，完全同意這個說法。
事實證明，沈鬱舟是真的不會帶孩子。
沈希林前一秒還在沈鬱舟辦公室里寫作業，后一秒就被連人帶作業全部丟出來了。
辦公室門被打開了一點，裡面傳來沈鬱舟有些氣悶的聲音：「喬蘇，他的作業你來指導。」
沈希林抱著作業，等門徹底關上之後，飛快的跑到了喬蘇的辦公室：「小蘇姐，你快看你快看，哥哥說我寫錯了。」
喬蘇聞言，低頭看了眼沈希林那本練習冊。他字寫得還算清楚，但已經能從紙張的磨損程度和鉛筆印出的字跡看出來，答案改過好幾遍了。
這道題目是要把一個句子改為擬人句，原句是「小鳥在樹上叫」，沈希林如是寫道——
小鳥在樹上叫：「我是人呀！我是人呀！」
喬蘇：「……」
嗯，她算是明白為什麼沈希林會被趕出來了。
02
沈鬱舟出來時，只看到忘我的沈希林在跟喬蘇說著什麼，隔著一層玻璃，聽不真切。
他走近了一點，刻意沒有發出聲音，想聽聽沈希林說話的內容。
沈希林說得正高興，完全沒發現沈鬱舟已經到了身後，指著書上一道題對喬蘇說：「小蘇姐你看，這道題，我覺得出題的人腦子有問題。」
沈鬱舟視線下移，落在他手裡拿著的課外書上，粗略看了一眼，是一道課外延伸題——為什麼喝酒時要碰杯？
「他居然教小孩子喝酒！」沈希林興趣高漲。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哥哥製作的電視劇里，古人都流行在酒里下毒。所以就開始碰杯，拿酒杯用力一碰，酒花濺到別人杯子里，要死就大家一塊死！難怪碰杯的英文叫『去死』，漢語也叫『走一個』……」
喬蘇已經完全被他帶偏了，竟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於是跟著點點頭。
沈鬱舟：「……」
他開始有點後悔讓他們兩個待在一起了，都是些缺心眼的！
沈希林還是頭一次遇到跟自己想法同步的人，於是興緻勃勃的想翻開練習冊繼續講，那本練習冊卻被橫空出現的一隻大手抽走，隨即他腦袋上就被重重的敲了一下，頓時噤聲。
「少看點電視劇。」沈鬱舟把練習冊丟開，不輕不淡道。
「那是你拍的。」沈希林氣弱。
沈鬱舟盯著喬蘇：「本來就傻，現在更傻了。」
喬蘇同樣氣弱：「他是你弟弟。」
沈希林晚上還有小提琴的培訓課，下午三點就被送走了。
臨走前，他和喬蘇依依惜別。哥哥的眼刀子往他身上甩，彷如實質，刺得他渾身難受。
03
今天沐辰一樓大堂里圍滿了人，喬蘇提著熱騰騰的早餐，經過大堂時還有點狀況之外。
這些人不僅長得好看，一個個還打扮得光鮮亮麗，花枝招展，甚至有好幾個是她在微博上經常刷到過的流量小生。
喬蘇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懂了。
今天是《神行九州》正式選角的日子。
來選角的不止當初那些過了海選的，還有不少已經成名的藝人，這些人可以不參與海選，但也需要進行選角。
喬蘇拎著吃的穿越人群，在電梯旁邊發現了正在跟人視頻通話的陸清安。陸清安仙人也看到了她，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清安姐來試女主的戲嗎？」喬蘇瞥了眼她的手機屏幕，看到小樹苗稚嫩的臉，和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彷彿亮著光。
小樹苗看到她，一邊笑著一邊伸手想要抓，卻怎麼也抓不到，急得眼眶都紅了，逗得喬蘇不能自已。
陸清安又跟視頻那頭說了幾句話，才掛掉電話：「不是呢，我來試男主的師姐。」
陸清安年紀輕輕，人溫柔、不驕不躁，跟一些拼了命也要出頭的藝人不一樣，簡直就是娛樂圈一股清流。
喬蘇對她很有好感，原本還要聊幾句，結果瞥到手機上的時間，還差三分鐘就要上班了。她連忙按了電梯道：「清安姐，祝你成功。」
喬蘇奔到辦公室才發現，沈鬱舟前一晚開著的窗戶今早居然關上了。
沈鬱舟今天來得這麼早？
想著，喬蘇打開餃子的塑料蓋，一邊吃一邊注意著裡面的動向。
沒過多久，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男人，身材高挑，面容俊秀，戴著金絲邊眼鏡。
喬蘇往嘴裡塞餃子的動作頓了一下：「陸總？」
陸清昀來沐辰好幾次了，今天還是第一次在這裡看到喬蘇，也算是一個小驚喜了。
「我們是不是朋友？」陸清昀沒應，反而問道。
這話莫名有些耳熟，喬蘇想了想，懂了：「好的，清昀。」
這時，從辦公室里傳出一道略顯低沉、不辨喜怒的聲音：「喬蘇。」
「沈總，我在。」喬蘇連忙應道。
沈鬱舟道：「你去三樓會議廳。」
喬蘇咽下最後一個餃子：「好的。」
04
三樓會議廳是藝人前來試戲的地方，另外還有間休息室，供其他人做準備。
喬蘇走到會議廳時，試戲環節已經開始了。陸清安剛好從裡面走出來，看樣子是已經試完了，看她微笑的樣子，應該是很有把握。也是，畢竟人家是影后。
排隊的人手裡都拿著各色的小球，球身上印著一個數字，就是試戲的先後順序了。
跟陸清安打完招呼，喬蘇推門走了進去，一位女藝人正聲淚俱下的念著台詞，完全沒有被她的出現打斷情緒。
面試官果然互相看了看，點點頭，隨即在名單上那女藝人的名字後面打上了勾。
《神行九州》的導演也在，之前喬蘇見過他一面，從善如流的打了個招呼，她找了張椅子坐好。
喬蘇聚精會神的看了一陣，腹部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絞痛，她苦著臉，心道：「肯定是早上那家店的餃子不衛生。」
喬蘇從衛生間出來，發現洗手台前站著個人，像是在補妝。她背影嬌弱，亞麻色長發垂在背後，聽見聲音，慢慢轉過身來。看清了喬蘇的臉后，塗抹眼影的手明顯頓了一頓。
吳嘉欣收好眼影盤放回自己包里，右手手指繞著胸前一絲長發打轉：「真是哪裡都有你。」
「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想見到你。」喬蘇面無表情的擰開水龍頭。
吳嘉欣緊接著在她旁邊也開了個水龍頭。
水流聲「嘩啦啦」的響著，吳嘉欣洗完，甩了甩雙手，帶起一串水花，濺在喬蘇淺藍色的襯衫上，頓時洇染處一大塊水漬。
沐辰室內開著暖氣，喬蘇就把外套丟在了會議室，現在估計要帶著一身水回去了。
吳嘉欣捂著唇，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啊，一不小心就……」
喬蘇笑了笑道：「沒關係。」說完，也潑了吳嘉欣一身水。
無視吳嘉欣逐漸變差的臉色，喬蘇先一步回了會議室，表演還在繼續。
臨近中午，喬蘇摸出手機打算給沈鬱舟訂份外賣，她正選著菜，屏幕上投下來一個影子：「怎麼回事？」
喬蘇抬起頭，看到沈鬱舟沉下去的臉，後知後覺才想到他問的是什麼：「沒事，碰到一個熟人。」
「是吳嘉欣？」沈鬱舟脫下自己的長風衣，披在她身上。
他剛才過來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吳嘉欣，也帶著一身水，急匆匆的往外走。
屬於沈鬱舟身上的氣息毫無遮掩的鑽入鼻腔，有種好聞的清冽。
「我自己有……」喬蘇手還沒碰到自己放在另一條椅子上的外套，觸及沈鬱舟陰鬱的眼色，於是默默地閉了嘴。
算了，穿誰的不是穿呢？
05
因為濕了衣服，喬蘇居然發現沈鬱舟的辦公室里有個大卧室！
不怪她以前沒發現，卧室的門竟然是辦公室一面牆壁上的巨大書架。書架上的一本書相當於開關，只要轉動一下書架就會往兩邊分開。
難怪沈鬱舟平時都不出辦公室，原來都窩在這裡面偷懶。
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沈鬱舟看她一眼：「沒有偷懶。」
喬蘇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沈總，真神了，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沈鬱舟其實不太想知道，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吹風機遞過去。
礙於沈鬱舟在旁邊，喬蘇只好裝模作樣的插上電源。
這個吹風機和其他吹風機比較起來，已經算是很溫和了，聲音比一般的吹風機要小很多。沈鬱舟仍然皺著眉，走出卧室道：「吹完放好。」
沈鬱舟一走，喬蘇扔開了吹風機。隨手掐了個訣往身上一放，衣服瞬間就幹了，一絲被水濺過的痕迹都沒留下。
為了不讓沈鬱舟察覺異常，喬蘇沒關吹風，讓它在桌子上吹著，自己則在卧室里打量起來。不得不說，這種風格真的很沈鬱舟了。
他整個卧室是灰白基調的底色，就連床單被套也是灰白交映。裡面的陳設更是簡單，一如沈鬱舟本人。
看了一會兒，喬蘇覺得差不多了，把吹風收好走出去。
沈鬱舟正在看文件，看完之後隨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抬了抬眼，目光先在喬蘇的衣服上轉了一圈，才落到她白皙的臉上。
「明天有時間嗎？」沈鬱舟問。
喬蘇一愣。
一般這樣問了，意思是要約人吧？
沈鬱舟再一次看透她的心思，沉聲說道：「沒有的話……」
「有的有的。」喬蘇連連點頭。
像是終於得到了滿意的答覆，沈鬱舟面色也緩和了一些。他側面輪廓柔和下來，看起來要比平時溫柔不少。
過了一會兒，沈鬱舟放下文件，一抬眼，又說：「你怎麼還不出去？」
好的，可以，她出去，微笑。